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次輪迴了?


    維克托已經數不清了。


    每次的死亡,複活,他就又會重新迴到這個時間。


    然後,重複一次又一次的經曆。


    他要讓莉雅討厭他,要讓所有人都討厭他。


    要讓格溫與他簽訂婚約,讓她不能愛上任何人。


    然後……然後他要做什麽來著。


    噢對,表白艾麗卡。


    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來著。


    為了找什麽人,或是什麽東西?


    經曆重複太多次了,基本隻要到了那個時間點,就會下意識地依計劃行動。


    麻木,重複的麻木。


    這一次結束,就放棄吧。


    維克托閉上眼睛,靜靜等待時間的流逝。


    ……


    五歲,家裏迎來了新的孩子。


    提斯納托為她取好了名字,她叫莉雅。


    但他重複太多次了,早已沒有曾經見到她時心中的些許驚喜。


    何況,維克托也不需要驚喜。


    隻要繼續保持成為一個被她討厭的兄長。


    哪怕她和平常一樣,對他這個兄長產生強烈的依賴。


    就像一張膏藥,怎麽趕都趕不走。


    好在維克托習慣了,畢竟莉雅以前也是這樣的。


    不過,隻要等一段時間就好了,


    等到莉雅長大。


    她就會知道她小時候有多麽錯誤,並認識到維克托是一個多麽冷淡的惡人。


    他的眼裏,隻有自己。


    十歲,


    十一月六日。


    “子爵大人,您的孩子擁有不得了的魔力天賦!”


    可笑。


    僅僅是表麵出現的一點程度,他就能得到一個王都法師的高度認可。


    若是他想,五歲的年紀就可以成為一個二階法師。


    腦海中儲存的記憶,身體的天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比的。


    但天才要有度。


    一般的天才不會被人太過於重視。


    可世間絕無僅有的天才,隻要不是在皇帝的臉上尿尿。


    哪怕給自己爹來一腳,都得有人稱讚一聲。


    踢得好!


    十歲,‘覺醒’魔力天賦,這是維克托一直給自己定下的標準。


    這個年齡,不會暴露他太多的天賦,也正好符合時機。


    重要的是,他有一個足夠的理由來阻止莉雅繼續靠近他,


    就向他曾經一次又一次做過的那樣。


    第二天,小小的莉雅一如既往地推開了門。


    而維克托早已經坐在了書桌前,閱讀著書籍。


    順便用著最冷淡的語氣,警告莉雅。


    “出去。”


    “不要礙事。”


    他能看到莉雅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麽。


    但最終,莉雅還是沒有說話,嬌小的身軀重新推開了書房門,很平靜地離開了。


    他不知道莉雅會不會很難過。


    但為了讓莉雅不再對他依賴,這是他必須采取的行動。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這樣做,並不會讓他的內心產生任何愧疚。


    重新調整情緒,讓心境保持清靜無雜念。


    維克托的視線重新聚焦在書上,他專心研讀那些寫在羊皮紙上的古老文字。


    隨後,一個小時,兩個消失,三個小時。


    吱——呀。


    書房的門被再次推開。


    隻是這一次,聲音顯得異常小心,生怕對他產生打擾。


    雖然維克托還是聽到了。


    他深唿吸一口氣,剛打算抬頭,看看眼前來人。


    映入眼簾的,便是剛剛那個被他趕出去的身影。


    她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杯水,踮起腳尖,故意拔高身體,


    將水杯輕輕放到了書桌上。


    最後,沒等維克托對她開口,莉雅便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她立刻咧開小嘴,嘻嘻一笑,隨後快速地跑出了房間。


    輕輕扭著門把手,關上了房門。


    甚至沒有留給維克托再次訓斥的機會。


    維克托皺了皺眉,看著麵前的那杯水。


    水麵清澈,裏麵也沒有放什麽異物,


    近距離看來,就是一杯很普通的水。


    可是……


    莉雅,什麽時候給他送過水了?


    無數次的輪迴中,他從未記得有這樣的行為。


    或許是他記錯了嗎?


    維克托深吸了一口氣,畢竟他的腦海中裝載著那麽多記憶,難免會有一些微小的偏差。


    剛準備拿起水杯,他卻發現水杯的一旁還留下了一張紙條。


    手指微動,紙條展開。


    上麵寫著稍顯青澀,但清晰有形的字跡:


    ‘累了就喝杯水吧!’


