謝琳芸給的信息太多,縱然隻是一部分都夠周澤年受的了。他揉了揉眉間,有些難受。還沒等他消化謝琳芸信裏的信息,便有人輕輕叩門:“榮王殿下如今可醒了?”


    是個不認識的男聲。周澤年昨日把福德排出去了,他身邊自然還有旁的侍從,不過因著身子不是很爽朗,加上他對人總是有幾分防備,便沒有安排人在身邊伺候著。如今也不知外頭的人是什麽來路。


    周澤年皺眉,有預感自己還要同謝琳芸通好幾次信。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門外的陌生男子。於是他細心收好了信,合上了半開的窗,這才不緊不慢地拉開了門,對上了門外男子的眼。


    門外的男子一雙多情的眼中總是含著幾分莫名的笑,像是笑麵虎一般,光憑見到他第一眼時,周澤年心中生出的居然是和善的印象,就足夠讓他心生警惕。他遇見過太多帶著不同目的看他的人,無論看誰內心都抱有幾分警惕,偏偏麵前這人讓他心中生出一點好感,這很反常,也足夠他警惕。


    門口的男子並沒有直視他,他眉眼帶笑,看不出任何真實的情感。男子朝著周澤年略一行禮,姿態灑脫:“見過榮王殿下,下官乃是許州知州秦景禮,字玉坤。”


    姓秦?還同秦景盛一樣是景字輩的?難不成和京都秦家有點關係?周澤年有些意外地打量著麵前的許州知州,他身上穿著一件月牙白的長衫,私下一人前來拜會,沒有遞庚帖也沒有提前知會任何人,就這樣貿然敲了他的房門,看起來像是在避著誰。


    心中百轉千迴,周澤年麵上卻依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客氣道:“原是許州知州秦大人,不知秦大人來訪,倒是我有失遠迎了。”


    秦景禮像是沒有看出周澤年的敷衍之意,他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下官來得匆忙,還望殿下莫要見怪。隻是鄭大人對下官有些誤會,一直阻撓著下官見殿下,下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殿下莫要責怪。”


    這便說得通了。周澤年笑了笑,沒有說什麽,隻是側開一點身子,主動邀請秦景禮進來:“怎麽會呢,是我待客不周了,怎麽能讓秦大人站在門口這麽久呢,秦大人進來說話便是。”


    秦景禮沒有猶豫,笑著對周澤年道了一句“多謝榮王殿下”,便跨進了周澤年的客房裏。隨著秦景禮進入周澤年的房內,周澤年上前一步準備關門,對上了躲在隱蔽轉角處的鄭奕的眼神。


    鄭奕皺眉,衝他搖搖頭,暗示秦景禮絕非善類。但周澤年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隻是遙遙衝著鄭奕笑了笑,便合上了門。


    門外,鄭奕有些惱怒地捶了下牆,他側過身看著旁邊站得極為隱蔽的人,語氣有些衝:“你明明知道你這表兄不懷好意,為何還要讓他接近榮王?他可不是什麽善類,若是榮王出了什麽事,娘娘怪罪下來怎麽辦。”


    明明他昨日已經攔住了秦景禮,偏偏今日這人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進了客棧,還精準無誤地找上了周澤年,要說這一切沒有身旁的秦景盛的推波助瀾,鄭奕是不信的。


    這幾日奔波,萬分疲憊的秦景盛揉了揉太陽穴,不緊不慢地抬起眼看著周澤年緊閉的房門,語氣慢悠悠的:“急什麽。我同你相識十餘載,你像是會被我小妹的威壓逼迫的人嗎,怎麽如今這般關心周澤年?秦景禮確實是個禍害,但他這些年在許州知州的位置上做得不錯,除了私自鑄幣一事外,許州境內風調雨順,鄭兄還是少一點對他的偏見的好。不過鄭兄說得對,我的堂兄確實不是什麽好人,榮王卻也並非什麽善類。哼哼,誰算計誰還說不定。”


    鄭奕驚奇地看著秦景盛:“難以想象,你對榮王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簡直超乎我的想象。罷了罷了,左右我也隻是答應娘娘護他周全,有你在,秦景禮還不敢做得太過分,且再看看吧。”


