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安靜下來,俞星卓給自己找了張沙發坐下,知道的他來探病,不知道的以為他替誰看著薑緲。薑緲也不說話,默默把剛才的新聞點開又看一遍,雖然通篇沒有說談舟的名字、也沒有放照片,但其中關於事件的描述,和薑緲前天經曆過的事情一模一樣。一個在學校恨不得橫著走、家世背景不簡單的omega,就這樣輕而易舉被抓了……薑緲相信如果不是傅時昱插手,這件事不會處理得這麽快。他放下手機,心情複雜地長出一口氣。下午傅時昱迴來,俞星卓已經迴學校上課了。薑緲一個人吃過午飯,沒別的事幹,隻能睡覺。春天的太陽暖融融的,從窗外照進來,灑在薑緲身上。寬鬆的病號服包裹著他薄薄的身體,他看起來像一隻近乎透明的白色蝴蝶,身體隨著唿吸微微起伏。傅時昱關上房門,走到床邊,看了薑緲一會兒,彎下腰,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很輕的吻。薑緲的睫毛顫了顫,在睡夢中發出一點微弱而模糊的聲音。傅時昱坐下來,釋放出安撫信息素,把薑緲踢掉的被子拉上來蓋好。手臂不小心碰到薑緲下頜,本就已經睡飽了想要醒來的薑緲小幅度地動了動,睜開眼睛。“你迴來了……”“嗯。”傅時昱摸摸薑緲的臉頰,“我吵醒你了嗎?寶寶。”“沒有,我剛好要醒了。”薑緲翻身,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傅時昱的手,說:“你去好久哦……”“見律師和警察,耽擱了一點時間。”“唔,警察怎麽說?”“證據確鑿,法院一周內立案。”“要上法庭嗎?”“嗯。你不想出席的話,可以不去。”“我,”薑緲猶豫了一下,說,“我還是不去了吧……”傅時昱點點頭:“不去也好。你不需要再見他們。”“那,那個alpha呢?那個季鐸。”“他雖然差點傷到你,但在這件事裏,他也屬於受害者,除非談家收買他讓他幫談舟頂罪,否則他應該沒事。”“頂罪?”薑緲驚得張大嘴巴,“會有這種事嗎?”傅時昱垂眸,目光沉靜:“有我在,不會。”薑緲稍微放下心來。傅時昱是一個可靠的alpha,這一點毋庸置疑。薑緲坐起來,睡了一覺迷迷糊糊,眼巴巴地看著傅時昱,問:“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傅時昱問:“你想迴家了麽?”薑緲用力點頭:“嗯!醫院好無聊啊。”他挪過來,抱住傅時昱的脖頸,小聲懇求,“我想甜甜和苦苦了,它們好幾天見不到我,一定會擔心的。你就讓我迴去吧……”“但醫生說……”“我不要聽醫生說!我就要迴家我就要迴家我就要迴家!”……薑緲抱著傅時昱晃來晃去,傅時昱被他纏得沒辦法,無奈商量說:“再休息一天,明天幫你辦出院好不好?”薑緲抬起頭,想了想,勉強點點頭:“好吧。”傅時昱摸摸薑緲的頭發,歎口氣:“乖。”第74章 你在威脅我麽?第二天下午,傅時昱終於幫薑緲辦了出院。出院之前,梁遇青又讓薑緲做了一次腺體檢查。三個人坐在熟悉的診室,梁遇青拿著ct報告,說:“腺體發育很好,現在的大小其實已經可以嚐試標記了,不過考慮到小綠香蕉發育不穩定,我建議你們再等一段時間。”薑緲問:“為什麽還要等?”“因為你太小了。”梁遇青說,“你現在的腺體大約是十七八歲的大小,醫學上來說,不建議十八歲以下的omega接受標記。”“哦。”“再等等吧,都等這麽久了,不差這十天半月的。”做完檢查,兩人一起坐車迴家。薑緲拿著自己的檢查報告看,看了一會兒,抬起頭望向傅時昱,眼睛亮晶晶的,說:“我的腺體長大了耶。”傅時昱笑笑,說:“是的寶寶,你的腺體長大了。”“好神奇,你的信息素真的有用。”“現在相信我們之間99%的契合度了嗎?”薑緲臉一熱,小聲迴答:“我一直都相信的……”傅時昱收迴目光,淡淡望向空氣中某一處,說:“有的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神奇。命運似乎待我太好了。”薑緲問:“什麽意思?”傅時昱笑笑:“沒什麽。”“總說這種讓人聽不懂的話。”薑緲哼了聲,把檢查報告收起來。傅時昱問:“今晚想吃什麽?”問完補充:“火鍋不可以。最近要吃清淡的。”薑緲正要迴答,聽到傅時昱後半句話,腦袋耷拉下去,問:“清湯鍋也不可以嘛?”傅時昱想了想,說:“也可以。今晚讓阿姨做粥底火鍋好了。”“好吧……”薑緲勉強答應,答應完之後又覺得不滿,小聲自言自語:“你真的管好多。”傅時昱投來目光:“什麽?”薑緲扁扁嘴:“沒什麽。”到家後,遠遠看見何叔抱著甜甜等在大門外,車子駛近,何叔側身讓到一邊,微笑著迎接兩人。薑緲迫不及待衝何叔和甜甜招手,甜甜興奮得汪汪叫。車子停穩,薑緲推開門下車,何叔迎上來,甜甜立馬撲到薑緲身上:“汪汪!”“甜甜!”薑緲接住甜甜,“你想不想我!”傅時昱跟著下車,何叔走上前,臉上笑容淡去,變成稍顯嚴肅的神情:“先生,夫人過來了。”“嗯。”傅時昱點點頭,“來看緲緲麽?”“是的。還有兩位……別的客人。”“客人?”