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眸打量了眼失望的蘇銘,君臨卻沒有動作,在掃了蘇銘幾眼後,他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車廂之外。


    “不用出手了,有人見義勇為了。”


    話音落下,蘇銘變得更加茫然,不解的看著淡定自若的君臨。


    “美救英雄,小子,你這運氣真的很不錯。”


    “???”


    “打開車窗看看,嗯,有漂亮的小姐姐來救你了,嘖嘖嘖,這待遇真是不錯……”


    “先生!您都在說些什麽奇怪的話啊,別打趣我了……”


    嘴中抱怨著君臨的信口胡言,旺盛的好奇心還是讓蘇銘第一時間湊到了窗邊,打開了車簾。


    刺耳的尖叫聲順著狂風傳入蘇銘的耳畔,


    入眼,純白的雪原上血花飛濺,暗紅的鮮血將白雪浸濕,似梅花般點點綻放,為這雪白的畫卷塗上了一抹鮮紅。


    唿嘯的暴雪中,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女疾馳在劫匪之中,肆意穿行,


    所過之處,鮮血噴湧,一個個劫匪或是直接被拳頭洞穿心髒,或是被扭斷脖頸,招招斃命,沒有一絲一毫的疏漏。


    在劫匪中穿行的身影動作淩厲,在暗色的天穹下隻餘一道殘影,肆意收割著劫匪的生命,將鮮紅的血液撒遍雪原。


    但不知為何,蘇銘卻覺得這樣的場景看著他心裏十分難受,甚至於說,他竟覺得這個明明是在幫他的女孩比起英雄更像野獸,充滿了野性,張牙舞爪,無比的粗暴,讓他感到極其不適。


    少女一巴掌拍下,來不及反應的劫匪直接被拍的四分五裂,噴湧而出的血漿灑落四周,斑駁的肢體更是讓蘇銘感到陣陣惡心。


    近乎虐殺的行為看的蘇銘更是心頭煩悶,又一次合上了車簾,抱著雙膝縮迴了自己的位置。


    風雪交加的雪原上,皚皚的白雪遮掩了殺戮的聲音,


    劫匪的頭目雙目通紅,發了瘋一般的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朝少女衝去,


    交錯之間,刀劍跌落,屍體砸下,所有的聲音都被白雪吞噬,


    所有的肮髒都被積雪掩蓋,冰冷而又純淨,將一切掩埋,


    寂寥的雪原上隻剩那飛雪落下的聲音。


    在深吸了一口氣後,蘇銘才仰頭望著君臨,悶悶不樂的小聲問道。


    “先生,這次又是怎麽迴事?”


    望著悶悶不樂的小孩,感受著車廂外一點一點逝去的生機,君臨依舊是那般隨意,好似什麽都不在乎一般。


    “怎麽迴事,有人以為你有危險,出手救了你。”


    “沒人讓她救,如此野蠻,如此粗暴,跟個野獸一樣……”


    心情很糟的蘇銘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脫口而出了這樣一番話,


    近乎宣泄的話語剛剛說出口,蘇銘就有些後悔,


    太不應該了,自己這般說屬實非常不應該,別人出於善意幫了自己,自己卻說這樣的話,實在是太遭了。


    不僅沒去好好道謝,反倒因為自己的小情緒遷怒幫助自己的人,這樣真的很過分。


    意識到自己不對的蘇銘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看了眼君臨那沒有任何變化的神情,這才壓住了心中的情緒,克製住了自己心中不知道為什麽產生的不滿,小聲道。


    “先生,我可以請外麵那個人進來喝杯茶嗎?雖然我們其實並不需要她的幫助,但不管怎麽說她都幫了我,我想給她點迴報。”


    看了看因為自己一時失言而表現的有些不安與愧疚的蘇銘,本就想跟外麵的女孩聊上幾句的君臨順勢答應了下來。


    “去吧,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在怎麽說人家也是在幫你,不僅不領情還罵她,這樣總歸是不太好的。”


    聽著君臨算不上指責的教導,蘇銘稍顯尷尬的低下了頭,極其小聲的囁嚅道。


    “先生覺得我應該同她道歉嗎?”


    “她聽見了嗎?”


