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記,小江專家的身份特殊,不要聲張!”三大隊全員:“……???”撇開後麵幾句他們沒聽懂,針對前麵的話,什麽叫沒破案是我們的問題?果然專家是來蹭功績的,破案了是他的功勞,沒破案對方拍拍屁股走人,責任也跟他無關啊?眾人下意識這樣理解,紛紛感到一言難盡,心口堵得慌。這是一輛雙排警車,局長沒上。江雪律和秦居烈坐在後排,梁晟上了駕駛室,副駕駛是另一名小警員,正是小蔡。小蔡一上車就鬼使神差道:“小江專家,我感覺您的聲音還挺耳熟……”他好像在哪裏聽過。江雪律隻在那一期真人秀裏暴露過原聲,發音結構有時候會導致說中文和說英文時截然不同,奈何江雪律在節目裏說過中文。下一秒注意到隊長的眼神,小蔡正襟危坐,給自己係了安全帶,猜測硬生生卡在喉嚨裏。直覺讓他大概猜到小江專家是誰了,一個名字在他腦海裏來迴盤旋、幾度唿之欲出前幾天才破了一起大案的、攪弄北美地方風雲的一出手破了四十年懸案的,聯邦調查局原本都宣告這個案子是一樁徹頭徹尾懸案、破案率幾乎為零的是你嗎?是你嗎?小蔡心馳蕩漾,安全帶束縛著他的胸口,但他的靈魂和脖子不斷後仰,幾乎要飛到後座。江雪律在看卷宗,他沉浸世界裏的時候,基本上旁若無人。秦居烈注意到了小蔡的目光,注意到這個小警員滿麵紅光,嘴巴吐了半天吐“t、treasure……”他輕輕頷首,算是承認了,隨後道:“別說出去。”男人落下來的眼神如同能穿透人心一樣鋒利。原來網上都說,treasure是華國人,還跟警察局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小蔡激動地落下淚水,“局長真的好愛我們,居然請得到。”這一刻他油然升起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魂飄飄快樂感。梁晟在開車,漫不經心地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又注意到下屬的異樣,一個沒忍住口噴毒液:“你瘋了?”還好沒讓下屬開車,否則一頭撞上消防栓,他們還得等交警來處理。後視鏡中少年在翻看卷宗,梁晟的性情無差別掃射,心裏想:看看看,你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看得懂專業報告嗎?他不會要拆字拆句給他解釋屍體現象、現場痕跡吧?不需要勞煩他,因為江雪律有秦警官給他解釋,他看不懂的專業名詞,秦居烈都耐心告訴了他。江雪律年齡不大,他隱約感受到了一種上課的感覺,秦警官知無不答,真的在教他。梁晟麵無表情,又重新換了一個角度鄙夷:這個小江專家居然真的看不懂,一切現學。警車行駛到中途,江雪律也看完了,他合上卷宗後道:“梁隊長,你能給我講一講前三起案子嗎?”他手裏的是第四起案子的卷宗。梁隊長沒吭聲。小蔡雙眼閃閃發光,迫不及待道:“可以呀,第一起案子死者名叫陶華,他死在家中,兇手應該是假裝成跑腿員上門,兇器是死者家中的水果刀,現場沒有指紋,也沒有特殊痕跡,不過垃圾桶裏的上層垃圾比較新,推測兇手曾經留在現場……”“第二起案子死者……”梁晟偶爾從旁補充一些細節。他不是給一個孩子陳述案情,他講述的對象是秦居烈這個刑偵支隊長,怎麽看破案都隻能靠成熟穩重的他們。隨著一句句描述。江雪律眼前浮現了一個個浮光掠影般的畫麵,可惜是口述的,始終隔了一層迷霧,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我能先去第四起命案的現場,再去第一命案的現場看嗎?”梁晟麵頰抽搐了一下:“……”警車前往了現場,後麵跟著的三大隊警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迴警局了嗎?梁隊怎麽又去現場了,現場都已經被他們摸排完了啊!大家急急忙忙打方向盤,到下一個路口開始返迴。梁晟不指望一個高中生能做出什麽,卻沒想到對方比他想象中還不專業,進入命案現場,居然不知道要戴鞋套。梁晟大吃一驚趕緊讓手下拿了幾雙新鞋套過來。“會套嗎?”秦居烈目光下移,江雪律:“會的。”少年扶著牆,給自己輕輕套上了。如果說犯罪分子在瘋狂的吸收經驗,努力完善自己的犯罪體係,那他也如海綿般吸收一切知識,犯罪者的想法和警察的經驗技巧,一點一滴的學習,不斷地完善自己的能力。這種變化短暫,可遲早聚沙成塔。這個案子昨天發生,現場還沒處理好,一片血腥猙獰,空氣中鐵鏽味混雜著冷空氣始終揮之不去。三大隊小心翼翼地開了燈,越往裏走血腥味越濃,仔細一看,牆壁上、沙發套都噴上了甩濺血。