傅時昱皺了下眉,看一眼何叔,明白了什麽,“我知道了。”薑緲一心跟甜甜玩,沒有注意到兩人說話。走到門口,傅時昱牽起薑緲的手,說:“今天家裏有客人在。進去之後,你去找我媽,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不用管,記住了麽?”薑緲抬起頭看傅時昱,疑惑地眨眨眼睛,問:“阿姨來了嗎?”傅時昱:“嗯。”“喔……”雖然不明白傅時昱為什麽這樣叮囑他,薑緲還是乖乖點頭答應,“我記住了。”兩人一起進門,走進客廳,薑緲一眼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岑夫人,正要開口打招唿,又看見旁邊沙發上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妻。“緲緲!”岑夫人站起身,中年夫妻跟著一起。傅時昱放在薑緲後背的手輕輕拍了拍,示意他去找岑夫人。薑緲抱著甜甜走過去,小聲說:“阿姨……”岑夫人一臉心疼和擔憂,上前拉住薑緲的手,從上到下仔細端詳:“怎麽樣了,傷到的地方還疼麽?怎麽這麽快就出院了,醫生怎麽說?”“我沒事……您別擔心。”“傅時昱也真是的,為什麽不讓你在醫院好好休息?”“是我自己吵著要出院的,不關他的事。”……兩人說話,那對中年夫妻插不進嘴,就這樣麵色複雜地站在一旁。傅時昱看了眼他們,不緊不慢開口:“談先生,談夫人,突然造訪是……?”西裝革履的中年alpha聞聲看向傅時昱,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尷尬、隱忍和討好的表情,賠著笑說:“傅先生。不請自來,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是為了您兒子談舟來,我記得我說過,這件事沒有私下調解的必要。”“傅先生……”岑夫人插嘴說:“他們夫妻二人知道你不願意見客,特意來找我和你爸爸求情,說無論如何也要當麵跟緲緲道個歉。我想也是,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是該好好道個歉。”中年alpha說:“是,我們今天就是專門來替談舟向您和您夫人道歉賠罪的。傅先生,事已至此,請給我們一個補救的機會吧。”“道歉麽……”傅時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該道個歉。談先生、談夫人,坐下說話吧。”幾個人分別落座,薑緲和岑夫人坐在一起,傅時昱坐另一張沙發,談家夫妻二人見傅時昱坐下,方才小心翼翼坐迴自己的位置。“談舟這次闖了這麽大的禍,照理說我們是不該上門求您原諒的,但他畢竟是我們最小的兒子,為人父母,實在於心不忍。希望您高抬貴手放過他,放過談家,您想要怎樣的賠償,我們都可以商量。”談舟的父親說。傅時昱懶懶倚在沙發上,說:“我想您弄錯兩件事。一,談舟的行為不是闖禍那麽簡單,是違法犯罪。二,我並沒有為難他,我隻是作為受害者家屬,要求法律給出一個公正的裁斷。”談舟的母親,一個妝容精致但難掩悲傷之色的omega,忍不住開口說:“可是這樣的話,舟舟一定會坐牢的!傅先生,您知道的,如果能得到受害者諒解,法院就會從輕判處,隻要能讓舟舟不坐牢,我們做什麽都可以。”omega一邊說一邊流下眼淚,淒切而悲傷地望著傅時昱。傅時昱無動於衷地扶了下眼鏡,說:“您心疼兒子我理解,但我不能忽視我的妻子受到的傷害。談家和傅家相識這麽多年,我是怎樣的人、談先生是怎樣的人,我們彼此都有了解,我說過不會原諒,就是不會原諒。如果你們今天是來求諒解書的,那不必談了。”“傅先生……”omega絕望地哭起來,旁邊的alpha眉頭緊鎖,緩緩拍了拍她的肩,問傅時昱:“傅先生,您一定要這樣趕盡殺絕嗎?事情發生這三天,談家的公司市值蒸發了幾個億,工廠還麵臨巨額罰款和關停的損失,我手下養著那麽多員工,把大家逼到絕路上,誰也好過不了。”傅時昱淡淡抬眼,問:“你在威脅我麽?”alpha深唿吸一口氣,咬著牙迴答:“不敢。”“不過有一點你說得沒錯,員工是無辜的。看在您心係下屬的份上,我願意給他們提供新的工作崗位,您看怎麽樣?”“傅時昱,你……”對麵的中年alpha麵露怒色,傅時昱仍是不緊不慢的樣子,淡淡打斷說:“總之諒解書絕對不會有,至於您公司的現狀,我也愛莫能助。事已至此,不妨把話說明白些,談家陷入泥潭,誰都想來踩一腳,我能做的隻有不給你們火上澆油,但這也是有代價的。”“什麽?”“道歉之外,我要您兒子,談舟,永遠不出現在我和我妻子麵前。”alpha神情震駭,微微顫抖著問:“你這是……什麽意思?”傅時昱迴答:“字麵意思。法官如何量刑,我絕不插手,就算您的律師有本事將他辯護成無罪,我也認了。但我要他從此刻開始,不再以任何身份打擾我和我妻子的生活。你們能做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