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楚煙都沒有功課，惠貴妃便打算帶楚煙出宮，去蔣府。
去蔣府，主要有兩個目的。首先，蔣家是大家族，現在楚煙已經記在惠貴妃名下了，就是惠貴妃的女兒，按規矩是要上蔣家的族譜的。
第二個目的，就是惠貴妃的私願了，宮裏的妃子不可隨意出宮，惠貴妃也許久未歸家見過父母了，心裏十分記掛二老。
楚煙知道後，動了些歪心思。
蔣太師就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惠貴妃在宮裏，不能常迴家。
小女兒嫁給宸鴻將軍後，宸將軍就把府邸搬到了蔣府隔壁，隻一堵牆的距離，以慰二老思女之心。
若去了蔣府，惠貴妃不可能不去宸府看妹妹，到時候，自己是不是就能正麵見到宸越了？
想到這兒，楚煙心裏小鹿亂撞，開始精心準備了。
惠貴妃早早就命人送了帖子去蔣府，卻等到傍晚時分才帶著楚煙出發。
楚煙知道，惠貴妃選在這時候去，是想在蔣府留一個晚上。
——皇宮與蔣府的分割線——
惠貴妃和楚煙到時，天已經黑了。
蔣府門口，燈籠亮堂堂的，一大堆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兩排是同樣服飾的奴婢，中間站著兩位鬢微霜的老人，想來就是蔣太師夫婦了。
惠貴妃帶著楚煙下了馬車。
蔣太師領著夫人和下人們跪拜行禮：“參見貴妃娘娘、五公主！”
惠貴妃忙讓靈玉饞起二老，道：“既然迴了家，我就是爹和娘的女兒了！”
蔣太師有些激動，蔣夫人眼眶微紅，雙手微微顫抖地握住了惠貴妃的手：“嫻兒……”
惠貴妃攬過楚煙，道：“來，煙兒，這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楚煙乖乖地叫了人：“外祖父，外祖母。”
蔣太師夫婦看到楚煙，慈愛地笑笑。
蔣夫人像是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玉鎖，上麵還鑲嵌著金邊，道：“五公主，這是我夫婦二人著人專門打製的長命鎖，公主當個玩物即可！”
長命鎖本是給剛出生的嬰孩戴的，大都是銅鐵製的，楚煙已經這麽大了，再戴就顯得幼稚了。蔣夫人考慮到這點，所以改用玉雕刻，倒也是頗為用心了。
楚煙無邪一笑，道：“謝謝外祖父、外祖母，叫我煙兒就可以了。這玉鎖真好看！”
蔣夫人慈愛一笑，惠貴妃早就提前告知了他們楚煙的身世，雖然不是惠貴妃親生的，他們心裏還是願意接受和疼愛楚煙的。
前世，皇帝駕崩後，楚岑很快控製了京城，楚瀟一派隻好紮營彼南山。
蔣太師夫妻尚在京城。二老擔心楚岑以他們為質，威脅楚瀟，早早地就自縊了，夫妻二人都是一身的傲骨。
楚煙眼眸微低，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一行人進了府，走到了正廳。
大圓桌上正陸續上著熱菜，火爐燒得整個屋子暖暖的。
惠貴妃領著楚煙落了座，轉頭又問蔣夫人到：“母親，妹妹怎還不來？”
蔣夫人一邊布著菜一邊道：“快了快了，方才已經讓人去叫了！”
話音剛落，便有個小廝進來稟報：“二小姐一家來了！”
楚煙心跳漏了一拍，桌下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亂動，無比焦躁。
“姨母姨母，念兒這幾天想死你了！”先進來的是一個小紅團子，像個兔子一樣躥到了惠貴妃腿上，聲音綿乎乎的。
“念兒，不許無理！”一個雄厚的聲音隨後跟來，宸鴻和蔣姿柔走了進來。
小紅團子有些別扭地站直了，挨個兒叫了人行了禮。
惠貴妃淺笑，輕輕攬過她，道：“在家裏不講那些虛禮！”