    ‘最最最喜歡你的——莉雅’


    維克托沉默了。


    不自覺地,他緊握了手掌。


    紙條隨著他的握緊,逐漸變得褶皺。


    直到維克托鬆開手掌,紙條也因魔法的過熱而化為灰燼。


    是有什麽東西變化了嗎?


    維克托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無數次的輪迴已經讓他的心變得堅硬如鐵。


    他隻信任自己。


    但心不是石頭。


    越堅硬,越容易產生裂痕。


    除非重新變得柔軟,才能撫平裂縫。


    維克托忍住內心的悸動,手中拿起水杯。


    輕輕一飲而盡。


    ……


    第二天,第三天。


    後續的時間裏,維克托的桌上,每次都會多出一杯水。


    就像是某人小心翼翼的關心,卻又特別想讓他察覺。


    維克托不予理會。


    小孩子麽,幾分鍾熱度。


    隻要讓她意識到他的討厭,她就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快了,就快了。


    維克托等到了下雪,等到莉雅拉著他一起出來看雪人。


    那是她與海爾納森堆砌的巨大雪人,隻是下一秒就被維克托用魔法毀掉了。


    如何讓一個小孩開始對你產生討厭。


    隻需毀掉她心中最珍視的美好。


    所以……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


    “哇!哥哥,你好厲害!”


    突然的崇拜,讓維克托後續話語戛然而止。


    他原本想說的所有討厭的話語,被硬生生咽迴了嗓子裏。


    因為隻是看著莉雅那雙真誠的眼神,他就再也說不出了半句令她討厭的話。


    “你每天都要學習,壓力那麽大,我就請求海爾納森先生和我一起堆個雪人。”


    “書上說的對,壓力越大,就越是需要一個東西,把它毀掉,發泄出所有的壞情緒!”


    她是這麽想的。


    維克托保持著舉起的手臂,可手掌微微顫抖,怎樣也收不迴來。


    隻剩耳邊的最後聲音,在腦中不斷迴響。


    “很開心吧!哥哥!”


    他第一次失魂落魄地迴到了房間,真正意義上地把自己關了起來。


    關了足足一整天。


    隨後,過了一天,維克托好像恢複了全部的情緒。


    冷淡,麵無表情,重新迴到了書房。


    他特意擺好了魔法書,特意在桌邊放上了一杯水。


    之後,離開了書房。


    他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觀察書房的門。


    不久,莉雅來了。


    她依然端著一杯水,輕輕走進了書房。


    而後趁著維克托不在,吃力地爬上了椅子,站在書桌前。


    維克托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


    沒過多久,他平靜卻顯著幾分急促的腳步迅速在門口響起,


    聲音很清晰,隻是聲音的大小沒有多少變化。


    特意製造了混亂,等待著莉雅自己陷入焦慮。


    經過半分鍾的短暫等待,維克托推開了書房門。


    但他預期的場景並未出現。


    莉雅沒有打翻水杯,而是正用手將書籍合上,並用書簽夾好了書。


    正巧此時,房門突然被推開。


    莉雅看著維克托,維克托也看著莉雅。


    但這一次,維克托失去了斥責她的機會。


    連一句過重的話,都難以從口中講出。


    “……下來。”


    莉雅很聽話,拿著厚重的書本下來,走到了維克托的麵前。


    又把那本略顯沉重的魔法書小心地放在了維克托的懷裏。


    “哥哥,出門的話,要記得把書收好。”


    “它那麽昂貴,要是被家裏的傭人偷走怎麽辦?雖然我們家應該不會有那樣的人。”


    她才五歲,卻已經表現得如此成熟,那麽善解人意。


    可愛的小臉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那微笑也令人難以抗拒。


    “不過我剛剛偷看了一眼,魔法真的好深奧啊。”


    “哥哥,我要是也想學的話,你能教我嘛?”


    維克托迴過神來,聽到莉雅的請求,後背不禁冒出一陣冷汗。


    地獄將軍的後裔,絕不能學習魔法。


    他不能讓莉雅麵臨危險。


    盡管平時向來穩重,這一刻他卻突然心神慌亂。


    他本有更充分的理由拒絕莉雅,但這一次,他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不……”


    “你不能學習魔法。”


    話音剛落,維克托便已經感到後悔。


    這樣的迴答,肯定會引起莉雅的進一步追問。


    他應該如何繼續應對?


