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落日酒館。


    一眾魔教中人心心念念的大魔此刻正毫無形象的癱坐在桌上,瞪著個眼睛怒視著坐在對麵的女孩。


    隻見東方明月一手按著酒壺,一手按著君臨的腦袋,


    任憑君臨罵罵咧咧了好半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不行!說不行就是不行!你今天已經喝過了,不許喝了!”


    “就一口,就一口!”


    “不行!”


    “小明月,我知道你最好了,就一口,真的就一口!”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小哭包!你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


    “別廢話,今天你說什麽都沒用!我說不給喝就是不給喝!”


    在互相對視了許久之後,君臨終是不敵東方明月那正義的目光,無力的癱在了桌子上,嘴中嘟囔。


    “怎麽變得跟個管家婆似的!”


    “你說什麽!”


    “沒,你聽錯了,什麽都沒說……”


    家庭地位不斷下降的君臨眼巴巴的看著麵前的酒水,隻覺人生艱難,沒了幸福。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眼前這小哭包現在是越來越囂張了,


    完全不似最開始那般乖巧懂事,管起了君臨生活的方方麵麵。


    偏偏她說的還都有些道理,弄得生活習慣向來極其糟糕的君臨頗感無奈,


    理虧就很煩!


    這年頭,生活習慣差點有錯嗎?


    天天睡了吃,吃了睡有問題嗎?


    喝點酒有問題嗎?


    唉……


    打又不能打,罵又罵不過,偏偏還理虧!


    這糟糕的生活!


    “嘖嘖嘖”


    數年間的變化讓君臨忍不住的擔心起了以後的生活,


    現在都這樣了,真要關係更進一步了那還了得?


    想歸想,從心的君臨從來不把自己在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主打一手乖巧懂事。


    沒毛病,這會讓這小哭包囂張去,等她學東西的時候再給她上難度!


    沒錯,今天的聲音又可以大三分了!


    “桀桀桀!!!”


    我君臨就是如此驕傲,如此牛逼!


    至於邊境發生的事情,沉迷於日常生活的君大魔王此刻自是絲毫不知,


    滿腦子都是等會該怎麽為難麵前這越來越不乖巧的小哭包。


    嘿嘿嘿……


    正當君臨滿腦子美好幻想之時,


    他那趴著的腦袋被一隻冰冷的小手輕輕戳了戳,


    東方明月那認真了不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君臨,我前兩天聽廟祝提起,最近城裏的難民越來越多了,似乎還多了不少魔教,邪教的人,城中似乎出了不少亂子,這樣真的不會出事嗎?”


    提起正事,君臨也收了玩鬧的心思,稍稍挪了挪身子。


    “沒辦法,漠北南侵,這是文明之戰,也是種族之戰,


    雖然最後的結果一定會是文化的交融,但文化的交融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這其間帶來的傷亡絕對高到恐怖,


    不說十室九空,少上一半的人絕不為過。


    人性最不值得考驗,文化的交融絕不會是一個平靜的過程,


    每一點權力的爭取都得用鮮血用烈火去換取。


    把希望寄托在高位者的仁慈之上是最為無力的做法,


    天下的百姓想要獲取平靜的生活,


    就必須要用刀槍棍棒去爭取,


    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們反抗的意誌,


    讓他們明白民不可欺的道理,


    唯有這般,文化才是真正的交融,而非兼並,


    而非被奴役,被驅使,恍若豬狗一般生活。


    弱民、愚民是這個時代統治者慣用的手段,


    初時無事,但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這天下可能就真的站不起來了。


    但這天下到底還是由普通人構成,他們不似我們這般能夠認清這些,


    每個人都有選擇活下去的資格,


    於這些普通人而言,他們所求的隻是活下去,


    平安二字是他們最大的追求,簡簡單單,沒有一絲一毫的過分。


    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


    但留給天下百姓的也隻有青州了,


    隻要我在這青州,這青州就是世間的淨土,


    隻要漠北那可汗還有點腦子,他也不敢來招惹我。


    如果我再不讓這些難民進來,誰還能救他們?


