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 作者:蘭陵笑笑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江雪律沉思一瞬:“班長,你是怎麽發現的?那個男人可能是哪個逃犯?”沈明謙微微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心想,按照正常的聊天流程,你不應該質疑一下我可能看錯了,再正經問我,在我眼中,這個男人可疑在什麽地方嗎?我懷疑對方的依據是什麽之類的,怎麽一張口就是問我,對方是哪個逃犯。這麽自然就給對方蓋章是逃犯了嗎?其中是不是跳過了太多步驟了?沈明謙一愣一怔,他腹中已經準備好了台詞,結果一句沒用上,最起碼他沒跟上江雪律的腦迴路。又聽到江雪律的詢問,他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猜測和盤托出道:“他可能是……上世紀末海州市一起命案在逃,我懷疑他後,上網查過當地的資料。”沈明謙內心很不平靜,簡單講述了一下他所查到的新聞。這個案子不是什麽大案,甚少有人知道。沈明謙作為班長,每天負責維持早讀秩序,他說話聲透了一點字正腔圓的播音腔,傳統柔和的聲線不太適合早讀課給人提神醒腦,卻很適合說故事。隨著他講述,江雪律眼前浮現了一個有關於當年的畫麵一處森林密集的懸崖之下,發現了一具白骨,法醫伸出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撥動頭骨,說出自己的驗屍結果:“死者是一名男性,年齡大約二十出頭,生前後腦勺遭遇鈍器多次毆打,死後被拋屍,現已完全白骨化,死亡時間初步推測超過一年,更具體的情況需要迴局裏進一步化驗……”警察心裏有數。搜山隊沒有在屍體附近找到符合頭顱撞擊形狀的兇器,說明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而是棄屍現場。一年時間死者的衣服不可能被風化腐爛,眼下這具白骨卻光溜溜的,說明死者生前就被人剝光了衣服,所有能證明對方身份的證件也不在身上。這座山靠近隧道,森林茂密人跡罕至,除了偶然幾個登山客誤入,完全是一個絕佳的拋屍之地。荒野棄屍,失蹤人口、無名屍骨……兇手頭腦十分清醒。不出意外的話,這會成為一起懸案。偏偏意外發生了,當地失蹤人口數據庫裏,有一名顫顫巍巍手腳不便的老婦人曾多次來報案,說兒子失蹤了。這名老婦人太執著了,她堅信自己兒子遭遇了意外。她伸出老樹皮般幹枯皸皺的手,拍著胸口對警方說:“兒子是我的老來子,從一出生我就跟他有心靈感應,母子連心,我感覺他被人害了,他躺在一個有土有樹的、抬頭能看到天的地方。他給我遞話,說他心裏有冤屈,”心靈感應這種東西玄而又玄,警方不太相信,架不住老婦人閑來無事就警局,沒辦法,隻能讓老婦人留下dna。老婦人迷迷糊糊地問:“dna是什麽?不需要這個,你們把我兒子找到,我是他媽,不管他變成什麽樣,是死是活,我一定能認出來。”事實證明老婦人不行,當白骨出現在她麵前時,她流著眼淚說,可能不是他。當時大家也沒太重視,海州是一個小地方,這玩意兒是第一次進入刑偵技術領域,還沒大規模廣泛使用。這具無名屍骨找到後,海州市警方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那位老婦人口中的兒子,性別、年齡、身高和失蹤時間大致都對得上了。於是法醫試探著進行了最新技術dna比對比對結果一出,證實有母子關係。那具無名屍骨終於不是無名屍骨,他是老婦人口中失蹤一年多的兒子。身份知道後,社會關係網一拉,動機一排查,犯罪嫌疑人自然躍入警方視線,一起舊案隨著白骨重見天日而浮出水麵。在警方準備不打草驚蛇地試探時,嫌疑人似乎提前得到了風聲,早就離開了當地,從此不知去向。這不打自招的反應完全說明了一切,通緝令隨之發出。江雪律透過“兇手”的反應完全可以看到當年發生了什麽。“我”是兇手,我驚慌地發現,公安局來到了村子裏,告訴隔壁的嬸子說吳利找到了,他被人殺死,拋屍在懸崖之下。“我”很恐慌,腦子一片空白,怎麽會這樣,我拋屍的事情才過去一年時間,警察怎麽就找到吳利的屍骨了?那個地方在山裏頭,道路九拐十八彎,地方又荒又偏,尋常人根本找不到,怎麽會被發現呢?“我”還把吳利的衣服脫了。這種行為叫什麽,曝屍荒野,連衣服都不給他留一件。可“我”不能不脫,“我”激情殺死他的時候,我們倆身上都穿著工廠的衣服,衣服上有太多信息了,完全會暴露。