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會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寶 作者:蘭陵笑笑夢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江雪律眉眼浮上一絲困惑,凝神思考了一番,少年人十六年有限的閱曆無法解答這種困惑,隻能暫時放下。三人互相打量,六名誌願者站在一旁圍觀,現場氛圍詭異又和諧。說白了,他們都是為了一樁不知真假的案子、在現實中集合會麵的網友,之前根本不熟悉,嘮嗑也不知道嘮什麽,氣氛難免沉默了點。孟冬臣自詡是潮聲副社長,他落落大方地率先伸出一隻手,打破了這古怪的氣氛,“貓冬雪,二十四歲。”徐征明緊隨其後,自我介紹:“念念不忘,今年二十五歲,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江雪律想了想,也伸出手握了過去:“treasure,二……二十三。”他眼也不眨地給自己多虛報了幾歲。“……”眾人目光凝起,紛紛朝麵不改色的年輕人投去一個異樣的目光:你以為我們會信?你撐死就二十!一陣沉默再度彌漫,最後又是孟冬臣打破這潭死水,他道:“時間不早了,我叫了兩輛麵包車送我們出機場,今夜我們先找一個地方下榻吧,明日去天水鎮。”一聽這個地名,眾人臉色均有變化。這個論壇網友一起推導出來的命案發生地,誌願者中有人嗤之以鼻,有人麵露期待。徐征明神色怔忪,心生了幾分近鄉情怯,他確實做了19年的夢,可這個茂竹鄉真的會是他夢中的家鄉嗎?想到明天就能印證自己的猜測,他的心情緊張又不安。江雪律則是默不作聲。這些細微變化,孟冬臣全部盡收眼底,心裏冷冷一哂,嗬,這倆人情感流露,裝得還挺像。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熹,眾人陸陸續續起床,麵包車停在酒店之外。擁有共同的目標,眾人行動力驚人。孟冬臣更是早早在酒店大堂等候了,他迫不及待就想揭穿這倆騙子,隻是很快他就後悔了。他們昨夜選擇下榻的酒店在機場附近,可是機場距離天水鎮很遠,路程足足有七八個小時!一群成年人擠在逼仄的麵包車裏,大長腿伸展不開,屁股都要坐裂了,還沒到地方。一開始是水泥高速公路還好,路途平緩。等到了天水鎮之後,水泥路就少了,一路崎嶇顛簸,塵土飛揚。路不好走,乘客怎麽會好受?眾人胃裏翻江倒海,一個個麵有菜色。孟冬臣他更是一下車就吐了,吐得胃裏空空蕩蕩。等恢複過來後,他拿起手帕擦嘴,舉目眺望,發現這裏居然真有不少連綿起伏的山峰和漫山遍野的青竹,至於山腳下的農田和屋舍,大少爺就不做評價了。落後和貧窮是他對茂竹鄉的第一印象。他們這群人,人數挺多,一踏入這個地方,立刻引來了村裏人的圍觀。孟冬臣越發感到心情不悅,認定自己被騙了,居然真的信了倆騙子的鬼話,來到這種偏遠的村莊!他剛想發火,這時候,一名誌願者拉住了他,“孟哥,你看!”“看什麽?”大少爺臉色極為難看。“看念念不忘!他反應很不對勁!”眾人定定地看過去。徐征明在途中一路皆很沉默,下車後,眾人上吐下瀉,唯獨他步履緩慢地下了車,他臉龐緊繃著,眼睛怔怔地看向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種熟悉又親切的感覺席卷他的周身。原本他還不確定,茂竹鄉到底是不是他夢裏的地方,可實際親臨後,他信了。這個十分陌生的地方,就是他十九年噩夢裏苦苦追溯,他曾經土生土長的地方。他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狀態中,原本眼前是一片朦朧的灰霧,將他的迴憶隔了一層又一層,可當他的腳一踏上這片土地,一些枷鎖莫名其妙層層掉落了。眼前也開始浮現一些場景。