江雪律還是第一次直擊最鮮活的命案現場,他不適應地退了退,手落在鼻梁上,秦居烈見狀遞過一隻口罩。江雪律從善如流,少年戴上口罩後,擋住了鼻腔和大半張臉,目光定睛一看能看得出微微上挑的雙眼皮和鎮定的黑眸。隻是見到這口罩,在場警員都繃不住了。什麽專家抵達現場還要戴口罩?且不說現場血腥味和屍臭味遠沒有剛發現那麽重了,這戴口罩的行為也太外行了局裏有規定,除非重大血腥和高度腐敗命案現場,否則不能戴口罩、不能封閉嗅覺,因為他們要判斷空氣中是否有容易忽略的刺激性氣味,譬如酒精、汽油、化學藥品、腐敗氣體的臭味等。五感是能幫助人提取到數量龐大的現場信息。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場麵陷入僵局,越看越覺得這一切簡直是胡鬧。一方麵他們又想這小專家還是戴口罩好了,萬一在現場吐了,他們技術隊還得來打掃。沒想到下一秒,他們看到少年緩緩閉上了眼,在現場來迴踱步,痕檢剛想阻止,忽然發現對方嘴裏在說話:“我看到了一個畫麵,第四起案件跟前三起沒有任何聯係,這是一起順風車殺人。”梁晟的眼睛猛然睜開,驚訝了兩個瞬間,隨後又覺得對方說了一句廢話。這點連水貨教授都看出來了。他們早上也向媒體辟了謠,第四起案子是一起模仿案,讓媒體下次寫稿認真靠譜點。新聞應該前後腳推送了。實際上這起案子根本不需要江雪律來破,因為他們提取到了半枚模糊殘缺的指紋,半枚指紋不如一枚指紋好使,比對結果稍微漫長,可隻需要在數據裏進行篩查,嫌疑人很快就會浮出水麵。一般登場亮相要先聲奪人,奈何這個小專家半天說了一句廢話,大家自然打不起精神來。如果換做別人,梁晟早就一腳踹過去了,讓你裝逼。可這是局長費勁辛苦請來的專家,局長這座山壓下來,他隻能煩躁地皺了皺眉,盡量配合道:“您說得沒錯,這是一起模仿案,您真是真知灼見。”他這麽優秀的捧臭腳,沒得到任何反應。少年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他走的是邊緣,幾乎是踩在技術員的心尖上,讓他們嗓子眼一陣陣發緊。下一秒江雪律停下了,他低下頭,開始陳述案情,他那雙沉靜內斂的眼眸閃過光華,“這是一起模仿作案,兇手是熟人,他的審判罪名根本不成立,死者沒有挪用公款、也沒有貪汙索賄,仗著死人無法開口在潑髒水。”如果說這一句話警方調查過都知道的話,下一句卻讓大家目瞪口呆,少年平靜地道:“兇手今年二十九歲,我看到死者叫他大羅,也許他姓羅?他跟死者是好兄弟,他們是南流市管轄之下鄉鎮出生的人,他們從小便在同一所小學、一所高中、一所大學,他們一直都在掙紮在溫飽水平線上,窮困時還能互相安慰打趣。”“可近五年來他們境遇截然不同,死者光芒萬丈,他一直沒混出什麽名堂,連工作都是死者介紹。一切的起點是死者開始買房、買車,兇手便無法自我控製地在暗地裏說好兄弟的壞話、陷害和詆毀……”江雪律看到兇案發生當天的場景:兇手持刀殺人後,一連捅了無數刀,血液噴濺在白牆和流蘇窗簾上。兇手慢慢冷靜下來,他開始在現場來迴踱步,這是殺虐後的冷卻期,俗稱理智迴籠了。少年慢慢吐出對方的情緒:“暢快、開心、悔恨,不敢直視”這些情緒在兇手腦海裏翻江倒海,來迴交織。“他很熟悉家裏,留下了審判書,拿起了拖把,一路拖行到門口。”梁晟目光望向現場警員,發現對方聽入神了,注意到他的目光,飛快地點了點頭,嘴巴無聲張合,用唇語道:“確實沒了半套清潔工具。”這套清潔工具在市麵上售賣時都是配套組合,沒了一部分,很快就被警員發現了。至於犯罪動機,江雪律也看到了一個畫麵:兩個年輕人在酒桌上喝酒,這個時候彼此一無所有,感情純粹又真摯。死者落難時,兇手是真心想幫助。死者發達時,兇手也是真心感到嫉妒,感覺幾乎喘不過氣來。人性之複雜,讓一切變了質。兇手在想,發財的機會為什麽不是落在我身上?天上掉餡餅為什麽砸中的是他,不是我?我們都是一個地方混出來的,他小時候穿開襠褲的樣子我都清楚,他早先看上去也不是一副有出息的樣子。當兇手看到報紙上的新聞,心跳加速,翻來覆去地想要記下每一個細節,心裏想著:這一切真是天賜良機!江雪律沉吟片刻後,繼續道:“死者沒什麽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非要說的話應該是你憑什麽那麽優秀,你發達了為什麽不給我捐錢,我們明明是一個地方的老鄉和最好的兄弟。你自己年薪兩百萬,為什麽給我介紹的工作僅有五六千,五六千的工資到手能幹什麽花,連你那套房子半平米都買不起,你該死啊!那些“貪汙索賄”的罪名與其說是死者犯下的,不如說是兇手潛意識在幻想,幻想自己身居高位時會怎麽做,在不甘平庸的日子裏,他不斷心懷惡意地揣測,也把這份沒有來源的想象強加在對方身上,認為死者一定這樣做了。