隨後，又轉向楚煙，一一介紹到：“來，煙兒，這是你姨父和姨母，這個，是你念表妹。”
楚煙方才一直看著門外，卻始終沒找到宸越的身影，此時十分心不在焉。
惠貴妃看見楚煙毫無反應，微疑：“煙兒？”
楚煙這才微微迴神兒，假笑著叫了人。
宸夫人給了楚煙一個精致的銀鐲子，楚煙心不在焉地收了，她此時隻關心宸越在哪兒。
終於，蔣太師問出了楚煙想問的：“柔兒，越兒怎麽沒來，還有宸雁那小子呢，怎麽也不來？”
宸鴻代答：“勞嶽父費心了，宸雁最近一直在北大營忙，越兒今天下午也去北大營了。”
蔣太師聽後，微微點了點頭：“越兒的確該曆練曆練了。”
宸雁是宸鴻的弟弟、宸越和宸念的叔父，但隻比宸越大八九歲，也算年少有成，百官都叫他小宸將軍。
楚煙聽後，黯然失望，眼眸更低了。
“煙表姐，我叫宸念，你可以叫我念兒！”那小紅團子不知何時已經搬了椅子坐到了楚煙身邊。
楚煙迴過神兒，像是才注意到宸念。
宸念是宸越的親妹妹，比楚煙小四個月。
宸念是真的傾國傾城。和楚煙不同，她有一種明豔的美，撲麵而來、令人滿麵迎接的美。
楚煙知道，再過幾年，宸念就會被賜予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宸念從小被放養，整日跟著兄長父親混跡沙場，因此性格也是無比豪邁，為人不拘小節。
前世，宸念一直懷疑自己的內奸身份，多次提醒宸越遠離自己，還明裏暗裏地警告自己，但並沒有出手傷過自己，還在自己小產後給自己請名醫調理身子。
也許，這就是武將的氣度吧。
這一世，楚煙不會再利用宸念對自己的寬容去傷害她了。
楚煙衝宸念微微一笑，道：“好的，念兒！”
宸念見她答話，就來了興致：“煙表姐，方姑姑她們都說我生的好看，可是我覺得你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姐姐！”
“煙表姐煙表姐，都怪我上次生病，沒和哥哥娘去皇宮，要不然我就能早點認識你了！”
“煙表姐，你會騎馬嗎，騎馬可好玩了……”
宸念一說話就停不下來了，楚煙挑著好答的答：“等我修了馬術課就陪你去騎馬……”
兩人相談甚洽，宸念一直聊到散桌。
“煙表姐，今晚你是不是就不迴宮了？”宸念探頭問到。
“自然。”楚煙邊擦嘴邊道。
宸念眼眸一亮，道：“那你晚上可不可以睡我家啊，我想和煙表姐一起睡！”
楚煙手一頓，住到宸府？
宸念以為她還在猶豫，又繼續說著：“煙表姐，我家有許多玩物的，前些天哥哥還給我捉迴來不少兔子，可好玩了，表姐你就去嘛……”
楚煙努力壓製心裏湧起的雀躍，悄悄看了惠貴妃一眼，道：“我自然想去，不過，要問母妃了……”
惠貴妃瞧見了楚煙的那一眼，笑道：“煙兒想去就去吧，你們兩個孩子住在一起，也能開心些。”
宸念開心了，拉著楚煙就踏踏踏地出了正廳。
宸夫人可不敢怠慢，忙令身邊的嬤嬤迴府收拾床鋪了。
蔣府到宸府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可不知為何，楚煙卻感覺走的十分吃力，小腹難受得很。
楚煙不以為意，可能自己隻是晚宴吃多了，亦或是想到宸越，有些緊張罷了。
——蔣府與宸府的分割線——
宸府門口，一個胡須微白的老頭正翹首以望。
不久，他看到熟悉的一抹火紅身影，臉上微微浮出笑容。
轉而，又看到一抹水藍色身影，嬌小纖細，步子沉穩不紊，頗具氣質。
劉伯微疑，迎了上去：
“小姐迴來了啊，老爺夫人他們呢？還有這位是……”
宸念道：“劉伯，爹和娘過會兒就迴來，這是宮裏的煙表姐。”
劉伯知道今日惠貴妃會帶著五公主楚煙迴蔣府，自然也猜出了楚煙的身份。
“草民叩見五公主！”
“請起，今夜要麻煩你們了。”楚煙虛扶一把，含笑答道。
