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笑聲迴蕩在城樓之上,畫麵破碎,場景再度變化。


    “哐!——”


    寂靜的夜中,突如其來的聲響格外清晰,仿佛有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碎成了無數的碎片。


    “老師,你怎麽樣!”


    殿內傳來莫黎絲緊張的聲音。


    奈何路青梧被阻隔在外麵,無法進去,隻能通過發出的聲音,來推斷裏麵發生的事情。


    好一會兒,殿內都寂靜無比,隻隱約能夠聽見喘息聲。


    “嘭——!”


    陡然,殿內傳來一聲巨響,所有的門窗在一瞬間被震開,琉璃窗刷在地麵,碎成一塊一塊。


    一道身影驟然從殿內飛出,重重砸在地上。


    “咳!咳咳!”莫黎絲咳出兩口血,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


    這時候,路青梧都感受到了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從大殿之中傳來。


    她轉過頭,便看見暗紅色的血影伸出無數的觸手,從殿門之中飛出,猛然穿過她的麵前,纏繞住了跌倒在地的莫黎絲。


    莫黎絲的麵色漲紅,魔力仿佛被某種東西禁錮,讓她無法動彈。


    而觸手之上出現了許多暗紅色的尖刺,紮破她的肌膚,流出了殷紅的血。


    “老、老師……”


    莫黎絲的聲音破碎,眸光哀傷地看著那個紅色的影子。


    “走……快走!”


    那道紅影似乎清醒了一瞬,對莫黎絲的鉗製一鬆,而杜斯諾不知從哪兒趕來,猛然將莫黎絲劫走。


    地麵卷起了血色的狂風。


    黑暗籠罩了富麗堂皇的宮殿,將一切籠罩上死亡的陰影。


    “嘀嗒,嘀嗒……”


    畫麵再度清晰時,路青梧又到了一處陰暗幽濕的地牢。


    莫黎絲全身上下都被拷上了禁錮力量的鐐銬,模樣狼狽,手臂上隱隱纏繞著暗紅色的紋路。


    牢門外,站著一個人。


    路青梧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淡漠的、疏離的,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莫黎絲,你太叫我失望了。”他如實說道。


    “嗬……”牢籠中的莫黎絲笑出了聲,金色的眼瞳中閃爍著細碎的淚光。


    “老師,”她的聲音輕顫,“這是我最後一次這般叫您,也算全了您這些年對我的教導。”


    “從今往後……你我師生緣盡了,你,就是我的敵人。”


    一滴淚從她的臉頰滑落,傾訴著她無聲的悲傷。


    他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漠地離開。


    這天,莫黎絲呆望著牢籠之外,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莫黎絲被囚禁在地牢之中,每天都有人來審問她,仿佛想要從她這裏獲得某種消息。


    但每到關鍵時候,聲音就變得無比嘈雜,路青梧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麽。


    直到這天,地牢中被打通了一個洞,一人從洞中探出了腦袋。


    待看到莫黎絲之後,她的眼底才閃過亮光。


    “陛下,我來救你了!”鳶尾激動地說道。


    莫黎絲虛弱不已。


    聽到聲音,才疲憊不堪地轉過頭,露出一抹苦笑。


    “你不該來……”


    鳶尾從洞中鑽了出來,跑到她的麵前,“來都來了!今天一定要帶你走!小諾和柏在外麵接應!”


    然而,她還沒靠近莫黎絲,便遭到極大的反彈力,整個人被甩飛了出去。


    “哎喲!”


    鳶尾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滿眼委屈,“什麽東西啊……”


    莫黎絲苦笑著搖頭,“沒用的,這層禁製是他親自布下的,破解不了的。”


    “可是……”鳶尾還想說什麽。


    外麵驟然傳來衛兵的聲音。


    “快!有人擅闖牢房!”


    莫黎絲無奈輕笑,“走吧,別猶豫了。”


    鳶尾已是泣不成聲,“陛下,我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的……”


    “別,保護好自己。”莫黎絲微笑著,不動聲色地丟給她一樣東西。


    “拿著,去找祂……”


    “交易,祂該履行承諾了……”


    “嘩嘩嘩——”


    莫黎絲被送上行刑台的那天,下起了暴雨。


    高聳入雲的神罰柱、堅硬無比的鎖鏈、冰冷的祭天台,這一切,都讓路青梧無比熟悉。


    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這般的場麵了。


    莫黎絲被鎖在神罰柱上,堅硬的鎖鏈穿過她的肋骨,血液幹了又流。


    雨水傾盆而落。


    血水混著雨水,從石柱流下,空氣中都染上了冰冷的血香。


    而莫黎絲的臉上攀附著暗紅色的花紋,原本驕傲高貴的人,在此刻卻變得頹靡。


    “莫黎絲,‘萬象’在哪?”


    威嚴的聲音自天頂之上傳來。


    莫黎絲冷笑,“不知道!”


    “姐姐!”


    這時候,一道黑色的影子被人推上了祭天台。


    安兒無措地四處張望,眼底滿是迷茫。


    “再問你最後一次,‘萬象’在哪?”


    莫黎絲眸光微顫,卻仍是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


    天上似乎傳來一聲冷哼。


    莫黎絲猛地抬頭,臉上猩紅的花紋令人悚然。


    “我沒有想到,有一天,你竟會如此卑鄙!”


    “有什麽盡管衝我來!我自一力承擔!”


    祭天台的周圍,站著數不清圍觀的人。


    然而,他們看向莫黎絲的眼神充斥著憤怒。


    “叛徒!處決叛徒!決不能讓她帶領凱爾諾走向毀滅!”


    “處決叛徒!”


    “處決叛徒……”


    周圍滿是謾罵聲。


    曾經她有多輝煌,如今就有多狼狽。


    此時此刻,她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隻是覺得有些悲哀,有些可笑。


    “不好了!深淵攻進來了!”


    一時間,場麵變得混亂無比!


    逃命的逃命,求生的求生!


    混亂中,有人將安兒撞倒在地。


    “姐姐……”


    “呸!什麽小畜生!老子先解決了你!”


    明晃晃的刀高高舉起!


    “安兒!!!”


    莫黎絲目眥欲裂,“快跑——!!!”


    “當——!”


    鮮血飛濺!


    路青梧衝上前去,隻能眼睜睜看著刀穿過她的身體,劈在了身後之人的身上。


    盡管她知道這已經是發生過的事情了,但她卻依然不敢迴頭,不敢看。


    頭一迴發現,自己竟是如此怯懦。


    “嗬……哈哈哈!!!”


    莫黎絲突然仰天大笑,臉上的花紋猙獰,眼底笑出了猩紅的淚。


    陡然之間,電閃雷鳴。


    刺目的電光倏地劈中了神罰柱,地麵驟然燃起了熊熊烈火——在腥風血雨中,瘋狂地燃燒。


    “我在春天裏種下一棵果樹呀


    綠綠的葉子,我盼著它早日長大!


    我在夏天裏去果園賞花呀


    討厭的蟲子,它把我的快樂融化!


    我在秋天裏看到滿樹金黃呀


    但我的快樂,卻也沒剩下!


    微笑的人呀,撕碎了高貴的衣裳


    把我掛在高高的刑架!


    我在冬天裏砍掉了心愛的果樹呀


    黑色的汁液,沾滿我雪白的裙裾


    把我的幸福焚化!


    我赤裸著來,赤裸著離開


    笑嘻嘻呀,了無牽掛……”


    莫黎絲幽幽地唱起了古怪的童謠。


    最終,她也在這轟鳴的雷聲與灼熱的天火中,泯滅消散,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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