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莎莎傻傻怔在當地,她第一個反應是:“treasure,你是誰?你是他的朋友嗎?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話,五年過去了,你們還是沒接受我的存在嗎?”竟以為treasure是丈夫的友人。今天是第二天,留言數量還是五條。江雪律很珍惜自己的迴複次數,“我不是你丈夫的朋友,你把我當成一名私家偵探吧,我無意間知道了一些事,特地來提醒你。”“你丈夫為人深不可測,別把我和你交談這件事告訴他,否則你會有危險。先從朋友開始吧,你去真真實實地了解他。還有,這是吊橋效應。”江雪律往迴翻了許多動態,精準地找到了陳莎莎和夏先生在五六年前相遇那一天的動態,兩人在旅遊過程中相識,一開始關係平淡,直到差點遇到了暴風雪,兩人關係瞬間變得緊密。陳莎莎在那一天發了動態。“暴風雪,在一間木屋裏,還好有柴火,不然差點被凍死。兩個人,我心跳加速。”[配圖:木屋外風雪唿嘯,屋內火光融融,一個男人蹲在火爐邊放木頭,側臉十分俊美。一位姑娘抱著熱水,口裏唿出白氣]“他一直想接近你,突破關係,讓你遇到危險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遇到危險產生的心跳加速的刺激感,他恰好在身邊,容易被你張冠李戴,誤以為是對他滋生出愛情的情愫。”“他收買了導遊,讓導遊和你無意間走散了,趁此機會攻略了你。”這句話簡直如晴天霹靂,換一個視角講述同一件事情居然如此截然不同。江雪律看了一眼自己的迴帖次數。兩起案件,他必須雨露均沾,於是他給自己的長篇大論收了尾。“你去查他吧,做好心理準備,他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好。”這個男人比你想象中可怕一百倍,一萬倍,他精明的外表下盡是冷血算計,他將奪走你的一切!千萬不要低估了人性之惡!那華美的長袍下早已爬滿了虱子,稍微掀起一角,人人都會被那股惡臭逼走。跟陳女士聊完之後,江雪律又去“給你們說說我的夢”這個帖子下留言。徐征明已經在等著他了。江雪律發現自己真的好忙。第二十四章 時間又到了夜晚,電子廠下班了,流水線工人結束了一天勞作,迴家都奄奄一息。徐征明也是如此,他今天上班走神了,被老板罰把樓道的紙殼箱處理走。徐征明照辦,他把這些沒人要的大紙殼箱、小紙殼箱搬迴自己寢室,他沒有如老板所說,把紙殼箱丟到垃圾處理廠,而是把這些紙殼精心擠壓,打算周末拉去廢品迴收處。十斤的硬紙皮一捆,可以賣四到五塊錢。他勤儉節約過日子,像過冬的鬆鼠一般小心翼翼地攢錢,隻為了一個目的,一個說出去所有人都會用怪異的眼光看他的目的。收拾完一切,他身體酸疼難忍,後背也出了一身汗,但他還是拿出手機。工作很累,工資也不屬於自己,他就像一個迷路的人,身處在黑漆漆的隧道,不知道前路為何,也沒有人幫助他,他內心煎熬,眼中時常湧出疲憊的淚水。可這一切止步於昨日那個叫treasure網友的留言,雖然才兩條,卻像一束光,照進了他沉悶黑暗的生活。他昨日又被噩夢纏身,工作才走了神,一整天下來他身心俱疲,可他的心在疲憊之餘卻有了一絲奔頭。treasure上線了。還迴複了他今日的那條新帖子。主樓:給你們說說我的夢。最新一樓:【有人相信我,我很開心。我不是胡言亂語,我以前隻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些東西,不斷地流眼淚,後來某一天,天空好多星星,我可以看到更多。當年的噩夢浮出水麵,景象越來越清晰……那應該是1998年冬春某一天,當時大家都去鎮上趕集。我看到一個女人,她心情很好地哼著一首歌。她左右兩隻手都牽著一個小男孩,兩個小男孩剛學會走路的年紀。後來發生了什麽,我夢裏開始模糊。我隻遙遙記得一間磚瓦房,那個女人把買來的貨物放在土炕上,她似乎準備做飯,那個大男孩貪吃饞嘴,非要吃一些東西。女人沒辦法,給他隨手做了一份拌了辣椒的黃涼粉。那碗黃涼粉應該極美味,兩個男孩吃得很歡快。後來不知道怎麽迴事,屋裏有激烈的爭吵,三個陌生的男人闖入。我聽到女人喉嚨裏爆發出一聲尖叫,兩個小男孩在哇哇大哭。後來我便記不清楚了。