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渙,這封信,交給你。再多的便不說了,要記得,獨自出門在外,要注意安全,要記得,我會在家裏等你,家裏的房間,會一直為你保留。”


    林渙看著胡堂主擺了擺手,瀟灑離去的背影,手中拿著那封新鮮出爐的家信,久久無法移開目光。方才,她已經迴到房間裏,把要出門的小包裹拎在了手上,而此刻,也確實是,該出發的時候了。


    “胡伯伯…再見。”她輕聲道別。


    往生堂門口,林渙迴身掩上大門,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便不再迴頭,轉身往港口方向走過去。她記得,上次看到那個人,是在歸離原那邊,下著大雨,記得,那個地方,是可以隱隱約約看到望舒客棧的影子的…罷了,慢慢走吧。有緣,總會相遇的。也許會在須彌碰上,也說不定呢?


    路過她深愛的迴廊亭台,雕梁畫棟,走過那長長的,陡峭的階梯,她停在最高處,聽著早早開門做生意的商人們吆喝的聲音,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踢踏聲,沿著那邊天衡山隘那邊由遠及近,漸漸露出端倪。還有港口那邊,也已然開始忙碌了起來,新的一天,終於開始了,而她,也即將迎接新的旅程。


    緩步穿越過碼頭的喧鬧,戀戀不舍的在橋頭停駐,又迴頭用目光繾綣流轉描繪著繁華的港城,許久方才狠心轉身往山道那邊快步而去,本想這一去不再迴頭,可路過牌匾的時候,卻忽然被一道清澈的嗓音叫停了腳步。


    “是林渙姐姐…對麽?”


    迴過頭,看到叫住自己的,是一位年輕的千岩軍兵士,手中拿著一柄黑纓長槍,脊背挺拔,氣宇軒昂,一襲鎧甲在身,看起來很嚴肅,但看到自己瞬間卻明顯開心了起來。


    “嗯是我…”


    “我…林渙姐姐你要…出門,對麽?”少年軍人有些害羞的望住她,輕聲道,“我叫小智,住在三碗不過港那邊天衡山腳下的村鎮裏…不知道…不知道姐姐是否還記得我…”


    “啊是你啊,舊橋邊,山腳下小鎮裏的小智,我當然記得你!是的,我出門到處看看…”林渙笑了,“記得十年前你還那麽小一個,一晃這麽久,長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人了,比我都還高,真好!”


    “林渙姐姐你也…一直沒變呢…也很好。”少年軍人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是想說點什麽,最後搖搖頭,又露出了一抹有些羞澀的笑容“沒什麽,祝你…一路順風。”


    (5)


    辭別少年軍士之後, 林渙笑了一下,快步上山,然後…在隘口處又再度停下。


    官道旁,甘雨牽著兩匹馬,目光明亮的望著自己。


    “甘雨你…”林渙驚訝出聲。


    “阿渙,是這樣的。帝君給我放了段時間的假…把我趕出來,要求我休息幾天…可他是把我趕出來了,而自己卻忙得徹夜不眠…真過分!”


    甘雨有些委屈的癟嘴。


    林渙哭笑不得的揉揉她的頭頂。


    “好啦,別抱怨了,帝君多不容易,委屈自己忙的暈頭轉向放你出來放鬆休息,你可不能辜負他的辛苦…反正,既然是好不容易出來了,我是不會輕易再放你迴去的!”


    “阿渙~”甘雨挽著友人的手,笑道,“我的好阿渙,我們去哪裏先呢?”


    “往我們此刻這個方向,我準備先去望舒客棧那邊看看…然後順勢再北上,去沿著龍脊雪山去蒙德瞧瞧…去看完蒙德,然後…層岩巨淵?”林渙沉吟道。


    “阿渙,你見過魈麽?”甘雨突然高興了,“那家夥一直鎮守望舒客棧,荻花洲要道片刻不離,也是辛苦,咱們去找他,帶點好吃的犒勞下他如何?”


    林渙無奈一笑。


    “好啊,聽你的。”


    (5)


    快馬加鞭趕在日落之前到達了荻花洲,第一日外宿擇定於望舒客棧。


    安頓好之後兩人出來,一邊一個趴在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漸漸滑落的夕陽,遠方的群山,腳下的坦途…深吸一口新鮮空氣。看著底下商道上來往的行人,車馬,一邊升降機緩慢上升,下降看的津津有味。


    “什麽感覺?”林渙迴頭,看著她的好友。


    “很溫暖。”甘雨輕輕笑了一聲,“很寧靜,和璃月港內一日日的熱鬧都不太一樣…這種能夠停下來靜靜看著的機會不多,我明白帝君為什麽要把我趕出來休息了,確實…感覺還不錯。”


    “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沒有辜負先生的辛苦真是太好了!林渙的笑容突然頓了頓…好像,突然又開始有一些想他了…


    “不管是喧囂還是寧靜,都是很美好的日常啊。”不管是哪一邊的世界,和平與繁榮皆來之不易,值得用心去感受,嗬護的…這麽遼闊壯美的山河,這麽努力生活的人們,他手心的至寶,被前人以鮮血砌就。


    “兩位小姐。”身後傳來店小二的聲音,“晚餐已經做好,請跟我來。”


    店小二快步靠近,走在林渙身邊。


    “林小姐,您方才要掌櫃去查的那位先生,幾日前就已經退房離開了。”


    “往哪個方向去了呢?”


    “好像是須彌的方向。”


    “好吧,我知道了,多謝了。”


    轉了個彎,兩人看到靠近最外邊上的露台上擺著一隻小木桌,桌上擺了三四道菜,還有一壺小酒,柵欄邊背對著他們站著一抹筆直的背影,望著逐漸暗下去的天色,那身影修長,恆久,悠遠,又冷淡。


    “魈。”甘雨上前一步,“好久不見。”


    “嗯。”魈側身,衝林渙點點頭,“住幾日休息好了就迴去吧…帝君那邊,還是缺不得人。”


    “嗯是啊…”甘雨倚著林渙低聲道,“隻能陪你到這了…阿渙。”


    “沒關係啊…等我迴來,再來找你,一起去萍姥姥那喝茶,也是很好的。”


    “阿渙,這次迴來…”


    “甘雨。”林渙搖搖頭,望著遠處暗下去的地平線,目光平靜而坦率。


    “就算是沒有這一份契約,我也會這麽做的。”這是我,與自己簽訂的契約。


    坐在桌邊的魈看過來,嘴角微微上揚,端起酒杯,示意。


    “碰一下?”


    林渙笑了。


    “嗯。”


    三隻酒杯相碰發出叮鈴的一聲輕響,響徹在夜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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