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平了天界之後,維克托重新迴到了帝國。


    連續兩年的世界中未見維克托的蹤跡,已經使這位傳奇法師的名聲有所減退。


    即使他突然出現在帝國最繁華的王都,出現在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的主街道上,也無人識出他的身份。


    畢竟,沒有人敢指認街道上這個穿著風衣,雙手插兜的帥比就是維克托。


    事實上,真正見過維克托的人本就寥寥無幾,


    更別說因為他屢次的傳奇行徑,導致越來越多的人模仿他,穿上那件象征性的黑色風衣。


    一眼望去,街上幾乎人人身披黑風衣,


    不少人還對這款風衣進行了或大或小的時尚改造。


    明星效應,永不過時。


    而讚美的方式也隨之變化。


    在以前,誇一個人帥,那就真的隻能是說這個人很帥,


    但現在要是誇別人帥。


    “哇!你看起來和維克托本人好像啊!”


    恰好此時,三個貴族的年輕女子,手提購物袋,圍繞住了大街上的維克托。


    她們圍著維克托轉悠,眼裏滿是崇拜和激動的光芒,捂著嘴巴,目不轉睛。


    “好好看!你和維克托本人簡直如出一轍!”


    “對啊,你簡直是我見過模仿維克托最相似的人了。”


    “帥哥,你會魔法嘛?要是連魔法都會的話那就更棒了!”


    她們圍繞在維克托身邊,齊齊注視著維克托那張冷漠卻又俊俏的麵龐,口中的讚美久久不停。


    但她們的聲音又不是很大,在公共場合理智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沒有影響到其他周圍的路人。


    對維克托來說,這也隻是個不大的麻煩而已。


    因為很快,


    一輛沒有馬匹牽引的馬車順著車流行駛了過來,停在了路邊,


    車廂側麵,刻印著克萊文納家族的特殊家徽。


    在太陽照耀之下,家徽紋章熠熠生輝。


    這輛特殊的馬車迅速吸引到了無數路人的注意,


    不少人不禁駐足在街道旁,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輛讓人感到熟悉的馬車。


    同樣,連那三名少女也都難以置信的看著停在維克托身後的馬車。


    然後,她們又艱難地轉向維克托,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著維克托伸出手來,手腕處亮起一抹簡易的法陣,微微泛光,


    輕風掠起,他從半空當中趁機抓來三片油綠的樹葉。


    樹葉在維克托的手心當中逆向生長,不過片刻,樹葉的根部便長出了一朵嬌嫩的花朵。


    他輕輕鬆手。


    三朵魔法催生的花朵,隨著微風輕輕落入三個少女的手中。


    三人呆滯驚愕地接過花朵,她們望著維克托的背影,緩緩登入馬車,


    馬車的車輪在魔力的驅動下滾動,緩緩離開。


    一切都如夢幻般美妙,隻留下三朵鮮活的花瓣在少女們手中,感受著那不可思議的真實感。


    糟糕……


    她們,見到真的維克托了。


    而此時,在那輛馬車之上,坐在車廂內的莉雅迴過頭去,


    順著車窗看著怔在原地,身影逐漸縮小的三個少女,淡笑一聲,


    “我們家的家主大人還真是喜歡處處留情呢。”


    “恐怕以後,這三個小姑娘連談戀愛都困難了。”


    畢竟在這麽小的年紀就看到了維克托本人,估計很難看得上別的男人了。


    迴過頭來,莉雅的目光重新落在對麵坐著的維克托身上。


    幾年過去了,他似乎並沒有太大變化。


    他仍然穿著那件熟悉的黑色風衣,臉上的棱角依舊分明,如同年輕時一般,


    很難想象,眼前的這位法師,如今已經年過三十。


    莉雅自己也已經三十來歲,卻能明顯感覺到身體的力不從心。


    她要不要也像格溫那樣,每天多做做訓練?


    心中這麽想著,但嘴上倒是不忘記對維克托挖苦,


    “知道要迴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唿,害得我什麽都沒準備好。”


    “怎麽說,這次迴來,又準備待幾天?”