“???”所有警員好半天才迴過神。等等他們沒聽錯吧,“兇手”的指紋才錄入數據庫,比對結果還在路上,一切懸而未決,小專家就已經說出兇手的姓氏年齡和犯罪動機了?四下無聲,每個人一個個嘴巴張得無法合攏,直到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技術員在工作群裏發了兇手的證件照。這枚指紋還真屬於一個姓羅的男人!眾人齊齊打了個激靈,一種刺激神經直衝天靈蓋。一片死寂中,還是隊長迴神快:“還等什麽!?”梁晟拍了一個下屬的腦門,“動起來,兇手都知道是誰了,快去抓啊!”仔細聽梁隊長的嗓音也拔高了幾個分貝,憑空掀起了些許波瀾他爹的,從警十來年,他也沒見過這場麵。第一百二十七章 “哦哦哦。”眾人慌不擇路地衝了出去,心跳快從嗓子眼裏蹦出去,前去抓捕兇手,一路風馳電掣。借著衝出去的機會,梁晟也在調整自己淩亂的唿吸。羅大瑞,外號大羅,正是數據庫裏的名字。情報組也把自己調查來的資料在群裏共享:“羅大銳,戶籍在南流市某鄉鎮地區,跟死者是同學關係,他目前的落腳點在南流市區,那套小高檔房子地段好,在商圈附近交通便利,房租長租每個月兩千五起步,短租是三千一個月,根本不是羅大瑞的收入水準能承受得起,我們諮詢了房東,又調查了死者的流水消費記錄,確定死者為對方付了三年租金……”說明這三年內,兇手羅大瑞完全沒有後顧之憂,他在城市有落腳點,他無需為了這些生計發愁。“那工作呢?”梁晟沉聲道。“神了!梁隊你怎麽知道工作這件事!”情報組的小警員不禁拍大腿,他們可是剛走訪調查迴來,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就把情報發群裏,梁隊是怎麽知道的?“據兩人共同友人的證詞,羅大瑞大學輟學,沒有大學文憑,在南流市找工作處處碰壁,他本人也有一點眼高手低的毛病。死者托關係給對方介紹了一份月薪四千的工作,這工作天花板上限還挺高,起步一年,後續幾年節節升高。”這一點他們也打電話去問過了。“四千?”不是五六千嗎?梁晟納悶。當警察的記憶都挺好,他不會錯過江雪律嘴裏的數字。聽到這句話,情報組的小警員越發歎服了,“梁隊,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沒錯,原本是四千,羅大瑞去年提過一次加薪,他的資格和水準根本不夠,用人單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後來給加了,其中有一點故事……表麵五六千,實際上用人單位隻發四千,剩下一兩千是死者顧忌好兄弟的自尊心,私底下補貼的。”可笑的是,用人單位的強勢,羅大瑞罵罵咧咧卻不敢吱聲,覺得四千也挺好。等死者私下補貼兩千後,兇手尤嫌不足,認為“你既然都能每個月補貼我兩千,那為什麽不多給我一點?”這些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放在某些心比針眼還小的人,漸漸累積成山。“那死者貪汙索賄的罪名呢?”案發時間太快,調查時間太短,警方隻是初步調查,沒有查到任何證據,隻能尋求死者所在企業單位進一步證實。“梁隊,這事沒有,死者是清白的,不過這恐怕也不重要了。”小警察老老實實道,他不是心直口快,隻是單純說出事實。警車上一片沉默,是啊這也不重要了,這類型的企業最重視名聲,一個高層員工慘死在家中,死因還是這種道德敗壞的罪名,消息早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行業,縱使經查證絕無此事,效果也微乎其微了。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們南流市警方肯定會發布案情通告。可官方辟謠速度永遠趕不上八卦傳播速度。有時候辟謠了大家也寧願選擇八卦版本,除非人死而複生,自己為自己辟謠,大家忽然想起了江雪律那句話,“他的審判罪名根本不成立……不過是仗著死人無法開口在潑髒水。”梁晟又想起了他們城市發生了一件事。曾經有一名女子被潑髒水,她哭著走遍了整座城市,在互聯網上不斷發聲,還患了嚴重抑鬱症,隻為了證明一件她根本沒做過的事情。人想證明自己做過某件事很容易,想證明自己沒做過某件事卻千難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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