    至於那些魔教,他們一個個的也不知道腦子出了什麽毛病,趕著上前投靠我,任勞任怨,


    如此優秀的免費勞動力,不用豈不可惜?


    都不用我現身,一句話都不用說,一個個就自行腦補,


    想著為那根本不存在的大事業建功立業,


    嘴裏嚷著什麽投靠大魔麾下,走上魔生巔峰,


    一個個的,奇奇怪怪,


    我尋思著我跟他們口中的天下第一大魔也沒什麽像的地方啊,你看我這不挺和善的嗎?


    分明我君臨正直善良友善公正溫和(此處省略五百字)……


    一個個的就知道詆毀我,


    但這麽好用的勞動力,豈能浪費,全都給安排到邊境去了,


    讓他們和那些漠北的蠻人狗咬狗去。


    畢竟難免會有些看不清形勢的蠢貨會越過邊界,騷擾青州,


    讓這些魔教中人解決了這些蠢貨,還能省不少麻煩。


    至於城中的混亂,說實話,這我也沒辦法,


    全都是難民,都是些死裏逃生,經曆了各種悲劇的人,


    情緒激動之下,難免會出亂子,


    哪怕讓律法嚴苛了不少,也沒法讓他們都安定下來……”


    看著說個不停的君臨,又想起了這些日子在青州城內的見聞,東方明月微微垂眸看向了被自己按住的酒水,目光掃過君臨那不斷靠近酒壺的手,


    下一瞬,東方明月突然出聲打斷了君臨的話語。


    “君臨,你有多久沒進城了?”


    正悄然伸向酒壺的手猛地一頓,縮了迴去,


    向來不怎麽著調的君臨此刻卻隻是低著腦袋一言不發,似是在逃避著什麽一般。


    望著這樣的君臨,東方明月隻覺心中酸澀,


    相處了這麽多年,她怎麽會不明白君臨的想法,


    哪怕君臨嘴上再怎麽說自己不是個好人,說自己多壞多壞,


    也改變不了他會同情其他人,會因為其他人的遭遇而憤怒的事實。


    眼不見心不煩,看不見的君臨可以把一切當不存在,可以條理清晰的安排一切,


    但若是看見了那些難民,了解到了他們的經曆,


    了解到了現在正發生的一切,


    君臨還能否如現在這般保持克製,就無從知曉了。


    曾經在血海之中廝殺的君臨殺伐果斷,鮮少會展現同情的心理,


    但這絕不意味著君臨真的就那麽殘忍,


    東方明月清晰的記得那晚在天門山上,看著夜幕下的瀾江,


    談起那個美好的世界之時,君臨那藏不住的懷念與欣喜,


    大概那才是他所向往的生活吧,


    矛盾卻又恰恰是她最喜歡的模樣。


    她認識的君臨一直如此,又壞又善良,可以為她做盡惡事,也會去同情照顧那些普通人,有著自己的堅持,而正是這一切深深的吸引了她。


    朝夕相處,她又怎會察覺不到這幾個月來君臨心緒的變化?


    默默的歎了口氣,東方明月動作輕柔的打開了酒壺,遞給了君臨。


    “喝吧,就一口。”


    接過酒壺,也不管東方明月那憐惜的眼神,君臨一口將酒水飲盡,將酒壺重重的按在了桌上,長長的歎了口氣。


    “我不想去,城裏沒什麽意思。”


    正當君臨想著該怎麽同東方明月解釋的時候,


    眼前猛地一黑,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柔軟的觸感讓君臨感到了些許放鬆。


    入眼,東方明月已然將君臨的腦袋抱入懷中,輕輕撫摸。


    “沒事的,我們不去,就在這裏,哪也不去,你已經做的夠多了……足夠了,非常夠了,已經非常好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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