“我”棄屍離開時,滿腳泥濘,“我”看到了森林裏許多動物和潮濕的空氣,“我”相信吳利的屍體一定會被動物啃食得差不多,隻剩下一堆森森白骨,誰也認不出他的身份。恐怕吳嬸來了,也認不出自己的兒子。“我”以為“我”天衣無縫,沒想到吳利一下子被找到了,他的身份也公之於眾,“我”無比地震驚恐慌,不明白怎麽迴事。“我”選擇了逃跑,聽警方說,母愛很偉大,他這個殺人兇手實際上是輸給了一個母親鍥而不舍的執著。後來“我”才知道,“我”不僅輸給了母子之間的心靈感應,“我”還輸給了最新技術。“我”隻有小學文化我不太懂,一個什麽叫dna的東西,原來在2000年引入犯罪偵查中並開始廣泛應用,這項技術通過對人體細胞中的dna序列的分析,確定人體的遺傳信息,讓許多“失蹤人口”有了溯源之地,許多案件得以水落石出。這項技術還能通過犯罪現場留下的血跡、唾液、毛發等樣本,快速鎖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這些都是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也完全聽不懂,“我”隻知道自己要被警察抓了,滿腦子隻有跑了。跑得越遠越好。“我”的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我”被迫出走省外,時代浪潮滾滾而來,而“我”一走近二十年。……江雪律神思恍惚。沈明謙什麽也沒發現,在他眼裏,年輕男孩跟幾分鍾前沒什麽不同:身形清瘦,手臂撐著下頜,臉龐優越不帶一絲表情,頭發柔順烏黑,略長的發絲微微遮擋那雙晦暗的眼眸。誰也無法想到,江雪律思緒穿越到世紀年之前去了。沈明謙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心裏微微一鬆,還有十分鍾,還能再聊一會兒。他抿了抿唇:“這就是我查到的內容了,我看到公安局通緝的照片,跟本人很像,當然通緝令上更年輕一點……”周眠洋好奇地插話:“有多像?”“相似度挺高的。”沈明謙這樣說,下一秒又驚覺不太妥當,迅速改口,“當然了,像又不像!”完全能看出沈明謙的性格,在沒有全然的把握之前,他說話習慣了保守。“像”是他眼中認為的極高相似度,“不像”是告訴江雪律等人,這一切僅代表他個人看法。沈明謙趕緊道:“也可能是我戴有色眼鏡,先入為主了。”這幾天他不斷遊神也是如此,他一直在糾結,心裏想真的不是他先入為主懷疑這個男人是壞人,從而對方的一舉一動在他眼中都充滿了可疑嗎?“班長,你是怎麽發現的?”江雪律微微斂目,長睫下那雙眼睛又看到了一幕。他看到了“兇手”這幾天感到驚心動魄,因為他發現自己背後跟了一個小尾巴。這個事實讓他恐懼,眼眶通紅,血絲一根根爬上眼球。他已經隱藏在人海裏許多年,他相貌平平無奇,他年老體衰,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多看他一眼。偏偏這幾天,有一個年輕人不斷在觀察他,無論他走到哪裏,對方都跟到哪裏。而沈明謙自以為低調謹慎的跟隨,殊不知對方早就發現了,心裏正駭然,這個孩子為什麽一直跟著我,難道他發現了?不行、不行我要滅口沈明謙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近,他說:“其實去年我在校門口就注意到了那個男人。”那是一個衣衫襤褸、形容落魄的中年男人,他穿著衣服料子並不好,鞋子也很廉價,他的麵相看上去唯唯諾諾,眼角密密麻麻全是歲月侵蝕的皺紋。他時常會來校門口,混入學生群體裏,低垂著腦袋,狼吞虎咽吃著東西,嘴裏嘟嘟囔囔:“外麵一碗麵十五塊錢,怎麽不去搶啊,還是學校附近實惠……”次數多了,沈明謙自然留意到了,他道:“我一開始以為他是遭遇了家庭變故的可憐中年,一度心疼他。”“後來我漸漸發現了不對勁,那個男人他一直用現鈔支付,他一直戴帽子,躲避旁人的視線。”周眠洋發散思維,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也不一定是逃犯啊,這個大叔會不會是一個不願意引人關注的人?”那個很流行的詞叫什麽來著?社恐?“我、我也不確定,隻是後來我看到了通緝令嚇了一跳。”沈明謙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他的心髒怦怦直跳,如果他自己給自己把脈,會發現心跳頻率次數快得要超標了。他對這個有點眼熟的男人,印象一下子天翻地覆,從中年落魄窮困潦倒,到實際上可能是逃避偵查東躲西藏的逃犯。