他像詐屍般,指著一個地方驚叫道:“我想起來了!這裏!這條路通向集市!集市很熱鬧,有賣年貨的、賣糖人和賣蜂窩煤的!”他神經質般語無倫次,把誌願者們嚇了一跳,在場眾人之中,唯有江雪律懂他。那是1998年的鄉村集市,是村鎮最繁華熱鬧的一景,攤子從街頭擺到巷尾,方圓百裏的人間煙火氣皆集聚於此。比如一個刻著十二生肖的糖人攤,隻要給錢,轉盤隨便轉,糖人師傅舀出一勺糖,幾下勾勒雕琢就是一條飛龍;隔壁的小販拿一根鐵棍捅了捅蜂窩煤,隻為了梅花小蛋糕受熱更均勻,香氣飄得更遠。賣酥油餅的則是把餅子裹在舊報紙裏,一斤一斤賣。集市到處都是嬉笑怒罵的聲音,二流子們單手插著兜在路上亂晃,自行車叮鈴鈴的響聲十分吵人。這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更讓人眼含熱淚的是接下來的場景。一個婦女牽著兩個孩子,其中那個五六歲的大孩子,見了什麽都想要,不給買就撒潑。女人無奈地訓斥,硬拽著孩子往前走。孩子就是不走,最後還是給了一個糖人才滿足。這是命案發生的那一天,死亡前最後的溫馨一幕。那是多麽美好的迴憶,徐征明一下子哭了,他說:“我想起來了,我屬猴,卻轉出了一隻雞,當時我還在攤子前大哭大鬧,希望能重轉!”十二生肖轉盤上,龍蛇寅虎栩栩如生,母親的無奈歎氣,糖人師傅縱容的默許,兒童的歡聲笑語,還有那幼兒手指輕輕一撥,便逆時針旋轉的指針……在徐征明的迴憶中,恰似滴溜溜的鍾表,又似最美好的幻想,仿佛他能迴到過去,阻止一切命案的發生。踩在這十九年夢中的土地上。當事人的眼淚洶湧而出。徐征明指著一堵破敗的灰牆,訴說著當年的故事,眾人傻了,覺得他瘋了。因為大家什麽都看不到,隻看到了一堵破牆。不過徐征明的表述極有感染力,那磕磕絆絆的描述,讓眾人眼前似乎真出現了一幅人聲鼎沸的熱鬧畫卷,以孩童的視角。他們還從對方的哽咽聲中,品出了一絲物是人非的悲涼。他們一時間驚疑不定,互相對視一眼,嘴唇無聲地一張一合,心中泛起一絲質疑。假的吧!?該不會是演戲吧,不然一個人怎麽可能通過夢境時隔十九年找到自己的家鄉,還能迴憶起當初的景象。就算是真的,當時那個孩子才五六歲吧,真的能記住這些細節嗎?孟冬臣麵頰抽搐了一下:“這還用想?肯定是假的!”這個團隊還真敬業,一下車就開始演。沒等他們反應,徐征明忽地再度神經質一般地跑動起來,“我家應該在那裏!”他指著山腳下的一棟磚瓦房說道,他就這樣跑了過去。江雪律緊隨其後。有完沒完!孟冬臣想罵人了。就算是演戲,好歹等他們這群觀眾休息一下再演吧。是啊是啊,才坐了七八個小時的車,他們好累的。眾人皺緊眉頭,滿腹牢騷地跟過去。隻是沒想到,徐征明所指的地方,真有一間土坯房,屋門老舊,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房簷四角滿是蜘蛛網,屋內還有一股臭氣熏天的被褥黴味傳來,眾人剛吐過,聞了這味道,一時間嘔吐欲再度上泛。孟冬臣抬起腳,還沒踏入,就被這股味道給熏走了。“我就不進去了。”他話剛出口,忽然發現自己手下一名誌願者臉色不對。“孟哥,你還是進去一趟吧……那個夢境兇殺案搞不好是真的。”“怎麽可能!”孟冬臣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不過他還是給麵子,忍住氣味轉身進了屋,這一看他愣住了,眼睛微眯起。這屋裏實在是又髒又破,牆灰大片大片脫落,白色牆粉全掉在地上,透著一股被歲月侵蝕的腐朽。家具也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可觀屋內擺設,舊衣櫃、土炕、舊桌子,他莫名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很快他知道這種似曾相識感來自於哪裏。跟徐征明塗鴉上的一模一樣。其餘誌願者也都看過那幅畫,這一刻人人臉上都麵露驚疑。