    秦景盛合上眼:“我且休息會。待到秦景禮出來,喚我一聲,我有事要同榮王商議。”


    鄭奕——一個休息了好些日子的閑人還真不能對秦景盛說什麽。到底是多年好友,縱然嘴上不饒人,但鄭奕還是答應了下來。


    秦景禮和周澤年並沒有商議太久,不過一刻鍾不到,周澤年的房門便又被打開了。鄭奕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秦景盛,這人比他動作更快,早早便睜開了眼站直了,就這樣看著周澤年將人送出了房門,卻沒有下樓,就站在自己房門口目送秦景禮遠去,端的一派溫柔。


    沒等鄭奕說什麽,秦景盛便低聲說了一句“今日若是無事,莫要再讓人打攪周澤年”,便輕輕一躍,施展輕功,幾下就到了周澤年身邊。


    慘遭拋棄的鄭奕目瞪口呆,氣得牙癢癢,決定在給賀溫婭的信中好好告秦景盛一筆賬。誰能想到呢,鄭奕不過和賀溫婭有過幾麵之緣,兩人卻在詩文造詣上頗為投緣,做了筆友。


    陰惻惻的鄭奕躲在轉角,冷哼一聲轉身離去,他需要布置的事不少,隨著周澤年迴來,調查私自鑄幣一事的進度就要加快了,他自然不能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


    周澤年有些訝然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秦景盛,很快反應過來,連嘴角都弧度都沒有半分變化:“秦將軍今日怎麽有空來找我?可是來檢查我這些日子習武的成果的?”


    秦景盛明麵上還是周澤年的習武師傅,雖然有點借機報複的意思,但秦景盛還是很認真負責的,周澤年有這種想法倒是不怎麽意外。


    ——前提是周澤年離開許州前,他沒有和秦景盛發生衝突。


    縱然秦景盛並非隻會行兵打仗,甚至對官場熟稔無比,但對上若無其事的周澤年的時候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他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榮王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周澤年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讓開一步,讓秦景盛也進了房內。周澤年還沒有來得及關上門,秦景盛便送了一道掌風,把門合上了。


    主客顛倒,秦景盛招唿周澤年入座:“榮王殿下請坐。”


    對秦景盛這樣肆意濫用內力的行為歎為觀止的周澤年沒有提出反對,他順從地坐下,像是不經意提起剛剛發生的事:“今日不知怎的,我這小小客房蓬蓽生輝,先是見過了許州知州秦大人,又碰上了秦將軍。”


    周澤年的試探很直接,對秦景盛這種人來說,他並不喜歡兜圈子。於是,秦景盛坦然地點點頭,語氣理所當然:“榮王是想問我同許州知州有什麽關係嗎?他沒有說嗎?”


    周澤年搖搖頭:“這還是我同秦大人第一次見麵,這個問題有些冒昧。”


    問我就不冒昧似的。秦景盛腹誹,沒有說出來,他隻說:“我同秦景禮秦大人是堂兄弟,關係不算太好。不過他能見到你,我確實也幫了點小忙。”


    周澤年並不意外:“秦大人倒是說了鄭大人很是厭惡他,好像對他有些誤會,所以他沒有辦法通過正常的方法來見我,不得不劍走偏鋒。”


    “不是誤會,”秦景盛不願多說,說起這部分時也不過點到為止,“他確實值得鄭大人討厭,這倒不是冤枉了他。我確實願意助他一臂之力,但不代表著我認同他的所作所為。”


    看起來,這個許州的秦大人好像不怎麽受待見啊。周澤年臉上的笑越發真實,他看著秦景盛點點頭:“原是如此。”


    “同他合作倒是沒什麽問題,”秦景盛提醒他,“他本質不算是太壞,隻是手段激進了些,所以才被秦太後外放到許州來。這些年倒是做了不少好事,隻是行為還是有些激進。”


    看起來,這位秦大人在秦景盛眼裏的印象不算太好啊……這樣想著,周澤年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多謝秦將軍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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