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溫暖而充滿期待,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如何搭配才能最大限度地展現那枚桃花簪的風采。


    然而,蘇硯昭卻輕聲阻止了她:“先別急著佩戴,日後再說吧。”


    蘭瀅有些愕然,目光停留在那安靜躺在首飾盒上的簪子上,不禁脫口而出:“公主不是說過,桃花的嫣紅能帶來愉悅的心情,平日裏也很偏愛桃花製成的飾品嗎?”


    “雖然春天即將來臨,宮中的桃花也將再度綻放,但這枚由駙馬贈送的桃花簪,似乎還不到它應有的時刻。”


    蘇硯昭的語氣平靜,而蘭瀅口中的“駙馬”二字輕輕滑入她耳中,卻未能在她眼底掀起任何波瀾。


    她沒有一般少女談及未來夫婿時的嬌羞扭捏,也沒有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喜悅與期待。


    她的麵容平靜得有些超乎尋常,那種平靜,仿佛三個月後的婚禮隻是生命中的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就像吃飯喝水那般自然。


    “婚書未簽,顏公子就隻是顏家的長男,而非皇室的正式成員。


    在婚禮之前,還是按照規矩來,不宜隨意稱唿。”


    她的話語冷靜而決斷,第一次明確提出了自己的立場。


    她的視線輕輕掠過那支桃花簪,語氣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淡然:“這簪子,待到婚後,自然會有機會佩戴。”


    “皇宮禮法嚴謹,出嫁前夕整天佩戴這樣貴重的飾品,確有不妥。”


    說罷,她輕輕點頭,示意蘭瀅收起那支發簪。


    蘭瀅盡管對公主的淡漠感到驚訝,但多年來的貼身陪伴使她早已習慣了以公主的意願為優先。


    沒有絲毫遲疑,她將那桃花簪仔細放進了妝奩最深處,一個平時很少開啟的小盒子裏,以防不慎被哪個不懂事的宮女錯取。


    或許是因為宴會上飲酒稍多,蘇硯昭迴到寢宮後感覺頭昏腦漲,全身慵懶無力。


    沐浴更衣後,她早早便躺上了柔軟的床榻,但這一夜,夢魔如影隨形,各式各樣的夢境交織纏繞,讓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尤其在深夜時分,奇異且雜亂的夢境更是擾得她心緒不寧。


    ……


    翌日清晨,陽光灑在金碧輝煌的永和宮上,安隆帝再次對蕭氏家族,特別是對蕭陌然大肆封賞,令蕭家的地位一日千裏,迅速與皇族的傅家並駕齊驅,成為了朝堂上下爭相巴結的對象。


    早朝結束後,原本圍繞在顏君、顏廷深身邊的官員們,今日竟不約而同地向蕭梟與蕭陌然投去了橄欖枝,形成了一邊星光熠熠、一邊冷冷清清的鮮明對比。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仿佛預示著朝局新的風雲湧動。


    顏君的麵容難掩一抹暗沉,眉頭微蹙,眼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尤其是在與蕭陌然日益壯大的聲望對比之下,這種情緒更為明顯。


    蕭陌然如朝陽般升起,其聲譽不僅讓顏廷深的光芒顯得黯淡無光,甚至讓安隆帝都對他讚不絕口,這種局麵無疑為顏家的未來蒙上了一層不確定的陰影。


    迴到宏偉莊重的宋府,顏君沒有片刻遲疑,直接前往書房,召見了顏廷深。


    書房內,書籍整齊排列,淡淡的墨香與窗外飄來的茉莉花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靜謐而又嚴肅的氛圍。


    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顏君開口了,他的聲音沉重而充滿期盼,每一個字都仿佛經過深思熟慮:“婚典已近,目前最為緊迫的便是婚事的各項準備。廷深,雖然公主在定親之初對你頗有好感,然而鑒於這兩年你們相聚稀少,那份初識的好感是否依舊,實在難以預料。”


    他的目光穿透書房的昏黃燈光,落在低頭沉思的顏廷深身上,繼續說道:“再加上,蕭陌然的名聲與日俱增,婚禮臨近,任何意外都可能成為阻礙。你應趁此機會,多花時間與公主加深情感,確保一切順利進行。”


    顏廷深站在斑駁的書案旁,手中的毛筆輕放於宣紙之上,眼神低垂,似乎在思考顏君的每一句話。


    片刻之後,他抬頭,聲音堅定:“兒臣明白。”


    接下來的幾日裏,顏廷深吩咐下人每日精心挑選禮物送入皇宮,贈予蘇硯昭。


    這些禮物有的是細膩溫婉的書信,有的是雕琢精美的珠寶,偶爾還會附上對婚禮細節的關切詢問。


    安隆帝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但他並未橫加幹涉,反而在顏廷深偶爾提出進宮麵見公主的請求時,以默許迴應,給予最大程度的支持。


    這兩年,國與國之間的烽火連綿,朝廷上下彌漫著緊張的氣息,就連一向寧靜的皇宮也被這股不安籠罩,失去了往日的閑適。


    尤其在那次震動朝野的政變之後,蘇硯昭更是對宮外世界心生畏懼,與顏廷深整整兩年未能相見,兩人之間的情感似乎被一道無形的牆隔開。


    時光飛逝,婚禮的鍾聲漸行漸近,兩位準新人長時間的分離,使得彼此之間的情感不可避免地產生了隔閡。


    若婚後仍維持如此疏離的狀態,隻怕這段婚姻生活難以溫暖和諧。


    有人提議,在婚前應當鼓勵他們多通信交流,或偶爾安排私下會麵,以此來彌補這份缺失的情感紐帶。


    一日午後,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宮殿的每一個角落,蘇硯昭從淺眠中悠悠轉醒。


    侍女蘭瀅輕聲告知,顏廷深再次請求進宮相見。


    蘇硯昭緩慢坐起,眉頭緊鎖,手無意識地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連眼簾都沒有抬起,便冷冷拒絕:“你去轉告他,我身子不適,不宜接見賓客。”


    蘭瀅領命,見公主不停地揉著額頭,便小心翼翼地端來一杯溫熱的茶,仔細觀察著蘇硯昭的臉色,輕柔地詢問:“公主,又做惡夢了嗎?”


    蘇硯昭深吸一口氣,手指用力揉捏著眉心,試圖抹去那個夢中高傲冷峻、眼神犀利男子的影像,那個在夢中讓她感到無處可逃的身影。


    自那次慶典之夜以來,蘇硯昭的夢境變得光怪陸離。


    這些夢境與現實生活大相徑庭,總以那場政變為起點,她的父皇慘遭敵人毒手,她與母後則被新登基的帝王囚禁在深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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