“劉伯，今晚煙表姐和我睡！”宸念擔心劉伯聽不懂，又重新表達了一遍。
“是，老奴這就去收拾！”劉伯答。
宸念拉著楚煙進了府。
這次出宮，楚煙隻帶了錦葉和紫葉。
紫葉和錦葉跟著宸夫人身邊的嬤嬤，和劉伯一起收拾廂房去了。
雖然宸念是想讓楚煙和自己睡，但宸府可不敢一國的公主和宸念擠在一起睡。
迴了家的宸念更加興奮，帶著楚煙到處溜達，還主動給楚煙介紹：
“煙表姐，那邊是爹娘的屋子！”
“煙表姐，你看，這就是我的屋子！我帶你去看小兔子！”
楚煙卻一動不動，默默盯著西邊不遠處另一間屋子。
宸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恍然大悟道：“奧，那是我哥哥住的屋，他最近雖然很忙，但晚上還會迴來住的。”
宸念以為楚煙是看上那間屋了。
楚煙眼眸低垂，不知為何，小腹總有些細微的疼痛，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嗎？
收拾好後，錦葉過來稟報：“公主，奴婢們都收拾好了。”
宸夫人身邊的嬤嬤也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姐和公主也早些歇息吧，夫人叮囑過的。”
宸念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迴屋了。
楚煙也被帶到了廂房。
廂房的布置頗為典雅，位置也不偏僻，挺靠近宸念的屋子的。
楚煙進了廂房，腹痛便加劇了，讓她不得不捂著肚子。
錦葉嚇了一跳：“公主怎麽了？”
紫葉也連忙跑了過來。
楚煙擺擺手，道：“許是晚上吃多了，不礙事，我去一下茅房。”
如廁時，楚煙看到一抹殷紅，這才了然，苦笑：原來是來月事了。
前世月事是何時開始來的，楚煙已經記不清了，不過也該是時候了。
如今是深冬，這更加難熬了。
楚煙的月事，有個規律。春夏秋三個季節都不痛經，隻有冬天會痛，而且比普通女子痛得多。
楚煙從茅房出來後，就告訴了錦葉和紫葉。
錦葉很平靜：“奴婢看公主都快十三了還沒來月事，前些日子還有些擔心呢，公主莫怕，這是好事，代表公主長大了！”
紫葉出了廂房，悄悄去向宸府的丫鬟們去借月事帶了。
夜色愈發深沉，楚煙腹痛得也越發厲害，額間已經滲了一排排小汗珠。
錦葉坐不住了，去問劉伯借了宸府的廚房，煮了碗紅糖水，端來喂楚煙喝下。
楚煙喝完兩罐，半點用都沒有，疼痛還在加劇，揪得床單都快碎了。
錦葉急得團團轉，又去找宸府的府醫。
這事兒把宸夫人都驚動了，忙帶著宸念來了廂房。
看到楚煙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小臉都白的慘淡了，宸夫人憂心道：“剛來月事就這麽疼的嗎，這可怎麽辦啊！”
宸念也一臉擔憂地趴在床頭。
錦葉請府醫來廂房的路上，看見一行下人往門口迎去。
錦葉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模模糊糊聽到劉伯喊著：“少爺迴來了……”
錦葉此時憂心楚煙，沒有仔細瞧去。
府醫把過脈後，道：“公主受不得寒氣，冬日最磨人，我這就去配幾味藥，也許能緩解一時疼痛。”
“念兒，你快帶府醫去庫房取藥材！”宸夫人道。
宸念跟著府醫走了。
楚煙知道，無論湯藥還是紅糖水，都是沒用的，湯藥須得慢條細理，根本緩解不了這絞腸之痛。
前世，自己也是次次都疼的死去活來的，直到進了軍營，遇見了宸越。
宸越每次都心疼得不得了，後來，他主動去找盧石秋習醫理。他結合楚煙的身體，細致配藥，還加上了紅棗枸杞等滋補物，研究了幾天幾夜，才寫出了一張適合楚煙的方子。