    但出奇的是,莉雅聽到這話,隻是開心地笑了笑。


    沒錯,就是開心。


    肉眼可見的,她的情緒上漲了幾分。


    但她的嘴上,卻是很善解人意的說道。


    “哎,這樣嘛。”


    “也對,家裏養一個哥哥已經夠花錢了,我不能再讓你們有負擔。”


    “我也不一定有哥哥的天賦,說不定根本學不會。”


    說完這些話,她又迴望了維克托,眼神中帶著安慰。


    “而且我相信,哥哥以後一定會保護好我的。”


    話音剛落,她突然伸出小手,輕輕抱了維克托一下。


    然後頭也不迴地快步小跑出了書房。


    再一次的,沒有給維克托留下任何機會。


    噗通。


    魔法書重重地掉落在地板,發出木板沉悶的迴聲。


    然而維克托並未在意,也沒有撿起那本對他來說毫無用處的書。


    他的心,終於亂了。


    再後來,即便他不想去承認,也明白了一件事。


    莉雅變了。


    變成了維克托無論做些什麽,她都一定不會討厭的模樣。


    曾經的兄妹,在這個時候,基本已經徹底決裂。


    可現在的莉雅,


    她依然每天都會為他送水,哪怕他從來都不會去理會。


    她無時無刻都會惦記著維克托,哪怕他從來都不在乎。


    就像在安撫一個冷漠的戀人,她給予他細致入微的照顧。


    試圖用時間,去溫暖一塊冰冷的石頭。


    維克托無法消受,因為這一切與他的期望截然不同。


    可他更不能,也絕對不會攻擊莉雅。


    然而莉雅似乎更加確信了他的偽裝。


    她不斷試探他的極限,行為變得越來越無所顧忌。


    即使遭到他口頭的嚴厲斥責,也隻會微笑著為他端上一杯熱水。


    用她柔軟的小手輕按他的肩膀,並小心翼翼地輕聲問候:


    “累了嗎,哥哥?”


    這哪是在焐熱一塊石頭。


    而是她明知道,這塊冰冷的石頭永遠不會傷害她。


    哪怕再過分一點,更過分一點。


    維克托也隻能盡量避開。


    卻無法阻止,她一點又一點的壓榨他最後的空間。


    直到她八歲那年。


    格溫來了。


    這個與莉雅同齡的女孩迅速成為了她的好友,她們的關係變得非常密切。


    也因此,莉雅終於沒了來騷擾他的時間。


    維克托得以鬆了口氣。


    再等等吧。


    等他搬離這個家,莉雅可能會開始厭惡他。


    隻是,明明她們的關係很好。


    為什麽,在維克托不經意間出門的時候,卻總能夠看到莉雅和格溫眼中相互產生的敵意。


    曾經的她們在小的時候,也會在關係要好的同時互相敵視嗎?


    維克托有點忘記了,


    他有些迷茫,於是重新迴到了書房。


    所以他並沒有聽到,也無法聽到兩個小女孩的私密談話。


    “一三五七歸我,二四六歸你。”


    “憑什麽周日歸你?”


    “就憑那是我老公,我們以後會結婚的!”


    “嗬,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他這次不會和你結婚呢?”


    “不可能,他一定會來找我求婚的!”


    “那我也不會把周日讓給你!”


    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說不定她們隻是在玩過家家。


    於是時間慢慢推移,直到維克托十五歲的那天。


    年僅十五歲的二階法師,出現了。


    遠在北疆的安格斯伯爵依舊熱情地邀請了維克托和提斯納托。


    格溫也在場。


    維克托並未多關注這個隻有十歲的小騎士,自然也就未能察覺。


    當時的格溫,站在安格斯的身後,低垂的頭掩藏著一抹明顯的不安。


    “我想為格溫找個未婚夫。”


    當安格斯平靜的說出這話時,無論是格溫還是維克托,全都齊齊的抬起了頭。


    仿佛他們都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


    而此時,維克托已經率先開口。


    “安格斯伯父。”


    “如果您對您女兒的未來憂心忡忡,那就把她托付給我吧。”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格溫想要成神,他這裏,是必不可少的關鍵。


