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為什麽會這樣覺得?”


    南榮溯忽然露出抹詭異的笑容。


    她的神色沒有震驚,也沒有意外,像是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路青梧麵色平靜:“不是你告訴我的麽?”


    南榮溯眉眼微挑,桃花眸中氤氳幾分笑意。


    “我……什麽時候告訴你了?”


    路青梧手握著靈犀槍,直指著南榮溯的眉心,聲音冰冷。


    “夢,說起來虛無縹緲,變化莫測,事實上,它隻是在感知、記憶、存儲等功能作用下所產生的,蘊含在潛意識中的願望和情感。”


    “重要的不是夢到了什麽,而是做夢的人是誰……”


    說著,路青梧看了南榮溯一眼,幽邃的眼中隱含著探究之色。


    “整個夢境中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曾從你口中說出的經曆,南榮溯。”


    路青梧凝視著南榮溯的眼眸,試圖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些什麽。


    “我想,如果是婆羅玲娜,那她作為神明……不應該以她最熟悉的場景,作為自己‘真實的夢境’麽?”


    “你說得對。”


    南榮溯忽地摁住了靈犀槍的槍尖。


    鎏金色的火光從槍尖迸射而出,纏繞上她的指尖,瞬間燃燒起來。


    而隨著火焰的燃燒,一股黑色的霧氣不斷從南榮溯的指尖彌散出來。


    路青梧眉心輕皺:“靈犀。”


    她剛想要阻止靈犀槍的舉動,南榮溯卻輕笑著阻止了她:“別緊張。”


    說著,她漫不經心地撚了撚指尖,溫柔一笑:“它傷不了我。”


    路青梧心頭一緊,驟然感受到一股詭異之感。


    周圍無數雙眼睛凝視著她們的方向,包括時曦月。此刻,她的眼底一片漆黑,雙目空茫無神,呆呆看著路青梧,讓人不自覺毛骨悚然。


    但路青梧最擅長的就是掩藏情緒。


    不論心裏怎麽想,她麵上都不會表現分毫。


    路青梧鳳眸微眯:“所以,你不打算把這裏的事情好好解釋一下?”


    “解釋?”南榮溯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神情卻依舊溫柔似水。


    “青梧,你想要解釋麽?”


    路青梧眸光微沉,心裏已然覺察到幾分不對勁。


    就在她想要抽身推開之時,原本受傷坐在地上的南榮溯卻忽然站了起來,身形如鬼魅一晃,溫和笑著的臉瞬間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黑色的霧氣纏繞上路青梧的身體與四肢,帶著滲入骨髓的寒意。


    “那我帶你去看看……可好?”


    南榮溯笑。


    她的臉上驟然出現暗紅色的紋路,隨著彌散而出的黑色霧氣不斷跳動,使得她的麵容無比猙獰。


    紅唇勾勒的溫和笑意,也變得詭異森冷。


    就像在一瞬間,突然換了一個人一樣。


    路青梧瞳孔一縮。


    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下一瞬,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她的身軀。


    黑色的觸手般的霧氣不斷將路青梧嬌小的身形包裹、纏繞。


    食堂、食堂中的人,m大……也逐漸在她眼中模糊、扭曲。


    路青梧意識一恍,整個人便墮入了無盡深淵。


    “轟隆隆!……”


    “跑!快跑啊!”


    “時曦月,還愣著幹什麽!?”


    “不……”時曦月流著淚搖頭,“我不要,溯……阿溯還在裏麵!”


    “還想著南榮溯呢?她都變成惡魔了!!!”


    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在耳畔響起。


    路青梧一睜眼,便看到時曦月麵色煞白,滿眼淚水的模樣。


    但她皺了皺眉,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路青梧眯了眯眼,抬眸看了眼此刻的處境。


    她目前的位置,似乎是在學校南區體育館。


    而眼前的時曦月,似乎也有些奇怪。


    路青梧伸出手,想要嚐試觸碰時曦月,卻發現自己的指尖穿過了時曦月的身體。


    她碰不到人。


    這詭異的一幕讓路青梧很快意識到,她進入了另一重夢境。


    隻不過,這一次,她與夢境中的人處於不同的維度。


    所以她才觸碰不到他們,而隻能如旁觀者一樣,看著他們的遭遇。


    眼前的時曦月,神情似乎很痛苦:“不要,不要啊……”


    路青梧皺眉看著她,沒太明白她痛苦的由來。


    “青梧,看那邊。”


    幽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路青梧一迴頭,便看到了站在陰影之中,滿麵猙獰的南榮溯。


    而剛才說話的人,也正是她。


    路青梧還沒來得及問她,將自己拽入夢境究竟有什麽目的。


    下一瞬,路青梧瞳孔一縮,便看到了在體育廣場之中屹立著的龐大黑影。


    磅礴的威壓從她頭頂壓下,讓她渾身一沉,胸口頓時有種窒息之感。


    她強撐著身體,緩緩抬頭,便看到一隻暗紅色的眼睛……


    那是……


    “轟隆!——”


    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憑空炸響。


    緊接著地麵隨之顫動。


    爆炸聲不絕於耳。隻聽得“轟隆隆”幾聲,體育館的天頂被龐大的黑影一把掀開,同時,黑影一腳重重踏在地上,地麵也隨之崩裂、下陷。


    無數碎石塊紛紛從頭頂砸落。


    “啊!!!”


    有些石塊砸到了來不及逃跑的人,那人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便隨著一聲沉悶的響,成了灘開在地麵上的一團血沫。


    “曦月!快跑!”


    祝湘君從時曦月身後跑了過來,一把拽著她,便狠命將人往外拖。


    由於時曦月不常運動,祝湘君使得勁道又大,在猝不及防之間,時曦月便隻能被迫跟著她跑。


    “我不要……”時曦月流著淚搖頭。


    祝湘君雖然被嚇得顫抖,卻還是死咬著牙,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曦月!阿溯已經不認識我們了!快跑啊!還不跑就來不及了!”


    隨著她這一聲嘶吼,體育館場中央站著黑影若有所覺。


    “它”緩緩挪著身軀。


    但由於“它”的身軀過於龐大,同時,身體中還在不斷散發著恐怖的威壓與氣息,使得緩慢的舉動,也如同世界末日一般,有著崩天裂地的力量。


    “它”居高臨下,用冰冷的紅瞳俯瞰著站立在地上的、渺小的人們。


    如同在看著一群螻蟻。


    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路青梧心口一悸,不由攥緊了雙拳。


    那是,南榮溯……?


    威壓隨著黑影的轉身,傾瀉在身上,即便是處於不同的維度,但通過夢境一角,路青梧也感受到了“它”的恐怖。


    而在她身後的時曦月與祝湘君,則是七竅流血,直接跪倒在地。


    路青梧咬了咬牙,想去攙扶。


    但繼而又迴過神。


    ——這一切都是假的。


    又或者……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情。


    她望向不遠處的角落裏,那個滿臉暗紅色凸起,麵目猙獰的南榮溯。


    這個將她拽入夢境的南榮溯,與之前夢境中的南榮溯截然不同了。


    之前,她還隻是半張臉受到侵蝕。


    此刻,她整張臉都變成了猙獰可怖的模樣。


    甚至她的身上也有著暗紅色的紋路,在她肌膚底下一彈一跳,看起來就像蠕動著的線蟲,讓人看一眼,便不由頭皮發麻。


    而她嘴角掛著陰冷的笑,雙手環著胸,似笑非笑地看著路青梧。


    路青梧麵色一沉。


    南榮溯?


    不,這完全就是墮落了的“婆羅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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