而這方子，也確實有效，楚煙喝上一碗，疼痛便會去除大半。
每次，都是宸越親自煎藥，親自喂楚煙喝下，親自抱著楚煙不合眼一夜。
楚煙現在已經疼得神誌不清了，隻感覺眼前都是灼眼的燭火，看不清人影，聽不清聲音了。
許久，宸念端來一碗湯藥。
楚煙聞到那藥味兒，倏忽間睜大了雙眼，想發聲，卻沒有力氣。
“來，公主，藥好了……”朦朧間，楚煙隻聽到錦葉說了這句話。
隨後，熟悉的微甜味傳入口舌，暖了小腹，也暖了心。
楚煙好想開口，開口問：“宸越，是你嗎？”可楚煙已經沒有力氣去說話了，隻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楚煙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在軍營的那個夢裏。
喝了藥的楚煙的確不怎麽疼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宸夫人舒了口氣，道：“多謝大夫了，日後重重有賞！”
府醫似乎有些心虛，訕訕道：“這是老奴的職責……”
宸夫人道：“念兒，你快些迴去睡吧，如今也不早了，還有兩位姑姑，也早些歇息吧，我派人守著公主。”
錦葉紫葉福身道了謝。
宸念，則有些心不在焉。獨自想著心事，出了廂房。
走出廂房後，宸念沒有迴屋，而是轉去了宸越的屋子。
屋裏的宸越正斜躺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兵書，仔細研讀。
月光灑在他披著的淡藍色外袍上，襯得他的臉溫潤如玉，如謫仙般怡人。
宸念像是等不及了般，道：“哥哥哥哥，你怎麽懂醫了？”
宸念實在想不通。
剛剛，她和府醫去庫房拿到藥材後，便到廚房去煎藥。
宸越剛迴來，那時正在廚房吃飯。
宸越問到他們在幹嘛，宸念也不忌諱宸越是男子，直接告訴他了。
宸越聽後，臉色出奇的難看。
奪過府醫開的方子，細細看了幾遍，怒罵：“川穹有活血的作用，你居然用川穹？還有這個，你自己看！這兩味藥加起來還得了！你仔細了解了公主的身子嗎？不是所有止痛的草藥都能亂用……”
宸念怔怔地聽著宸越罵完，宸越好像很了解楚煙的身體，而且很懂這方麵的醫理。
在宸念愣神之際，宸越已經飛快地寫好了另一張方子，派手下去取藥材了。
府醫瞥了一眼那方子，眼底露出驚訝和恍悟之色，隻不住地點頭。
後來，宸念看著宸越熟練地用內力搗碎藥材，取壺煎藥，一切都像練習了百八十遍般得心應手。
宸越把煎好的藥端給宸念，無視她的目瞪口呆，嚴肅吩咐道：“給公主送過去，不許說是我煎的，就當我沒有參與過，聽到了沒！”
宸念從來沒見過宸越這個樣子，點了點頭，道：“聽……聽到了……”
宸念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宸越會懂醫呢？為什麽他會這麽了解楚煙的身體呢？
宸念從迴憶中迴過神兒來，定定地看著若無其事地看著兵書的宸越。
許久，才聽到宸越開口：“公主喝了藥嗎？”聲音如同裂冰，破層而出。
宸念點頭，道：“喝了，已經睡下了。”
宸越翻書的手似乎有片刻的停頓，但瞬息而逝，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宸念又想開口，卻被宸越的手下請出了院子。
宸念撇撇嘴，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哥哥了。
自從小年那天宸越和宸鴻迴京，宸越就變得怪怪的，習性什麽的還是老樣子，可就是說不出哪裏怪。
宸鴻和蔣姿柔隻當是宸越長大了，可宸念卻總感覺不一般。
－－－－－－題外話－－－－－－
大家知道本文是雙重生吧