    她隨口問著,微微歎了一口氣。


    莉雅知道,維克托每次都是這樣。


    不聲不響地迴來,幾天後又會悄無聲息地離開。


    她知道,維克托似乎在忙些重大的事情,因為總有關於他的消息從外界傳迴,


    盡管維克托這幾年鮮少露麵,連家裏人也不清楚他都做了些什麽,


    但幸好他還保持著偶爾迴家的習慣,這讓她們不至於過於擔心。


    正因為此,莉雅也清楚,這次維克托的歸來,可能還是如往常一樣,不會待太久就會離開。


    “不走了。”


    突然,維克托平靜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讓莉雅猛地一怔。


    她抬起頭,目光帶著不敢置信地注視著維克托。


    她的瞳孔微顫,眼中透露出謹慎與期待,


    “你……你是認真的?”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看到維克托點了點頭。


    這一刻,莉雅舒了口氣,突然笑了起來。


    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擔,笑容輕鬆而真摯。


    維克托則是靜靜地看著莉雅的麵龐,注視著她眼角的細微皺紋,卻未發一言。


    馬車不知何時已駛離了王都繁華的街道,


    在夕陽的餘暉下,車輪平穩地碾過了寂靜的街道,發出清脆悠長的響聲,


    迎著如火焰般燃燒的晚霞,駛向一座被金色光芒籠罩的巨大宅邸。


    ……


    維克托這次迴來,完全沒有隱藏。


    因為他在外已經完成了所有能做的事。


    維克托是真的不打算再離開了。


    這一消息很快就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尤其是眾多貴族。


    那些曾大言不慚地宣稱帝國權臣當道,維克托獨攬大權的貴族們,


    在聽到維克托即將歸來的消息後,再也不敢放一個屁。


    反而,在得知維克托即將迴來的消息後,他們個個麵帶羞紅,


    急切地想要拜訪克萊文納家族,主動向維克托道歉,


    但經過深思熟慮後,他們又擔心自己的資格不足以出現在維克托的麵前。


    人不能忘本。


    誰不知道,如今帝國之所以這般強盛,全都是靠維克托打出來的?


    這裏的“打”,並非通過戰爭征服了其他國家,


    而是維克托憑借個人的力量,在外界上做出了種種壯舉,足以震懾世界各國。


    如今的帝國,其底氣之足,連奧伯利在位時也未曾有過。


    隻要對方承諾不發動戰爭,我方就承諾不出動維克托。


    因此,世界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和平狀態。


    說到底,帝國與維克托之間的關係,已不再是維克托依賴帝國,


    反而是帝國依賴維克托的聲望日漸壯大。


    就這樣的成就,用“功高蓋主”來形容都顯得不足。


    若維克托真有意成為帝國的皇帝,即便奧瑞麗安不願,眾多貴族也得勸她下來,把維克托抬上去。


    更何況,他們的女皇還真有這樣的想法。


    這不,聽到維克托迴來的消息後,


    女皇直接拋開了一切政事,全都甩手不管。


    直接就給自己放假了一天,大早上就跑出去離開了皇宮。


    跑去找誰?那還用說?


    也不知道這國家到底是誰的國家,這小女皇又成了誰的小女皇。


    在皇宮中,那些未曾接到休假通知的貴族們,麵對空無一人的王座,都無奈地歎了口氣,


    最後選擇各自迴家。


    收拾收拾,準備拜訪克萊文納家族。


    此時,維克托宅邸已經重新熱鬧了起來。


    在接到維克托即將歸來的消息第二天,整個宅邸比皇宮還要熱鬧。


    尤其是那些與克萊文納家族早有交情的貴族,早都主動前來向維克托表示慰問,


    特別是那些曾被維克托救過的法師們。


    畢竟,救命之恩遠勝於任何家族利益,


    他們滿麵笑容,不停地向維克托致意,


    甚至連裏維公爵也帶著他的女兒前來拜訪。


    “維克托公爵,好久不見。”


    他看起來依舊年輕,沒有任何變化,


    從氣質上可以感受到,裏維已達到了四階法師的層次。


    “運氣不錯,前幾年成功突破了。”


    他微笑著,又將身後的女兒拉到了前麵。


    “還有我的女兒,得益於學院那位赫妮教授的照顧,她在二十歲前就已成為了三階法師。”


    “現在在我的魔導團下工作,積累經驗。”


    如今,艾麗卡已經長大成人,一頭金色波浪長發披至腰際,身材曼妙,膚如凝脂,


    她穿著一身典雅而莊重的禮服,猶如亭亭玉立的貴族女士。


    尤其是那雙晶瑩剔透的雙瞳,充滿了清澈動人的光彩。


    身為公爵之女,艾麗卡平日裏常常參與各種社交活動。


    但在維克托麵前,她卻顯得有些羞澀,聲音低微地向他問候:


    “您好,維克托公爵。”


    似乎是對維克托的深厚敬仰使她感到心潮澎湃,每每見到他,心緒都無法平靜。


    裏維也稍顯尷尬地笑了笑,對維克托說道:


    “抱歉,維克托公爵,我女兒可能太過激動,請多見諒。”


    “沒關係。”


    維克托對艾麗卡溫和地笑了笑,但眼底卻不經意地掠過一絲黯淡,幾乎不可察覺。


    裏維敏銳地感覺到了維克托的情緒變化,心中生出了疑惑,


    不解為何維克托會對他女兒表現出這樣的情緒。


    不過多年的人情世故還是讓他迅速反應了過來,


    他意識到維克托此時心情不是很好,便迅速說道:


    “我還有些事情,就不多打擾了。”


    “我們走吧,艾麗卡。”


    聽到這話,艾麗卡顯得有些不舍,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隨後,兩人一同離開。


    維克托看著艾麗卡和裏維離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麽。


    他轉頭望向了奧瑞麗安女皇。


    此刻的女皇陛下正被眾多貴族簇擁著,臉上帶著一種淡然與平靜,


    盡管如此,維克托還是能夠看出女皇在應對這些貴族時露出的輕微疲態。


    然而,當她注意到維克托的目光時,她的麵色立刻變得驚喜。


    她迅速從周圍的貴族中脫離出來,快步跑到了維克托麵前。


    “老師!”


    見到女皇來到,周圍的貴族自然也不敢多言,紛紛靜靜地退到一邊。


    維克托單手放在胸前,向女皇鞠了一躬,表達了君臣間的禮節。


    “女皇陛下。”


    見此,奧瑞麗安輕輕皺了皺眉,


    但意識到眾貴族投來的目光後,她沒有多言,隻是點了點頭,示意維克托起身。


    她清了清喉嚨,不再以學生的身份自居,對維克托慰問說道:


    “迴來了就好,維克托公爵。”


    “若是有什麽不方便之處,都可以告訴我。”


    話音落下後,她感受到周遭一眾目光都緩和了下來,似乎十分滿意。


    同時,奧瑞麗安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厭惡湧上心頭。


    明明麵前的人是她久未見麵的老師,她卻不能像往常一樣撲入對方懷裏撒嬌,


    反而因為這些貴族口中的“君臣有別”,必須展現出皇帝的身份。


    她是皇帝,難道連自己唯一的老師也必須對她畢恭畢敬?


    開什麽玩笑。


    可想起他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陛下,維克托已經不是從前的維克托了。”


    “陛下,若您不展現皇帝的身份,又怎能匹配得上維克托?”


    奧瑞麗安沒理由的,覺得他們說得有道理。


    如今的她,除了帝國皇帝的身份和與維克托的師生關係外,


    她還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一想到自己隻能依靠這兩種身份來接近維克托,她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疏遠感湧上心頭。


    這讓奧瑞麗安感到更加不適。


    她強忍著頭腦中的微微昏沉,


    深唿吸一口氣,朝著正對麵的維克托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好好休息,老師。”


    “我先迴去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身後的那些貴族,低頭快步離開了克萊文納宅邸。


    其他貴族見狀,紛紛上前與維克托寒暄,


    之後急忙跟在奧瑞麗安的身後離開。


    維克托,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就和艾麗卡一樣。


    艾麗卡的平凡,奧瑞麗安的不甘,


    處處彰顯著她們身處其中,難以自拔的無力。


    連真正的自我都無法控製。


    不知不覺,他們之間的關係,愈發疏遠。


    他突然想起了那幾句,曾經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迴響,


    “你總想追求事事完美,但現實總是無法盡如人意。”


    “沒有人能保證事事完美。”


    “維克托,人生處處是選擇。”


    “到底是選擇成就自己,保持現狀,”


    “還是讓你努力過的一切全都白費?”


    他深唿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


    如同一座雕塑,靜靜地佇立在宅邸大院中,靜靜地等待著來客的陸續離去。


    直到最後一個貴族乘坐馬車離開,車輪在街道上的咕嚕聲逐漸遠去,變得模糊不清,


    直到整個宅邸空曠到再無一人身影,再也沒有任何熱鬧的聲音。


    他靜靜地,低聲自語:


    “從沒有什麽真正完美的結局。”


    “維嘉,你又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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