十九年,我反反複複做這個夢,這個夢糾纏了我快半生……我隻想知道,我為什麽做這個夢,這個夢又有什麽寓意。】他這條帖子發表時間是在五點半時,那個時間點電子廠恰好休息,員工普遍去食堂吃飯時,他摸出手機發的。那時候treasure沒在,他這條帖子發出去,隻收獲了一堆差評。網友:“寫的什麽玩意兒,文筆極差,懸念也不足!”“救命,這個夢真的好土啊,給你推薦小涵先生的連載故事,他最近也在寫夢境兇殺案,那才叫寫得驚心動魄,一波三折。”“如果想蹭熱度,你起碼在手法、劇情、人物構思上有所精進,向人家學習一下吧。”即使徐征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他不是在連載小說,也沒有人相信。他素來嘴笨口拙,根本解釋不清楚。直到treasure迴複了。treasure:“那一日天空混沌,群星歸位,世界各地許多敏感的人靈性都有所增長,你應該也是其中之一,比起以前的夢,看到了更多細節。”這一說就直擊他的心坎。“沒錯!就是那一天!我以前做這個噩夢,老是斷斷續續,如同斷章一般,後來就能完整地夢清楚,難道你也如此嗎?”徐征明一下子感覺自己找到了組織,這個treasure懂他!兩顆心就這樣跨越網線、隔了大半個華國貼在了一起,徐征明心情大慟,在心態上更加依賴這個treasure。“昨晚是雷雨天,我們這裏刮台風,窗外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歪,天花板陽台也有點漏水,我忙著倒水。沒怎麽睡好,又做了一整夜的夢。那個女人、兩個小男孩又到我的夢裏來了。”“最近一個月,我就像解開禁錮般夢到了更多的東西。我夢到了漫山遍野茂密青翠的竹林、看到一碗黃涼粉、看到青磚綠瓦和白牆,看到血濺在牆上,看到三個男人。有一個男人走向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朝她舉起了刀,兩個小孩哇哇大哭……”因為treasure的發言,徐征明也跟揭開包袱一般,不管不顧地越說越多,那麽多謾罵他的人中,隻有這個treasure沒有奚落他,還告訴他,夢是潛意識的反應。什麽弗洛伊德的研究表明,徐征明搞不懂。可treasure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有些夢就是給他傳達某種訊息,這些話卻令他深受感動、備受鼓舞。徐征明:“我就想知道,這十九年我為什麽一直在做這個夢!”江雪律不答反問:“其實你自己早已經有所察覺了,對嗎?我的留言次數不夠了,我明天再來!”這句明天見,讓等了他一天的徐征明感到悵然若失。可前麵這句充滿洞察力的話,卻讓他失落的雙眼,重新凝聚了神采。這個treasure果然懂他!他確實已經有所察覺了。明明沒有人在宿舍,徐征明還是摸了摸自己尷尬發紅的臉,慢慢迴複道:“是的,我已經有所察覺了……那個女人可能是我的母親,夢裏那一大一小的男孩,我可能是那個大孩子,那個年齡再小一點的小男孩是我弟弟。”“我是六歲那年被養父母收養的,隨著長大成人,許多事情已經記不住了,隻能記住三個男人,一個慘叫的女人,兩個小男孩這些模糊的細節。”“我感覺……那個女人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在我的麵前被人殺了!那三個男人一起動的手!”打字到這裏,徐征明心中的悲痛如洪水潰堤,難以抑製,他手裏攥著手機,幾乎泣不成聲。這些在前麵求助時沒有公布出來的細節,在treasure出現後,他原原本本把他的猜測說了出來。也是這個帖子一出,本來在謾罵他的網友都驚愕住了,身上有一瞬間寒毛豎起,感到毛骨悚然。因為徐征明說“三個男人殺了一個女人”,“大小男孩在哭”,“我是被收養的,這個女人可能是我的母親”這些細節時情緒過於充沛,不少網友都能透過那樸實的文字,感受到那股悲傷。如果這篇帖子是假的,未免有幾分真情流露。如果這篇帖子是真的,許多細節又經不起推敲。光天化日之下,三個男人動手把一個女人殺了,難道沒有人發現?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能記住這些東西?我們五六歲時許多東西都記不住了。更何況這個樓主之前曾自爆自己在雲省長大,在深市打工,黃涼粉可是川蜀地區的食物,這是什麽夢,完全亂七八糟。