去蔣府，主要有兩個目的。首先，蔣家是大家族，現在楚煙已經記在惠貴妃名下了，就是惠貴妃的女兒，按規矩是要上蔣家的族譜的。
第二個目的，就是惠貴妃的私願了，宮裏的妃子不可隨意出宮，惠貴妃也許久未歸家見過父母了，心裏十分記掛二老。
楚煙知道後，動了些歪心思。
蔣太師就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惠貴妃在宮裏，不能常迴家。
小女兒嫁給宸鴻將軍後，宸將軍就把府邸搬到了蔣府隔壁，隻一堵牆的距離，以慰二老思女之心。
若去了蔣府，惠貴妃不可能不去宸府看妹妹，到時候，自己是不是就能正麵見到宸越了？
想到這兒，楚煙心裏小鹿亂撞，開始精心準備了。
惠貴妃早早就命人送了帖子去蔣府，卻等到傍晚時分才帶著楚煙出發。
楚煙知道，惠貴妃選在這時候去，是想在蔣府留一個晚上。
——皇宮與蔣府的分割線——
惠貴妃和楚煙到時，天已經黑了。
蔣府門口，燈籠亮堂堂的，一大堆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兩排是同樣服飾的奴婢，中間站著兩位鬢微霜的老人，想來就是蔣太師夫婦了。
惠貴妃帶著楚煙下了馬車。
蔣太師領著夫人和下人們跪拜行禮：“參見貴妃娘娘、五公主！”
惠貴妃忙讓靈玉饞起二老，道：“既然迴了家，我就是爹和娘的女兒了！”
蔣太師有些激動，蔣夫人眼眶微紅，雙手微微顫抖地握住了惠貴妃的手：“嫻兒……”
惠貴妃攬過楚煙，道：“來，煙兒，這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楚煙乖乖地叫了人：“外祖父，外祖母。”
蔣太師夫婦看到楚煙，慈愛地笑笑。
蔣夫人像是早有準備，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玉鎖，上麵還鑲嵌著金邊，道：“五公主，這是我夫婦二人著人專門打製的長命鎖，公主當個玩物即可！”
長命鎖本是給剛出生的嬰孩戴的，大都是銅鐵製的，楚煙已經這麽大了，再戴就顯得幼稚了。蔣夫人考慮到這點，所以改用玉雕刻，倒也是頗為用心了。
楚煙無邪一笑，道：“謝謝外祖父、外祖母，叫我煙兒就可以了。這玉鎖真好看！”
蔣夫人慈愛一笑，惠貴妃早就提前告知了他們楚煙的身世，雖然不是惠貴妃親生的，他們心裏還是願意接受和疼愛楚煙的。
前世，皇帝駕崩後，楚岑很快控製了京城，楚瀟一派隻好紮營彼南山。
蔣太師夫妻尚在京城。二老擔心楚岑以他們為質，威脅楚瀟，早早地就自縊了，夫妻二人都是一身的傲骨。
楚煙眼眸微低，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一行人進了府，走到了正廳。
大圓桌上正陸續上著熱菜，火爐燒得整個屋子暖暖的。
惠貴妃領著楚煙落了座，轉頭又問蔣夫人到：“母親，妹妹怎還不來？”
蔣夫人一邊布著菜一邊道：“快了快了，方才已經讓人去叫了！”
話音剛落，便有個小廝進來稟報：“二小姐一家來了！”
楚煙心跳漏了一拍，桌下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亂動，無比焦躁。
“姨母姨母，念兒這幾天想死你了！”先進來的是一個小紅團子，像個兔子一樣躥到了惠貴妃腿上，聲音綿乎乎的。
“念兒，不許無理！”一個雄厚的聲音隨後跟來，宸鴻和蔣姿柔走了進來。
小紅團子有些別扭地站直了，挨個兒叫了人行了禮。
惠貴妃淺笑，輕輕攬過她，道：“在家裏不講那些虛禮！”
隨後，又轉向楚煙，一一介紹到：“來，煙兒，這是你姨父和姨母，這個，是你念表妹。”
楚煙方才一直看著門外，卻始終沒找到宸越的身影，此時十分心不在焉。
