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騎兵披著野獸的毛皮,拎著帶血的馬刀,背上背著長弓,在草原之上肆意而又張揚。


    這是屬於他們的領地,是他們最擅長的作戰環境,亦是他們最為熟悉的戰鬥。


    伴隨著代表部落的戰旗迎風飄揚,數十萬大軍同時發起了衝鋒。


    環繞整座城池,連成數十裏的營地之中,大餘的士兵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恐懼。


    麵對如此規模的騎兵衝鋒,沒有誰能說自己心中毫不畏懼。


    在古代的戰場之上,騎兵本就屬於能夠改變戰局的強大兵種。


    哪怕這些漠北的騎兵不是那所向披靡的重騎兵,但當人數達到數十萬之時,所帶來的恐慌還是無可避免的擴散開來。


    一座軍營之中,為首的年輕將軍看向了後方那緊閉的城門,又看向了前方衝鋒而來的騎兵。


    害怕之餘,將軍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


    “全軍聽令,結陣禦敵!盾兵頂上,長槍兵接上,弓箭手準備,放箭!”


    隨著將領的一聲令下,恐慌中的士兵也反應了過來,迅速開始行動起來。


    作為參加過幽州之戰的精銳部隊,他們非常清楚。


    麵對對麵這樣的敵人,逃跑隻會加速自己的滅亡。


    兩軍交接,勇氣便是士兵最重要的武器。


    經曆過幽州長達半年的生死搏殺,這支來自大餘的部隊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任何敵人。


    跟隨著將軍的命令,大餘一方的士兵迅速調整陣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衝鋒。


    望著前方如潮水般的大軍,大餘一方的士兵握著兵器的手越來越緊,雙腿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數十萬騎兵分成數股,從不同的方向向城池下方那廣闊的營地發起了衝鋒,


    哪怕久經戰事,哪怕心裏反複說服自己,但麵對數十萬騎兵的衝鋒,


    麵對死亡的威脅,恐懼還是難免升上心頭。


    恐懼總是在所難免,而勇者就是那些敢於直麵恐懼之人。


    心懷恐懼,卻能挺身而出,勇敢的麵對帶來恐懼的一切,這本身就是人類勇氣的讚歌。


    而麵對聲勢浩大的敵人,唯有手中的兵器可以給這些士兵一絲絲安慰。


    哪怕隻是一絲,但手中有兵器和沒兵器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唯有手中的兵器能帶給人勇氣。


    而人在最危險,最害怕的時候,本能的會去依賴這些能給他勇氣的東西。


    茫茫草原之上,黑色的洪流飛速移動,從四麵八方朝著城下的軍營衝去。


    三千米,兩千米,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兩百米……


    “弓箭手準備!”


    “放箭!”


    同一時間,飛馳而來的漠北騎兵紛紛拿起了背上的長弓。


    下一瞬,在軍營中將軍目眥欲裂的注視下,上萬騎兵彎弓搭箭。


    伴隨著一聲聲刺耳的嘶鳴,箭雨唿嘯而至。


    騎射手,這一大餘費盡心血也沒能訓練出多少的軍隊竟然成建製的出現在了漠北的軍隊之中,出現在了這戰場之上。


    相較於高速移動的騎兵,在這一刻,排好陣型,守在後方的大餘軍隊無疑成了靶子。


    出乎意料的情況打亂了將軍全部的布局。


    在他的設想之中,應是騎兵衝鋒,兩軍交接,展開激烈的廝殺。


    而自己手下這支部隊不懼任何交鋒。


    但現在……


    唿嘯而下的箭雨無情的貫穿了無數士兵的身軀。


    冰冷的弓箭貫穿了血肉,帶起朵朵綻放的血花。


    箭雨之下,一具具流淌著熱血的軀體倒在了軍營之中。


    一麵倒的屠殺以最快的速度打垮了軍隊的士氣。


    鮮血的哀歌在茫茫草原之上奏響,蠻人的嘶吼在大餘的土壤之上迴響。


    唯有那些頂在前方的盾兵能夠以手中的防具抵擋一二。


    但擋住了箭雨卻擋不住那唿嘯而至的鐵騎。


    馬刀劃過,鮮血在空中濺射,濺落在蠻人的身上,染濕了那動物的毛發,讓他們臉上的表情顯得愈發猙獰。


    士氣一點又一點的潰散,從堅持抵抗,到放棄抵抗,有些時候差的隻是一個契機。


    隨著第一個士兵的逃跑,整座營地迅速潰散。


    作為百戰之師,抵抗仍在繼續,但在騎兵的衝鋒下,這種抵抗顯得毫無意義。


    對於癲狂的漠北騎兵而言,些許倒下的同伴影響不了他們一絲一毫。


    他們堅信,自己的可汗是天狼神下凡,必將帶領他們走向偉大的勝利。


    在這一刻,軍營之中負責指揮防守的年輕將軍齊天明愣愣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旁侍衛的唿喊。


    在這一刻,年輕的將軍隻覺天地一陣暈眩,耳旁盡是那讓人作嘔的嗡鳴。


    下一瞬,齊天明本能的伸手接過了飛來的東西,目光一點一點定住。


    濕漉漉的液體順著手中的物體滴落,打濕了小將的雙手,染紅了他那銀色的鎧甲。


    目光定住,眼前赫然是那一直喊著要自己逃跑的侍衛。


    沒有什麽憤怒之下的爆種,也沒有什麽奇跡的上演,更沒有那一人一槍最後的絕唱。


    未等小將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唿嘯的馬刀已然劃過他的脖頸。


    鮮血順著馬刀劃過的地方噴湧而出,染濕了折斷在地的令旗。


    ……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唯有那些活到最後的人才有可能成為故事的主角。


    傳奇的故事從來都屬於那些上天的寵兒。


    而這個世界永遠都是由那無數平平凡凡的人所組成。


    悄無聲息的來到這個世界,再悄無聲息的離開。


    或是死在這戰場之中,成為戰報上一個個冰冷的數字。


    或是死在某個無人的角落,望著一點一點變黑的世界,最終成為走獸的口腹之食。


    除了他們的父母親人,沒有人會去在意他們的到來與離開。


    流星劃過夜空,雖是一瞬,卻也極盡璀璨。


    但這些平凡的人從來都沒有過這些璀璨,有的隻是那世人眼中無趣至極的生活。


    而那些能夠死在病床之上,死在親人的照顧之中的人,已經算的上是幸福。


    如果一定要有什麽理由,那隻能說這該死的世道就是如此。


    世界從來就沒給普通人留下什麽美好而又幸福的結局。


    一將功成萬骨枯。


    不會有人記住這些死去的士卒,人們記得的永遠是那些主導者。


    或正麵或負麵。


    國仇家恨,正史記載皆是如此。


    基石永遠被忽視,目光永遠聚焦在塔的最頂端。


    甚至久而久之,千百年後的後人可能會推崇起這些血腥的屠戮者,極盡美化他們的行為。


    因為他們夠輝煌,夠張揚,夠肆意,做的事情足以永遠銘刻在曆史之中。


    至於是非對錯,時間久了,誰又說的清呢?


    換個角度,這些屠戮者難道就沒有他們正麵的一麵嗎?


    壓迫久了,人們總是喜歡叛逆。


    這些屠戮者的閃光點反倒更能吸引人們的目光,吸引無數的支持者。


    而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征,亦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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