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中帶著堅持,“我要的是,你一生的偏愛與心悅,直到世界的盡頭。”


    新年伊始,萬物更新,生機勃勃。


    但在這歡慶的日子裏,金府卻顯得格外與眾不同,熱鬧非凡。


    晨光初現,江離然帶著夫人迴到了嶽丈的府邸,這是他們婚後的常例,利用各種機會迴到娘家,甚至有時候恨不得就此將金府當作自己的家,而江離然,也樂得做這樣一個“上門女婿”。


    他們的頻繁到訪,使得金府上上下下,從金父、金母到金修宇這位身為大舅子的男子,都已經習慣了這種近乎日常化的造訪。


    最初的正式歡迎漸漸變成了一種習慣性的流程,現在,他們甚至不用刻意出門迎接,隻需一個揮手,便示意江離然夫婦隨意落座。


    金父坐在一旁,輕輕舉起茶杯,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玩味,靜靜地看著這位比自己兒子還要頻繁迴家的女婿。


    他連續歎了口氣,那聲音中包含了許多難以言說的感慨。


    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杯子的瞬間,他終於開口,對著這位異常“殷勤”的女婿問道:“今天不是應該進宮向陛下公主行晨省之禮嗎?”


    江離然滿臉笑意,解釋道:“陛下說難得朝廷休假一天,可以好好休息,所以決定閉門謝客。”


    說到這裏,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隨即吩咐隨行的仆從取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不久,仆從帶迴了一個卷軸和一個長方形的包裹,江離然雙手恭敬地捧著這些禮物,就像獻上珍貴的寶物一般,呈遞到嶽父麵前:“嶽父大人,聽說您喜愛古畫,小婿最近有幸得到一幅前朝大師的傑作,特此獻上,不知道您是否滿意?”


    金父平生別無他好,唯有對古董書畫情有獨鍾。


    聽到是前朝大師之作,他的興趣立即被激發出來,先前想要說的話語也隨之煙消雲散,轉而專注地看向江離然手中的畫軸。


    正值新春佳節的首日,家族的旁係親屬絡繹不絕地前來拜年。


    直到中午時分,人群才逐漸減少,金府迴歸了一片寧靜。


    婢女們輕手輕腳地將午膳一一端上,每一道菜都擺放得恰到好處,香氣在空氣中緩緩彌散,引得一家人圍坐於餐桌旁,共享午餐時光。


    剛欲將筷子輕輕提起,金若菱鼻尖忽地掠過一陣清蒸魚的淡雅腥氣,那微妙的嗅覺刺激讓她眉頭瞬間緊鎖,纖手不自覺地掩住唇角,仿佛要將那突兀的惡心感強行壓下。


    金父、金母與金修宇的目光幾乎同時聚焦於她身上,滿是關切與詢問,氣氛一時間變得緊張而又微妙。


    坐在金若菱身旁的江離然,最先捕捉到這細微的變化,聲音溫和卻難掩急切地詢問:“夫人,莫非是身體哪裏不適?”


    金若菱目光定格在眼前那盤精致的魚肴上,明明是並不刺鼻的魚腥,此刻在她異常敏感的感官世界裏被無限製地放大,直直地衝擊著鼻腔,帶來一陣陣難以言喻的不適。


    胃裏似有波濤洶湧,一股洶湧的惡心感幾乎要衝破喉嚨的束縛,令她本能地想將那盤魚推遠。


    然而,手剛一動,那惡心感便加倍襲來,令她幾乎無法承受。


    最終,金若菱沒有去推那盤無辜的魚,而是猛地站起身子,幾乎是逃離般地遠離了這令她不適的餐桌。


    金母眼神裏滿是歲月沉澱的智慧,見狀不覺心領神會,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女兒那尚平坦的小腹上停留。


    再次抬頭,望向女兒微微佝僂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脫口而出:“難道……有喜了?”


    在場眾人,動作齊齊一頓,神色各異。


    江離然率先迴過神來,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即刻安排人手去請經驗豐富的醫師前來診斷。


    金母則忙不迭地吩咐婢女們將桌上與魚蝦相關的菜肴一一撤下,生怕再勾起金若菱的不適。


    不多時,大夫匆匆趕來,一番細致的診脈之後,麵上露出了篤定的笑容,起身拱手道:“恭喜大人,夫人確是身懷六甲,乃是喜事一樁。”


    這突如其來的喜訊,瞬間讓屋內的氛圍變得溫馨而又歡快。


    每個人臉上都綻放出了由衷的笑意,而其中最為激動的,莫過於即將成為人父的江離然。


    金母正欲開口,叮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項,卻發現江離然已經先一步對侍從武樂發出了指令:“你速去宮中,告知太子殿下,說我夫人身懷有喜,我需在家貼身照料,接下來一個月左右,可能無法上朝。”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言語迴應。


    金父心中雖有些無奈,正要出聲勸阻,卻隻見武樂早已對主人的行事風格了如指掌,不待吩咐,便風馳電掣般往宮中趕去。


    最初,金父還以為這不過是江離然的一句玩笑話,直至親眼見證了接下來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江離然真的未曾涉足宮門一步,才恍然大悟,這位好女婿是真心想要借機在家陪伴照料夫人。


    自金江兩家結為秦晉之好,江離然雖然上朝的頻率已不如婚前那般頻繁,但連續一個多月不參與朝政的情形,還是極為罕見的。


    這段日子,每次朝會結束後,議完國事,儲君總是不經意地向金父打探,詢問金家那位賢良的女婿何時能夠處理完家務瑣事,重迴朝廷。


    麵對儲君的詢問,金父縱使在官場曆練多年,此刻也是無言以對。


    ……


    直到年關過去,春意漸濃,二月將近尾聲,江離然才第一次踏入了東宮的大門,而這僅是因為殿試在即,儲君下旨召他迴歸宮闈。


    巳時將盡,陽光灑滿了東宮大殿,江離然緩步踏入,目光所及之處,是蕭陌然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奏折中,繁忙而專注。


    察覺到江離然的到來,這位平時少見的訪客,蕭陌然手中的筆輕輕一拋,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裏既有戲謔也不乏調侃:“哎呀,江大人終於舍得跨出家門半步了嗎?”


    江離然手執心愛之簫,含笑不語,麵容顯得格外從容。


    他悠然坐下,麵對蕭陌然,言辭中似是抱歉,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輕鬆自在,影二影一在一旁側耳傾聽,也不禁感受到了這份微妙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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