惠貴妃看見楚煙毫無反應，微疑：“煙兒？”
楚煙這才微微迴神兒，假笑著叫了人。
宸夫人給了楚煙一個精致的銀鐲子，楚煙心不在焉地收了，她此時隻關心宸越在哪兒。
終於，蔣太師問出了楚煙想問的：“柔兒，越兒怎麽沒來，還有宸雁那小子呢，怎麽也不來？”
宸鴻代答：“勞嶽父費心了，宸雁最近一直在北大營忙，越兒今天下午也去北大營了。”
蔣太師聽後，微微點了點頭：“越兒的確該曆練曆練了。”
宸雁是宸鴻的弟弟、宸越和宸念的叔父，但隻比宸越大八九歲，也算年少有成，百官都叫他小宸將軍。
楚煙聽後，黯然失望，眼眸更低了。
“煙表姐，我叫宸念，你可以叫我念兒！”那小紅團子不知何時已經搬了椅子坐到了楚煙身邊。
楚煙迴過神兒，像是才注意到宸念。
宸念是宸越的親妹妹，比楚煙小四個月。
宸念是真的傾國傾城。和楚煙不同，她有一種明豔的美，撲麵而來、令人滿麵迎接的美。
楚煙知道，再過幾年，宸念就會被賜予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宸念從小被放養，整日跟著兄長父親混跡沙場，因此性格也是無比豪邁，為人不拘小節。
前世，宸念一直懷疑自己的內奸身份，多次提醒宸越遠離自己，還明裏暗裏地警告自己，但並沒有出手傷過自己，還在自己小產後給自己請名醫調理身子。
也許，這就是武將的氣度吧。
這一世，楚煙不會再利用宸念對自己的寬容去傷害她了。
楚煙衝宸念微微一笑，道：“好的，念兒！”
宸念見她答話，就來了興致：“煙表姐，方姑姑她們都說我生的好看，可是我覺得你才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姐姐！”
“煙表姐煙表姐，都怪我上次生病，沒和哥哥娘去皇宮，要不然我就能早點認識你了！”
“煙表姐，你會騎馬嗎，騎馬可好玩了……”
宸念一說話就停不下來了，楚煙挑著好答的答：“等我修了馬術課就陪你去騎馬……”
兩人相談甚洽，宸念一直聊到散桌。
“煙表姐，今晚你是不是就不迴宮了？”宸念探頭問到。
“自然。”楚煙邊擦嘴邊道。
宸念眼眸一亮，道：“那你晚上可不可以睡我家啊，我想和煙表姐一起睡！”
楚煙手一頓，住到宸府？
宸念以為她還在猶豫，又繼續說著：“煙表姐，我家有許多玩物的，前些天哥哥還給我捉迴來不少兔子，可好玩了，表姐你就去嘛……”
楚煙努力壓製心裏湧起的雀躍，悄悄看了惠貴妃一眼，道：“我自然想去，不過，要問母妃了……”
惠貴妃瞧見了楚煙的那一眼，笑道：“煙兒想去就去吧，你們兩個孩子住在一起，也能開心些。”
宸念開心了，拉著楚煙就踏踏踏地出了正廳。
宸夫人可不敢怠慢，忙令身邊的嬤嬤迴府收拾床鋪了。
蔣府到宸府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可不知為何，楚煙卻感覺走的十分吃力，小腹難受得很。
楚煙不以為意，可能自己隻是晚宴吃多了，亦或是想到宸越，有些緊張罷了。
——蔣府與宸府的分割線——
宸府門口，一個胡須微白的老頭正翹首以望。
不久，他看到熟悉的一抹火紅身影，臉上微微浮出笑容。
轉而，又看到一抹水藍色身影，嬌小纖細，步子沉穩不紊，頗具氣質。
劉伯微疑，迎了上去：
“小姐迴來了啊，老爺夫人他們呢？還有這位是……”
宸念道：“劉伯，爹和娘過會兒就迴來，這是宮裏的煙表姐。”
劉伯知道今日惠貴妃會帶著五公主楚煙迴蔣府，自然也猜出了楚煙的身份。
“草民叩見五公主！”
“請起，今夜要麻煩你們了。”楚煙虛扶一把，含笑答道。
“劉伯，今晚煙表姐和我睡！”宸念擔心劉伯聽不懂，又重新表達了一遍。
“是，老奴這就去收拾！”劉伯答。
宸念拉著楚煙進了府。
這次出宮，楚煙隻帶了錦葉和紫葉。