所以更多的網友選擇質疑。“狗話連篇”就是其中一名網友,他在茫茫帖子裏,發現了徐征明這個帖子,看了幾樓,發現寫得狗屁不通,他本不想理會。直到他看見這個treasure和徐征明的一問一答,才感覺到一絲盎然趣味、一點好笑荒唐。他留了言,收藏了這個帖子,想看看後續。“這個treasure應該是樓主的小號,這樣玩一問一答不斷披露細節、抖包袱,是為了提高熱度吧?恭喜樓主,你成功了。這種方式很新穎特別,我在首頁熱搜的尾巴看到了你。”這年頭,這些文筆不好的論壇寫手搞營銷倒是越來越厲害了,賬號名為“狗話連篇”的網友對此表示自歎弗如。這些沸沸揚揚的言論,徐征明沒有再看,他隻心焦地等待第二天treasure的迴複。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第二天下晚班,treasure又出現了,他帶著五條留言資格出現了。treasure八點半下晚自習,九點上海角論壇。徐征明八、九點左右下班,九點就迫不及待登上賬號,兩人幾乎前後腳上線,白天共同失蹤,更是佐證一部分相信“自導自演論”網友的猜測。否則哪有那麽巧。一個treasure無條件相信徐征明的每一句話,徐征明也把這個treasure當成知音,各種暴露夢境細節。兩人連上線時間都差不多,這簡直說不清楚。江雪律上線後,立刻迴複道:“你說,你從小時候被收養後,就開始做噩夢。每一次噩夢都在那三個男人走向那個女人,女人即將發出慘叫時戛然而止,醒來後淚濕枕巾。我猜測這是一種心理防禦機製。”“幼年時期的你親眼目睹了慘案,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大腦為了保護你,不讓你瀕臨崩潰,選擇自發地封閉模糊了這段時期的記憶。可潛意識裏,這種封閉不夠完善,你又能迴憶起母親被殺的始末,導致你十九年噩夢連連。隨著你年齡漸長,你能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增加,夢境潛意識裏浮出水麵的細節也越來越多。”“遺忘是童年一種保護機製,可夢境又反饋出你潛意識的不甘。”江雪律這段時間讀了一些書,他慢慢地在鍵盤敲下字。這是江雪律今夜的第一條留言。treasure的發言堪稱振聾發聵。徐征明還沒什麽反應,這段話太多專業術語了,他正緩慢地吸收消化。網友看了先炸鍋了,什麽鬼啊,連心理防禦機製這種精神分析領域的事物都出來了。為了紅,這個樓主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不惜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心理學包裝的外衣。徐征明讚同道:“應該是這樣……”以前他是上帝視角,茫然地看著一切,沒有絲毫代入感。隨著他即將而立,夢境裏的東西越發真實,女人倒地痛吟、刀子刺入身體,兩個男孩失聲痛哭被捂住嘴,這些細節一遍又一遍,像放電影一般在他腦海裏不斷迴放。想到這裏,徐征明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他鼻間發酸,喉口如卡了魚刺一般哽咽。什麽防禦機製他似懂非懂,他認為,這可能母親在天之靈的提醒。“她一定是死不瞑目!一定是認為我忘記了她,所以十九年來經常托夢!”徐征明淚如雨下,一顆心支離破碎。可是他沒忘,雖然他當時年齡還小,記不得那個女人的音容笑貌了,可他依然記得那雙手,是那麽溫暖,牽著他和蹣跚學步的弟弟。讓他午夜夢迴輾轉反側,為自己的遺忘,愧疚地落下眼淚。思及此,徐征明涕淚滾滾,一字一句打出迴複:“我想找出兇手,為她報仇!”這才是他發帖的真實目的。網友的奚落聲從沒停止,“要找煽情催淚路線了嗎,快進,進到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什麽心理防禦機製,目睹慘案說的跟真的一樣,一個出事時才五六歲的孩子,很快又被收養了,他能記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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