    格溫也知道他在想什麽。


    其實,這場婚約,格溫隻需要等待。


    她知道,她的父親會答應維克托的。


    但她還是沒能忍住,


    在維克托未完成最後一句話之前,她突然打斷了他。


    “我保證不會讓她……”


    “我答應你。”


    來自格溫的應答,終究是讓場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無論是安格斯,還是維克托。


    似乎他們都沒有想到此時的格溫會突如其來的講出這句話。


    安格斯皺起了眉頭,甚至眼中多出了幾分不受控製的惱怒。


    維克托更是沉默,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到底出了錯誤。


    莉雅如此,格溫,亦是如此。


    可此時的她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就像莉雅一樣。


    明明年紀不大。


    卻已經表現出了不容拒絕的決心。


    “父親做不了我的決定。”


    “所以,我非你不嫁。”


    ……


    這個婚約還是被定下來了。


    雖然格溫表現出了那樣的決心,但安格斯最後沒怎麽太過在意。


    小孩子嘛,簡單的愛慕可以隨時改變。


    以後說不定就不喜歡了。


    而且,有個婚約也的確能有效防止其他人惦記上格溫。


    當然,對於安格斯來說,答應下來的原因其實還有一點。


    大不了,未來把維克托殺了。


    省的女兒惦記。


    畢竟,他對維克托的真實實力一無所知,


    自信有時候確實是件好事。


    然而,和安格斯相反。


    定下婚約,倒是讓維克托愈發的心神不寧。


    他不止一次的開始思考,究竟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


    為何不僅是莉雅,連格溫也開始變得與眾不同。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避開,避開。


    還是避開。


    但他無處可避。


    格溫還好,隻有一個婚約。


    她終究是要繼續接受騎士練習。


    而莉雅,卻是始終和他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一家人。


    他拿什麽避開。


    再等等,再等等。


    就快離開這裏了。


    二十歲。


    提斯納托提前進了棺材。


    帶著鎧甲與先祖留下的寶箱,一同安葬在陵墓。


    莉雅哭得很傷心,格溫正在安慰著她。


    她們誰都不知道。


    提斯納托的死,是維克托刻意為之。


    倒不是維克托殺了提斯納托,而是他事先的布局。


    提斯納托原本是不會這麽早就去世的,即便是死了,他的靈魂也會進入地獄。


    但他的名氣十足,他的靈魂早已被‘大法師’盯上。


    維克托告訴他,在他‘死’後,大法師一定會邀請他進入英靈殿。


    那時候,所以越早越好,提斯納托可以更早的成為他這邊的內鬼。


    雖說維克托根本不確定提斯納托這張牌究竟能不能用上。


    畢竟這麽多次的輪迴,維克托也從未等到那個最重要的底牌迴來。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他一次又一次地勸說提斯納托早點進墓。


    但還是一次都沒用上過這張牌。


    可萬一呢。


    他已經經曆了這麽久,萬一等到了呢?


    是啊……萬一呢?


    提斯納托死了,維克托繼承了家主之位。


    他終於可以搬去提前在王都購置的宅邸,離開莉雅。


    可是,就在離開王都的前一天。


    維克托坐在自己的房間內,一腿搭起,轉頭望著窗外的月亮。


    夜很靜,除了鳥兒稀疏嘰喳的聲音之外,就隻剩下了模糊的風聲。


    月亮從幾縷煙雲後探出頭來,向著天空潑灑下了靈動的光芒,向著克萊文納的宅邸散出了一捧銀紗。


    月光輕柔地照在維克托的側臉上,使得他的風衣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


    吱——呀。


    門沒有鎖,所以門外的人很輕鬆的就推開了房門。


    屋裏沒有點亮一盞燈,隻有月光照耀她纖細的身影,映出地麵的影子。


    維克托沒有開口,靜靜等待。


    等待那一雙手,悄悄的從身後環抱住了他的身體。


    他能夠感覺到身後少女的輕微顫抖,帶著明顯的不舍。


    “哥,不要丟下我,不要拋棄我。”


    “我隻有你了。”


    “就算是離開,帶上我……”


    “好嗎?”