紫葉和錦葉跟著宸夫人身邊的嬤嬤，和劉伯一起收拾廂房去了。
雖然宸念是想讓楚煙和自己睡，但宸府可不敢一國的公主和宸念擠在一起睡。
迴了家的宸念更加興奮，帶著楚煙到處溜達，還主動給楚煙介紹：
“煙表姐，那邊是爹娘的屋子！”
“煙表姐，你看，這就是我的屋子！我帶你去看小兔子！”
楚煙卻一動不動，默默盯著西邊不遠處另一間屋子。
宸念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恍然大悟道：“奧，那是我哥哥住的屋，他最近雖然很忙，但晚上還會迴來住的。”
宸念以為楚煙是看上那間屋了。
楚煙眼眸低垂，不知為何，小腹總有些細微的疼痛，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嗎？
收拾好後，錦葉過來稟報：“公主，奴婢們都收拾好了。”
宸夫人身邊的嬤嬤也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姐和公主也早些歇息吧，夫人叮囑過的。”
宸念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迴屋了。
楚煙也被帶到了廂房。
廂房的布置頗為典雅，位置也不偏僻，挺靠近宸念的屋子的。
楚煙進了廂房，腹痛便加劇了，讓她不得不捂著肚子。
錦葉嚇了一跳：“公主怎麽了？”
紫葉也連忙跑了過來。
楚煙擺擺手，道：“許是晚上吃多了，不礙事，我去一下茅房。”
如廁時，楚煙看到一抹殷紅，這才了然，苦笑：原來是來月事了。
前世月事是何時開始來的，楚煙已經記不清了，不過也該是時候了。
如今是深冬，這更加難熬了。
楚煙的月事，有個規律。春夏秋三個季節都不痛經，隻有冬天會痛，而且比普通女子痛得多。
楚煙從茅房出來後，就告訴了錦葉和紫葉。
錦葉很平靜：“奴婢看公主都快十三了還沒來月事，前些日子還有些擔心呢，公主莫怕，這是好事，代表公主長大了！”
紫葉出了廂房，悄悄去向宸府的丫鬟們去借月事帶了。
夜色愈發深沉，楚煙腹痛得也越發厲害，額間已經滲了一排排小汗珠。
錦葉坐不住了，去問劉伯借了宸府的廚房，煮了碗紅糖水，端來喂楚煙喝下。
楚煙喝完兩罐，半點用都沒有，疼痛還在加劇，揪得床單都快碎了。
錦葉急得團團轉，又去找宸府的府醫。
這事兒把宸夫人都驚動了，忙帶著宸念來了廂房。
看到楚煙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小臉都白的慘淡了，宸夫人憂心道：“剛來月事就這麽疼的嗎，這可怎麽辦啊！”
宸念也一臉擔憂地趴在床頭。
錦葉請府醫來廂房的路上，看見一行下人往門口迎去。
錦葉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模模糊糊聽到劉伯喊著：“少爺迴來了……”
錦葉此時憂心楚煙，沒有仔細瞧去。
府醫把過脈後，道：“公主受不得寒氣，冬日最磨人，我這就去配幾味藥，也許能緩解一時疼痛。”
“念兒，你快帶府醫去庫房取藥材！”宸夫人道。
宸念跟著府醫走了。
楚煙知道，無論湯藥還是紅糖水，都是沒用的，湯藥須得慢條細理，根本緩解不了這絞腸之痛。
前世，自己也是次次都疼的死去活來的，直到進了軍營，遇見了宸越。
宸越每次都心疼得不得了，後來，他主動去找盧石秋習醫理。他結合楚煙的身體，細致配藥，還加上了紅棗枸杞等滋補物，研究了幾天幾夜，才寫出了一張適合楚煙的方子。
而這方子，也確實有效，楚煙喝上一碗，疼痛便會去除大半。
每次，都是宸越親自煎藥，親自喂楚煙喝下，親自抱著楚煙不合眼一夜。
楚煙現在已經疼得神誌不清了，隻感覺眼前都是灼眼的燭火，看不清人影，聽不清聲音了。
