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3 章 舊居


    且說迴另一邊,需將時間迴溯至霄燈尚未散盡的那一刻。魈與人偶大人一路輾轉飛馳許久,最終在絕雲間外圍那一片幽深靜謐的林間緩緩放慢了腳步。他們輕柔地撥開繁茂的枝杈,動作極為小心,仿佛生怕打破這片寧靜祥和之境。行至一座不大不小的院落跟前,欄杆圍出的小院空地上,擺著一張陳舊的桌子,桌上倒扣著一隻大碗,那碗似乎長久未曾挪動,已然長滿了厚厚的青苔,而那青苔仿佛在默默訴說著時光的滄桑變遷。


    “這……此處是何地?”人偶大人微微皺起眉頭,輕聲詢問,聲音中滿含疑惑與好奇。


    “這裏……是她的居所。”魈語氣淡淡,如同在講述一件尋常之事,同時腳步不停,走進屋中,點上燈,又端著燈出來,放置在了大桌之上。


    “亦是一段往事的發生之地,對她而言,極為重要。這些年來,每當她需要靜心修行之時,便會來到此處。”


    人偶大人聽了魈的話,微微一怔,目光緩緩在院落和小屋上流轉。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驚訝,似是對這個意外之所的驚奇發現;有好奇,對林渙的過去充滿強烈的探索欲望;還有一絲感慨,那是對林渙的經曆生出的不易察覺的觸動。


    片刻後,人偶大人輕哼一聲,說道:“沒想到絕雲間之外竟還有這樣一個地方。不過,你就如此確定她會迴來住在這裏?也許她根本不想再迴憶起那些過往呢。”


    魈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那隻倒扣的大碗之上,眼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華,如夜空中微弱的星光,聲音卻依舊清冷:“她會迴來的。這裏有她的迴憶,也有她的牽掛。她去絕雲間隻能算是做客,除了璃月港之外,唯有這裏才是她能夠安心休憩之所。”


    人偶大人撇了撇嘴,說道:“你還真是了解她。那你打算怎麽收拾這裏?這一片狼藉……簡單打掃一下可不行。”


    魈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在思考具體詳盡的規劃,而後說道:“我會將這裏恢複成她所熟悉的模樣,等她迴來。”


    人偶大人皺了皺眉,說道:“哼,說得容易。不過,既然來了,我也不能隻看著。來吧,一起動手,讓這個地方變得更像樣一些。”


    說著,人偶大人率先走進院落,腳步堅定而有力,開始動手清理那些雜亂的枝杈和落葉。他的動作熟練而迅速,仿佛對這種事情並不陌生。魈看著人偶大人的舉動,嘴角微微動了動,也跟著一起行動起來。他的動作輕盈而優雅,如同翩翩飛舞的蝴蝶。


    小院周圍,綠樹成蔭,鳥兒在枝頭歡快地歌唱,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魈輕盈地揮動著手中的掃帚,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優雅與力量,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人偶大人則熟練地整理著家具,他的眼神專注而認真,仿佛要將這裏變成一個溫馨的家。


    兩人默契地忙碌著,仿佛在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全力奮進。他們的身影在小院中來迴穿梭,那忙碌的模樣恰似兩隻辛勤勞作的蜜蜂。從深夜的星光點點,到黎明時分的曙光初現,再到日上三竿的午間時分,漸漸地,小院開始顯露出些許生機與活力。


    蛛網被清理得幹幹淨淨,家具被擺放得規整有序,屋子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每一個角落都透露出精心整理後的整潔與清新,那幹淨整潔的小院宛如一位安靜溫婉的佳人,在默默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然而,就在這時,出現了一個小插曲。當人偶懷著好奇的心思,想要去動屋外桌子上倒扣著的大碗的瞬間,魈卻猛地厲聲喝止:“別動!”


    那聲音急促而嚴厲,仿佛這大碗是一件不可觸碰的神聖之物。人偶被這突如其來的喝聲嚇得一哆嗦,手僵在了半空中,滿臉驚愕地看向魈。


    人偶被魈的喝止驚得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臉上浮現出不解和些許惱怒,“為何不讓我動這碗?”


    魈神色凝重,目光緊緊盯著那倒扣的大碗,緩緩說道:“這碗於她而言,意義非凡,就讓它放在這裏吧,莫要隨意觸碰。”


    人偶皺起眉頭,滿是疑惑地追問:“不過是一隻碗,能有何特別之處?”