“我昨天跟蹤他,一路跟到了商場。一個發現讓我對他的懷疑蹭蹭蹭往上升。你們可能不知道,昨天鼎茂商場發生了一起感情糾紛引起的流血衝突事件,他被人打了……”事件一開始就是,一個丈夫撞見自己老婆依偎在其他男人臂彎裏,帶著親友在大庭廣眾之下抓奸。兩個西裝男人在商場打架,左邊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一個抬手猛地給了右邊一拳,右邊猝不及防被揍,怒不可遏:“你幹什麽?你老婆是自願跟我在一起的,你在外邊花天酒地還不允許她跟我一起,真特麽雙標啊,你真想動手?”雙方皆麵容扭曲猙獰。很快這兩名男性扭打在一起,他們的親友也加入了毆鬥。這一刻憤怒衝昏了人的理智,野蠻和暴力占了上風。周圍的人全都嚇住了,這時候,那名逃犯不知道怎麽迴事,走在外圍的他被卷了進去,臉上挨了兩下。他被打得滿臉冒星,鼻血直流,旁人才發現,臥槽打錯了。一名售貨員尖叫一聲,跑過來給他止血:“先生、這位先生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要不要替你報警?”說完就要幫忙撥打110。頭暈眼花的男人本來正扶著牆狂吐。聽到醫院,他還沒什麽反應,一聽到報警,他連忙驚恐地連連點頭,“不了不了,我不需要報警!”見售貨員要報警,他臉色慘白,立馬轉頭就跑。接下來的話不用沈明謙說了,周眠洋恍然大悟,從善如流地補充道:“聽到報警兩個字,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跑路,這有問題!”同伴的認可,讓沈明謙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隱隱有幾分高興得意。“我也這樣認為,我就更加堅定了跟蹤他的決心,一路跟著跌跌撞撞的他,上了公交車。”“他上車時,壓低了帽子,全程不敢抬頭。”沈明謙抬頭,發現那個方位是……大膽猜測對方可能是有意識顧忌公交車上的監控。“那條路線我記得是465,經過第二中學、婦幼保健院、養老院好幾個站,最後我在一個社區站下的,又跟著他走了幾百米,到了一片破敗的老舊樓房。”這個地方沈明謙從來沒來過,他也是第一次被這附近的景象震撼,這是一條老街,建築雜亂無章,到處都是“握手樓”、“親嘴樓”,樓層不算太高,但樓與樓之間間距緊密,水泥牆上貼滿了各種牛皮癬小廣告。巷道不僅堆滿了雜物,還十分狹窄逼仄。別說汽車無法通行,隻能留一個人行走,兩個人並肩都難。不敢多跟,高中生停了下來。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的身影在巷子裏疾閃而過,一下子就不見了。附近地形複雜,高中生成功將人跟丟了。這個時間點,天色暗了下來,乍一看這附近的巷子長得都一個樣,高中生差點找不到迴去的路。開啟導航也導不出去。毫無頭緒時,他選擇順應本能,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才走出這個怪圈。“你今天還想去,是不是?”江雪律冷靜地吐出一句話,語氣篤定。沈明謙睜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我今天打算最後確認一下,我記了門牌號就走。”江雪律:“……”因為兇手也在等你自投羅網!他被你激起了殺心!你這完全是玩火自焚!江雪律眉心微微擰起,隨著沈明謙交代自己今天的行程,他順暢無比地接上了“兇手”視角,這完全是一場博弈,誰也無法確定這到底是飛蛾撲火,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奇心害死貓,沈明謙一路跟蹤過去,以為對方是獵物,卻渾然不知自己才是那個落入陷阱的人,他不斷深入,最後被人敲在後腦勺。同樣的死法,可誰也不會將這一切跟十幾年前的案子聯係起來。後續警方來調查屍體,警員沒有讀心術,完全不明白,一個高中生為什麽會慘死在離家好幾公裏的巷子裏,誰也無法推導出這一切是怎麽造成的。自然更不會知道,正義是一個年輕人最初的驅動力,最終他死於好奇心。“班長,你不確定對方是逃犯,你就敢跟?萬一出事了怎麽辦?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江雪律目光複雜極了,抿著唇角,顯得有些不悅,“你想我們都停課一天,集體來參加你的葬禮,為你獻花哀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