許久，宸念端來一碗湯藥。
楚煙聞到那藥味兒，倏忽間睜大了雙眼，想發聲，卻沒有力氣。
“來，公主，藥好了……”朦朧間，楚煙隻聽到錦葉說了這句話。
隨後，熟悉的微甜味傳入口舌，暖了小腹，也暖了心。
楚煙好想開口，開口問：“宸越，是你嗎？”可楚煙已經沒有力氣去說話了，隻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下。
楚煙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在軍營的那個夢裏。
喝了藥的楚煙的確不怎麽疼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宸夫人舒了口氣，道：“多謝大夫了，日後重重有賞！”
府醫似乎有些心虛，訕訕道：“這是老奴的職責……”
宸夫人道：“念兒，你快些迴去睡吧，如今也不早了，還有兩位姑姑，也早些歇息吧，我派人守著公主。”
錦葉紫葉福身道了謝。
宸念，則有些心不在焉。獨自想著心事，出了廂房。
走出廂房後，宸念沒有迴屋，而是轉去了宸越的屋子。
屋裏的宸越正斜躺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兵書，仔細研讀。
月光灑在他披著的淡藍色外袍上，襯得他的臉溫潤如玉，如謫仙般怡人。
宸念像是等不及了般，道：“哥哥哥哥，你怎麽懂醫了？”
宸念實在想不通。
剛剛，她和府醫去庫房拿到藥材後，便到廚房去煎藥。
宸越剛迴來，那時正在廚房吃飯。
宸越問到他們在幹嘛，宸念也不忌諱宸越是男子，直接告訴他了。
宸越聽後，臉色出奇的難看。
奪過府醫開的方子，細細看了幾遍，怒罵：“川穹有活血的作用，你居然用川穹？還有這個，你自己看！這兩味藥加起來還得了！你仔細了解了公主的身子嗎？不是所有止痛的草藥都能亂用……”
宸念怔怔地聽著宸越罵完，宸越好像很了解楚煙的身體，而且很懂這方麵的醫理。
在宸念愣神之際，宸越已經飛快地寫好了另一張方子，派手下去取藥材了。
府醫瞥了一眼那方子，眼底露出驚訝和恍悟之色，隻不住地點頭。
後來，宸念看著宸越熟練地用內力搗碎藥材，取壺煎藥，一切都像練習了百八十遍般得心應手。
宸越把煎好的藥端給宸念，無視她的目瞪口呆，嚴肅吩咐道：“給公主送過去，不許說是我煎的，就當我沒有參與過，聽到了沒！”
宸念從來沒見過宸越這個樣子，點了點頭，道：“聽……聽到了……”
宸念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宸越會懂醫呢？為什麽他會這麽了解楚煙的身體呢？
宸念從迴憶中迴過神兒來，定定地看著若無其事地看著兵書的宸越。
許久，才聽到宸越開口：“公主喝了藥嗎？”聲音如同裂冰，破層而出。
宸念點頭，道：“喝了，已經睡下了。”
宸越翻書的手似乎有片刻的停頓，但瞬息而逝，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宸念又想開口，卻被宸越的手下請出了院子。
宸念撇撇嘴，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哥哥了。
自從小年那天宸越和宸鴻迴京，宸越就變得怪怪的，習性什麽的還是老樣子，可就是說不出哪裏怪。
宸鴻和蔣姿柔隻當是宸越長大了，可宸念卻總感覺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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