孟冬臣:“巧合,一定是巧合!”全國各地的農村不都是這樣?十間屋子就有六七間這樣擺設。要是給他畫筆,他隨便畫畫也能畫出一模一樣的場景。難道憑借一個相似的屋子就能證明,這兩人不是騙子嗎?那這證據也太薄弱了。這也不是沒可能,眾人思考了一下後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一名站在門口的誌願者忽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又怎麽了?”“你們看遠處的山峰!跟帖子裏的畫裏一模一樣!”誌願者往遠處一指。“有什麽好看的,都是山。”眾人望了過去,隨後話自動消聲。他們發現,遠處山峰起伏的弧度,山峰腳下那條河,即使過去了快二十年,依然跟徐征明那幅畫一模一樣。如果說屋內的場景相似是巧合,那屋外的風景也一模一樣,該怎麽說?一時之間不少人猛地打了個寒顫,唯物主義價值觀搖搖欲墜。“巧合罷了!夢境都是虛幻的,山腳有河,房子邊有竹,全國各地的農村不都一樣?”孟冬臣也看了一眼,這一眼他發現這遠眺風光跟徐征明的畫中景很像,眼神中結結實實滑過一絲吃驚。隨後他想起什麽,停頓須臾後,臉龐流露出諷刺之意道:“也有可能不是巧合……是我們小看treasure和念念不忘了,那兩幅畫,應該是念念不忘提前準備好的。畢竟現在網絡科技這麽發達,在地圖輸入一個地點,足不出戶也能身臨其境。”說罷,他自己就實際演練了一番,拿出一台電腦,打開瀏覽器,輸入一個地名。隻需幾秒鍾,那個地方的山山水水就出現在眼前。孟冬臣手指又敲擊了幾下鍵盤,在衛星地圖上拉近、不斷拉近,不過瞬間,他就出現在深山之中,甚至能以遊客的視角向左走向右走,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欣賞這座名勝古跡。有這樣的技術,隔著千裏之外畫下一張風景畫,引起論壇網友狂唿,又有何難?孟冬臣打假之心十分強烈。“也對,這不是沒可能。”誌願者們又被說服了。徐征明聽到誌願者們竊竊私語聲。見眾人不信,他急了,嗓子眼一陣發緊,腳在屋內到處走,想比劃給眾人看,說,這裏真的是我家。當年我躺在這裏,我媽媽躺在那裏,我們從集市迴來,有三個男人兇神惡煞地闖進來……夢中一幀幀一幕幕,都無比清晰。他沒撒謊,那是寒風陡峭的冬春日,這裏發生了一樁淒慘的惡性案件。他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徐征明有太多想說的話,可惜他素來嘴笨口拙,一堆證明自己的話都堵在喉嚨裏,半天說不利索。說來說去隻有一句話,“我沒撒謊,我說的是真的。”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怔,慢慢抬起頭,發現是treasure,對方說:“我信。”果然這個世界上警方、潮聲都不信他,隻有treasure信他!徐征明眼眶一酸,胸口湧現一股暖流,他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朝treasure靠去,想得到一絲安慰。江雪律當然信他,因為他在夢境中看到“自己”為了八千塊錢,拿著一把刀,衝進了這屋子裏,與兩名同夥一起對著柔弱的女子拳打腳踢。女子倒在地上氣息微弱,外麵鞭炮聲不絕於耳,遮住了她的慘叫。就算如此,三個男人也沒有放過她,這個世上隻有死人才會守口如瓶,所以他們選擇了永絕後患,將女子拖出去,手起刀落。在那個民風淳樸又野蠻的年代,沒有監控攝像頭,沒有手機能報警,一切悲劇就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而這一幕,清晰映在了當年兩個幸存者兒童眼裏,他們受驚過度,靈魂幾乎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