    或許是那晚月色太美,太過溫柔。


    無法抗拒,他答應了她的請求。


    “好。”


    ……


    克萊文納家搬到了王都。


    但家族留在布萊斯頓的產業並沒有被遺忘。


    畢竟,布萊斯頓一直都是他們最重要的領地。


    其實維克托無法理解,為什麽莉雅非要跟他來到王都。


    因為就算是來了王都,她平時也需要來迴在布萊斯頓與王都反複趕路。


    但她卻偏偏要跟著他,非要定居在王都。


    明明留在布萊斯頓,克萊文納家族的生意才能夠做得更大。


    但維克托沒有過多去詢問,他也不會去詢問。


    他隻需要一直保持自己人厭狗嫌的人設就好了。


    隨後,維克托成功晉升到了三階法師。


    二十歲的三階法師,放眼整個帝國曆史,也僅此一位。


    他也如願以償的接到了一個又一個貴族的邀請。


    很好。


    接下來隻要拒絕其他貴族的邀請,再把那個自家兒子敢追求格溫的伯爵揍一遍。


    讓所有人都認識到維克托的怪癖就可以了。


    隻是,就在他打算這麽去做的時候。


    一場震動整個王都的邀請,出現在克萊文納家族的門口。


    那是一隊皇家護衛,為首的護衛隊隊長來到了他們家門口,求見維克托。


    這是維克托又一次感到茫然。


    他出了門,接過皇家護衛的邀請函。


    並看著對方極為恭敬地低頭,彎腰致意。


    “子爵大人,陛下邀請您前去皇宮。”


    “我隻是個送信的,具體事宜我也不清楚,您就不要為難我了。”


    護衛苦笑一聲,把信送到之後,便帶著皇家護衛離開了宅邸。


    大張旗鼓的來,大張旗鼓的走。


    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皇帝請人。


    維克托看著手裏的這份華貴邀請函,不禁伸手揉了揉眉心,感到更加苦惱。


    其他人的邀請,他都可以拒絕。


    唯獨皇室,不行。


    原因很簡單。


    他拒絕其他人,別人眼中的他,就是一個討人厭的瘋子。


    僥幸成為了三階法師而已。


    但他若是拒絕了皇帝,在別人眼中,他就是個可以被嘲笑的傻子。


    傻子不會被討厭,他們隻會逗傻子玩。


    甚至連帶著整個克萊文納家,都會成為他們嘲笑的對象。


    皇帝很聰明,沒有直接說明原因,就沒有留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


    隻是邀請他前去皇宮,宛若一個長輩對後輩的關懷。


    可即便不想承認,維克托也意識到這個世界的變化。


    所以他帶著猜測,打開了那封華麗的邀請函。


    上麵是皇帝的親筆信,字跡遒勁有力,


    內容則是請求維克托·克萊文納子爵前往皇宮。


    擔任公主的老師。


    他猜對了,沒有一絲意外。


    維克托放下了邀請函,


    也放下了他心中最後的僥幸。


    ……


    之後,維克托前往了皇宮。


    僅一個上午的時間,他成為公主專屬魔法老師的消息便在王都迅速傳開。


    王都內的所有貴族們在得到這個消息的瞬間都感到萬分震驚,


    畢竟誰也沒想到,皇帝會讓維克托擔任公主的老師。


    但貴族們卻又都毫不意外,因為維克托的天賦確實有目共睹。


    將他提前綁定於皇室的戰車上,確實是個明智之舉。


    隻是,為什麽是公主?


    畢竟維克托再天才,他也隻是三階。


    帝國又不是沒有四階法師,盡管王都僅有一位拉歇爾。


    但隻要皇帝想,從其他城市調來一位四階法師,並不困難。


    更何況年長的法師擁有更豐富的知識和教學經驗。


    不管怎麽想,這老師的頭銜也不至於放在維克托身上。


    呃?等一下?


    不少貴族們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些奇怪的想法。


    如今維克托二十,公主六歲。


    這差距雖然過大,但等公主十八歲時,維克托也就才三十二歲。


    再加上法師職業平均都年輕長壽,尤其是維克托這種二十歲就成為三階法師的天才。


    怕是四十歲時,外貌也依然和二十歲一樣。


    嘶……


    這皇帝,不會是想……


    可維克托有婚約啊,這還是由皇家騎士團的格溫騎士親自透露的。


    皇帝不會真的想搶奪別人的未婚夫吧……


    然而,維克托已成為公主的老師,這一事實深植人心。


    所以這個時候的維克托,無論再做什麽,也不可能讓人討厭得起來了。


    沒有地位,那就是討厭的瘋子。


    可一旦有了地位,維克托再做點什麽。


    那他就是孤僻的天才啊!