    話落,蘇銘疑惑的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想了一會又搖了搖頭。


    “沒有。”


    “那不就得了,真要道歉也是你跟自己道歉。


    和她道歉除了讓她聽到不開心的話,還不得不原諒你外,能起到什麽別的作用嗎?


    慢慢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就好,去吧,調整好心態,比起同齡人,你其實已經做的非常好了,


    人都有情緒,關鍵看你怎麽去做,能深思熟慮後再去做事就是一種很好的品質,沒必要對自己如此苛刻。”


    仍有些半信半疑的蘇銘點了點頭,推開了車門。


    柔和的燭光透過車門照入陰暗的雪夜,斜斜的光線照亮了馬車前那蹲著的身影。


    打量著那蹲在地上似乎是在翻屍體的身影,蘇銘在心中默默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女孩,披著不太厚實的虎皮大衣,胳膊和腿更是直接暴露在了這凜冽的寒風之中,看著就讓蘇銘感到很冷,


    僅僅是通過背影都不難看出女孩那姣好的身材,粗略的判斷,蘇銘覺得眼前這少女得比自己高出快半個身子,


    隻是不知為何,在看清被光線照亮的少女時,蘇銘的腦中又一次閃過剛剛那血腥的場景,本能的將眼前的少女同野獸聯係在了一起。


    深吸了一口氣,蘇銘剛想開口,就發現蹲著的少女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扭頭看向了他,


    看清少女麵容的那一刹那,蘇銘心中的煩躁再次升起,甚至差點沒忍住鑽迴車廂,躲到君臨的身後。


    扭過頭的少女整張臉被鮮血覆蓋,嘴角更是毫無形象的咧起,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猙獰。


    有那麽一瞬,蘇銘覺得自己好像被野獸盯住了一般,隨時都可能被猙獰的野獸撕碎,


    但僅存的理智讓蘇銘勉強擠出了一絲絲的笑容,


    別想太多,不能跑,她幫了自己,應該是個好人。


    臉上的血應該是那些劫匪的血,也可能是受傷了,自己不應該如此冷漠才是。


    被光線映照的影影綽綽的雪花中,蘇銘說出了自己都覺得有些接受不了的話。


    “你是受傷了嗎?外麵風大,車廂裏有藥,進來坐會吧。”


    本以為會進行些許客套對話的蘇銘一臉懵逼的看著接下來發生的場景,


    隻見蹲在地上的少女歪著腦袋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指了指那散發著溫熱的車廂。


    隻以為是少女戒心很重的蘇銘點了點頭,指了指地上七零八落的劫匪,又指了指自己。


    “你幫了我,我沒有惡意。”


    再然後,蘇銘就一臉懵逼的看著少女站起身來,用身上的虎皮袍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水,


    少女帶著唿嘯的風聲,三兩步就躥進了車廂之中,隻留仍一臉茫然的蘇銘愣愣的站在大雪之中,


    直到凜冽的寒風順著脖頸將寒意帶入蘇銘的身體,將他的小臉凍得通紅,蘇銘這才反應了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忙跑迴了車廂。


    “哪來的蠢貨!!!該死,惹怒了先生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一把推開車門,映入眼簾的場景再次讓蘇銘愣在了原地。


    隻見那絲毫不懂禮貌為何物的少女此刻正抓著桌上的盤子,哐哐的往嘴裏倒,吃急了還不忘直接拿起茶壺往嘴裏灌。


    一旁的先生卻隻是平靜的看著這一切,


    隻以為君臨生氣了的蘇銘一把拉住了少女,怒聲道,


    “你在幹什麽,如此這般成何體統,還不快給先生道歉!”


    被蘇銘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的少女身體一晃,口中的吃食順著食道嗆入嗓中,止不住的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好一會兒,在蘇銘有些擔心的目光中,少女才緩了過來,接過了他遞來的水杯。


    咳了許久的少女在緩過來後稍顯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小心翼翼的看著蘇銘,


    水汪汪的大眼睛因為剛才被嗆到的原因更是帶上了幾滴淚花。


    “不能吃的嗎?這是你的東西啊?抱歉哈,阿蠻以為可以吃的,


    坐在裏麵的人是這麽告訴我的,我以為你們是一起的。


    那個,東西很好吃,阿蠻沒錢,賠不起,


    阿蠻隻有身上的這件大衣,是拿虎皮做的,


    你要的話,阿蠻把大衣賠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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