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南北兩派如何爭吵不休,路青梧都待在家裏,也算是過了一段清閑的日子。


    稍微休整了一陣,她便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路。


    時曦月走進房間的時候,便看見路青梧坐在窗邊愣神。


    “想什麽呢?”時曦月將一碟子糕點擺在她麵前,不冷不熱地說道。


    經過前幾日那麽一鬧,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一直有些微妙。


    路青梧揉了揉眉心,將手中圖紙遞給她。


    時曦月看著遞過來的圖紙,上邊繪著紛亂的線條,看字跡像是路青梧的,但看了半天,她也沒發現什麽規律。


    “這是什麽?”時曦月問道。


    路青梧抬眸,微冷的聲音緩緩吐出帶著寒意的字句。


    “萬鬼淵。”


    ……


    這世間,有深淵千萬重。萬鬼淵,便是其中之一。


    亡魂之境,眾魂歸所,魂修之地。此地之靈,多以怨為修行,以陰為滋潤,絕然異界,自成緣法。


    其中以萬鬼之淵為首,唯有高修者可入,眾鬼以淵王為尊。餘有萬萬界錯落於混沌虛空之中,以幽冥之河相連,通萬鬼深淵。


    她要破除身上的封印,若是僅憑她自己的力量,必然要耗費太多的時間,但她已經等不起。


    而能夠幫助她加快破除封印速度的三樣東西,寂靜的水、永恆的花、不死的鳥……其中,永恆之花,她雖然已經得到了,但她不能用,也不會用。


    她已經愧對南榮溯了,不能連她的兄長也徹底葬送了……


    她已經將兩朵永恆之花放入了【深淵靈府】,緋會替她好生照料。


    緋告訴她,世間的力量都是等價的,如果有一天能夠付出等價的東西,一切或許還有餘地。


    而南榮溯……


    思及此,路青梧的心又沉了幾分。


    自天梯角逐之後,與天梯角逐相連的大半夢境都被她吞噬,成為了她的第三重靈府,她也借此取得了部分與世界意誌之間的聯係。


    但這種關聯太微弱了,幾乎讓她把握不住。


    她明白,這是因為她現在實力不足的原因,所以迫切地需要解開封印的壓製,讓自己的靈魂完整,才能獲得更多的力量。


    被她關入【深淵靈府】的納塔西趁亂逃脫了,不過對方的夢境被奪,受了重傷,一時半會兒無法出來作亂,兼之這一年來的魔潮進攻,罪之殿與深淵的折損也很大。


    這或許給了她喘息的機會。


    但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誰也不知道深淵與罪之殿會在什麽時候卷土重來,她唯有加快自己的進度。


    不死鳥暫時沒有任何消息,這樣一來,就隻剩下寂靜之水了……


    高斯曾說過,寂靜之水與亡魂之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早前在驚悚鬼都的時候,她還曾接觸到過。


    寂靜之水,死亡之地的幽冥之水,倒也合理。


    萬鬼淵是鬼蜮的最高淵界,唯有高修者可入,眾鬼以淵王為尊。其他鬼蜮錯落於混沌虛空之中,以幽冥之河相連,通萬鬼深淵。


    幽冥水,便在幽冥河之中。


    但她需要獲得力量最為純粹的幽冥水,所以,唯有去到萬界幽冥河的源頭——萬鬼淵,才有可能得到。


    然,該要怎麽去萬鬼淵卻是一個難題。


    那裏是亡魂之地,沒有途徑,活人根本無法進入。


    總不能……真的死了再去吧?


    “萬鬼淵……”時曦月低喃著這幾個字,神情有幾分恍惚。


    好半晌,她才迴過神來,“你要去萬鬼淵?”她看向路青梧的眼神裏帶著複雜。


    “是。”路青梧道。


    時曦月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不易覺察的哀傷。


    “去萬鬼淵我沒辦法,但如果隻是去鬼蜮……我或許能帶你去!”


    ……


    “咕嚕嚕……”


    暗紅的血池之中,冒著粘稠的鼓泡。濃鬱的血霧彌漫在四周,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血水來。


    空氣中充斥著血腥味。


    血池上空懸著無數石柱,上邊用鐵鏈拴著數不清的人。


    或活或死,或幹或癟,但無一例外,鐵鏈都穿過了他們的血肉,血水順著發爛的肌膚不斷掉落,匯成了這方血池。


    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痛苦絕望的神情,使得這裏,如同人間煉獄。


    忽然,血池中央翻卷起巨潮!


    血水翻卷,從血池中衝天而起,於血池上方形成一道血柱。


    隻聽聞,“轟”地一聲!血柱炸裂開來,露出一個人形。


    她抱著頭,墨黑的發上還在不斷往下滴著血水,而她的胸腔不斷起伏,嘴裏喘著粗氣,神情卻似癲似狂。


    “我不是……我不是!!!”


    她的身體中驟然迸發出極為強烈的力量,“嗡——”洞頂上懸掛的石柱不斷顫抖,鐵鏈紮在活人的身上,使得血液流出的速度加快。


    “啊啊啊——!”


    被鐵鏈拴住的人發出痛苦的嚎叫聲,他們掙紮著,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


    “閉嘴!”血池上的人猩紅著眼,“別想掌控我!”


    她猛地一伸手,掌心迸射出極為強烈的吸力,一瞬間,被懸掛在上方之人的血液便被迅速抽離,融入了她的身體之中。


    隨著血液抽離身體,成片的人死去,而血池上的人卻漸漸平靜下來,隻是猩紅的眼底還帶著難以遮掩的瘋狂。


    “閉嘴!我不是,我不是……”


    “納塔西,怎麽了,我的孩子?”


    她的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極溫柔的聲音,便如三月的春風拂麵而過,然而,在這血腥的環境中,卻顯得詭異而違和。


    “……父親?”血池上的少女抬頭,看著出現在身後的一道白色的光影,眼底的血腥漸漸散去,變得平和而純淨。


    “父親……我是您的孩子麽?”她天真地問道。


    純粹的目光,便如同孩童一般。


    很難以想象,剛才的她,還是一揮手便讓無數生命消逝的血腥魔頭。


    “嗬……”那道人影笑了,笑聲也是無比溫和,如同最為聖潔的神明。


    “自然是的,你會是我最聽話的孩子……對麽,納塔西?”


    少女也笑了,沾染鮮血的臉上掛著明豔無邪的笑容,“是的父親,我會是父親最聽話的孩子!”


    “納塔西,會永遠為了父親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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