    這一刻的維克托似乎也接受了這一命運。


    不再跟著既定的輪迴而行,而是選擇全心指導帝國公主奧瑞麗安。


    但他並未忘記那一天的到來。


    也絕不應該忘記。


    恍惚之間,時間再次過了九年。


    維克托結束了對奧瑞麗安今日的課程。


    如往常一樣,他準備離開。


    可今天,奧瑞麗安卻反常的叫住了他。


    “老師。”


    維克托停下腳步,迴過頭來。


    如今的奧瑞麗安,已經長大許多。


    亭亭玉立的少女,臉上更是帶著一份與年紀並不相符的成熟。


    “我會成為皇帝的,對嗎?”


    維克托並沒有正麵迴答這個問題。


    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


    “帝國曆史,還沒有皇位傳女的先例。”


    “那我就是第一個。”


    毋庸置疑的語氣,就好像她經曆過這一切一樣。


    此時的奧瑞麗安,貌似恢複了她身為女皇時的氣質。


    但她才十五歲,她怎麽會迴到那個時候呢?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


    一個維克托一直不願意猜測,卻處處告訴他已經實現的事實。


    “你的演技太差了,奧瑞麗安。”


    “有沒有可能,我從來都沒演過?”


    奧瑞麗安踏著緩慢的步伐,走了過來,逐漸逼近到維克托的麵前。


    而維克托也沒有後退,轉身低頭,靜靜的看著身前的少女。


    然後,聽著她咄咄逼人的話語響起:


    “老師,我喜歡你。”


    “你拒絕過我很多次,但我還是要說清楚,我喜歡你。”


    “可你還沒成年……”


    “那我就再等三年!”


    她直接開口打斷了維克托的話,伸出一隻手,扯住了維克托的衣領。


    隨後,奧瑞麗安踮起腳尖,將自己的臉直接貼近到了維克托的麵前。


    女皇的強勢,此刻竟在一個弱小的少女身上顯現而出。


    “我等了那麽久,不差這幾年了。”


    終於,在雙方無言沉默的對視中,她鬆開了維克托的衣領。


    又很溫柔的打理了一下維克托的衣領,將其撫平。


    隨後退開幾步。


    撚起裙擺,輕微鞠躬。


    好像恢複了之前的公主姿態。


    語氣羞澀,其中稍顯溫柔。


    “老師。”


    “期待您的明日光臨。”


    ……


    明日,還能有明日嗎?


    維克托從容的離開了皇宮,沒有讓人看出半點異樣。


    隻是,奧瑞麗安的行為,已經向他表明了所有。


    無論是她,莉雅,亦或是格溫。


    她們全都恢複了記憶。


    可這是為什麽?


    他本應該為此感到高興的。


    隻是疑惑,終究占據了思想中的大半。


    不過……既然每個人都恢複了記憶,那艾麗卡呢。


    她會不會也恢複記憶。


    甚至,再換個方向思考。


    她會不會已經擁有了自然傳承。


    好在,一切答案,都將在明日揭曉。


    這是他始終記住的一天。


    迴到家中,房門自動推開。


    “哥,歡迎迴家。”


    莉雅已經在門口等待了很久。


    她帶著微笑,為維克托摘下了身上的風衣。


    維克托沒有拒絕,平靜接受著莉雅對他的好意。


    他們每個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卻又每個人都不想戳穿。


    就這樣平靜的過著看似夫妻才有的日常。


    直到維克托突然多問了一句。


    “邀請函呢。”


    莉雅眨了眨眼,好像有些疑惑,開口詢問:


    “什麽邀請函。”


    “公爵女兒的十七歲生日晚宴,明天不就是她的生日了嗎?”


    他沒有多言,或許是怕莉雅產生什麽誤會,向著屋裏緩步走去。


    直到莉雅更為疑惑的迴答聲響起。


    “公爵女兒?”


    維克托,猛的頓住了腳步。


    因為她說。


    “公爵他,沒有女兒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網遊:開局表白未成年貴族千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隻湯姆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隻湯姆丶並收藏網遊:開局表白未成年貴族千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