    魈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才輕聲說道:“這碗承載著我和她之間的一段迴憶,隻是……那段往事太過於沉重,我不想說,等她迴來你自己問她吧。”


    人偶大人撇撇嘴,慢慢收迴了自己的手。


    魈微微頷首,不再言語,繼續專注於手中的清掃工作。人偶也不再多言,更加小心謹慎地投入到對小院的整理之中。


    那倒扣的大碗如同一座沉默的紀念碑,承載著過去的故事,等待著主人的歸來。小院在兩人的精心收拾下,越發顯得溫馨宜人。溫暖的陽光灑落在各個角落,映照著他們的汗水與期待。


    最後,人偶大人看著煥然一新的小院,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他轉頭看向魈,說道:“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的。這下她迴來應該會感到驚喜吧。”


    魈微微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待,那期待如同黎明前的曙光,充滿了希望:“希望如此。”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兩人停下手中的活計,沉默良久,人偶大人忽然輕輕開口說道:“這些時日,多謝款待……我要迴稻妻了,那裏尚有我未完成的責任。”


    魈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人偶大人,緩聲道:“一路小心,有時間記得來璃月看看,要知道阿渙亦十分掛念於你。”


    人偶大人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再說吧,有時間的話……我會來的。這地方雖然破舊,但能讓她安心就好。希望她以後不要再那麽辛苦了。”


    頓了頓,他又輕聲道,“還有,那家夥向來不讓人省心,我不在,記得幫我多照看一些……”


    “自然。”魈淡然道,“職責所在。”


    林渙慢一步趕迴來,走入院落之際正好聽見魈和人偶大人的這番道別。她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綻放出輕鬆的笑容,嗔怪道,雖說這一路趕來,眼眶卻還是有些泛紅,顯得這句話有一點沒什麽說服力。


    “哎呀,你們說的好像我多脆弱似的。不過嘛,能聽到你們這樣的關心,我心裏可暖啦。”說著,她的目光在人偶大人身上流轉。


    “羽傾,要走了對麽?願你一路順遂,稻妻局勢不安穩,記得要注意安全,多多留心……還有,你可得說話算話,有時間一定要來璃月看望我們呀!”


    人偶大人微微一怔,隨即別過頭去,輕哼一聲說道:“哼,知道了。我說話自然算話,不用你提醒。多注意,別總是讓人擔心。”雖語氣依舊傲嬌,但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舍。他微微揚起下巴,又補充道:“璃月也沒什麽好的,不過若有機會,我或許會再來。你可別太想我。”


    說完,人偶大人轉過身,準備離去。可走了幾步後,又停下腳步,微微側頭說道:“好好照顧自己,下次見麵,可別再搞得自己這麽狼狽了。”說罷,他不再停留,身影漸漸消失在遠方。


    林渙靜靜地望著人偶大人離去的背影,許久之後,才緩緩收迴目光,轉而看向魈。


    “魈,真的很感謝你和羽傾為我整理這舊居,你們辛苦了。”林渙的聲音輕柔似微風,眼眸中滿是真摯的感激。


    魈微微搖頭,神色依舊淡然,“不必言謝,此乃我應為之事。”


    林渙緩緩走到那張陳舊的桌前,目光溫柔地落在倒扣的大碗上,神色間流露出複雜的情愫。“這碗……”


    魈沉默片刻,而後輕聲說道:“那段往事,我並未告知那家夥。畢竟太過沉重,且都已過去,就沒必要讓他知曉。”


    “嗯,也好。”林渙輕歎一口氣,目光中似有波光閃爍,“浮舍大哥當年從這裏出發前往層岩,如今這居所卻成了我的安身之所。有時候,我恍惚間覺得自己仿佛能觸摸到他當年的心境。”


    魈微微垂眸,眼神深邃而悠遠,“浮舍的勇氣與擔當,從未改變。與他並肩一戰那一場,你應當也能有所體會,最後的他並沒有什麽遺憾,你也不必遺憾。”


    林渙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無比,“魈,謝謝你,你說的對。”


    魈靜靜地凝視著林渙,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你向來堅強不屈,縱是難過也依舊前行。這一點,我向來深信不疑。”


    林渙露出一抹溫暖的微笑,如春日綻放的花朵,“有你們在身邊,有你這句話……”


    “那這小院物歸原主了。”魈輕聲說道,做勢起身欲行,然而下一刻,卻被林渙輕輕挽住手,微微晃了晃,帶著幾分依賴與不舍。


    “需要我陪你?”魈微微挑眉。


    “不,這裏沒有別人,讓我款待你喝口茶……我從先生那兒帶來的沉玉佳茗。”林渙笑著說道。


    “……我喝不慣茶,我隻知曉殺伐之事,並不習慣文人雅士那一套。”魈微微搖頭。


    然而,林渙卻不放手,拉著魈往屋裏走去。那堅定的模樣,仿佛一旦鬆開,便會失去某種珍貴之物。


    隨著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陽光輕柔地灑落在那溫馨的小院之上,為其披上一層金色的薄紗。小院中的每一處角落都沐浴在這溫暖的光芒中,陳舊的桌子、倒扣的大碗、整潔的屋舍,皆靜謐而美好。微風悄然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似在低吟著歲月的歌謠。此時的小院,宛如一幅寧靜致遠的山水畫卷,承載著無盡的溫暖與故事,在時光的長河中靜靜綻放著獨特的光彩。


    (第三-四卷 一杯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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