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瑕月擺手道:“這會兒無憑無據的,就算告到皇上麵前也沒什麽用,反而容易被她倒打一耙,說你故意挑撥。好不容易才得到她幾分信任,就此放棄,實在太過可惜。”


    汪遠平想想也是,逐道:“那依娘娘的意思,是讓微臣繼續虛於委蛇?”


    “不錯,莊正已死,她急需一個可信的太醫幫襯,如今她自認為抓了你的把柄,無法逃出她的手掌,以後必會對你更加倚重;你是太醫,她要李代桃僵,必要你幫忙,待到那時,再一舉將之告發,她就真沒有翻身之地了。”說到此處,瑕月話語溫和地道:“隻是要委屈汪太醫了。”


    汪遠平連忙起身道:“娘娘切莫要這麽說,微臣能有今日,皆是因為娘娘的恩典,能為娘娘做事是微臣的福氣,萬不敢言委屈二字。”


    瑕月頷首道:“你能記著昔日的滴水之恩不忘,很好,待得此次事成之後,本宮必不會虧待了你。”


    汪遠平神色肅然地道:“對娘娘而言,隻是舉手之牢;然對微臣,卻是勝於雪中送炭之恩,微臣這一輩子都會牢記,並誓死報效娘娘之恩。”


    乾隆十七年,弘曆第三次南巡,在一次遊玩之時,瑕月無意中看到街上有人爭執吵嚷,逐讓侍衛過去看看,詢問之下,得知原來是一人拿著一株上好的野山參去當鋪抵押,欲當得百兩銀子,豈料那當鋪隻肯出十兩,還說他這個人參不值錢,十兩已算是施舍於他的,此人自然不肯賤當,便與那當鋪的人爭執了起來。


    瑕月在宮中多年,見多了人,也見多了鬼,她見那人談吐不凡,不似敲詐勒索之人又身著孝服,便命人去行宮中傳宋子華過來,後者看過那隻人參後,斷定足有上百年的年份,莫說是百兩銀子,就算是再翻數倍也不足抵其價,當鋪是看到他急於用銀,所以趁機壓價,想要牟取暴利。


    在宋子華當眾指出人參價值,並指可以請全城大夫過來共同查證的時候,當鋪的人灰溜溜的不敢言語,但那人參,他們也不願收了。


    此人正是汪遠平,他原本想去別的當鋪再行抵押,卻被瑕月喚住,問他為何要抵押人參,汪遠平念她剛才襄助之恩,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他是一名大夫,康熙年間,祖上曾在宮中為禦醫,頗得康熙爺看重,後來家道中落,不複以前的鼎盛,但家人數代行醫,醫術又高超,不說富裕卻也遠勝於尋常人。


    這樣的太平日子,一直持續到五年前,汪遠平的父親生了兩個兒子,他居末,上麵還有一個大哥,這個大哥好高騖遠,一心想著再入宮中為太醫,複先祖之榮光,但他自己又不肯下苦功鑽研醫術,多年來,醫術平平,隻一門心思想著尋人搭路,入宮為官,結果卻招來了小人,被騙盡了家中的積蓄。


    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正當眾人因為這件事一籌莫展之時,汪大哥之前看診的那個人,因為服用了他開的藥,暴斃身亡,一查之下,方才發現他開錯了一味藥,使得原本治病救人的良藥變成了毒藥;那家人天天來醫館鬧,要他們賠銀子,說要是賠不出來,就告到官府去,要他們做牢。


    可是,因為之前遇騙一事,汪家已經沒有存銀,因為這兩件事,原本身體還算康泰的汪母被活活氣死;汪遠平悲痛不已,但不管怎麽樣,事情總是得解決,所以他想盡辦法籌銀,借遍了所有人,還將家中珍藏的人參拿了出來,原本拿去藥店的話,賣一百兩銀子斷然沒有問題,但汪遠平總想著熬過難關之後將人參再贖迴來,所以便選擇了當鋪抵押,豈料又遇到這麽一迴事。


    聽完他的敘說後,瑕月讓宋子華問了他幾個醫術上的問題,汪遠平均對答如流,甚至是宋子華最後問及的難題也一一應答,足見其醫術頗為不凡。


    見他確有本事,並非賣弄謊言為生之人,便讓人取來銀子給他,並囑他,若有興趣,可在處理完家中事情後前往京城,以他的醫術,應該足以為禦醫,若然成事,便可真正複祖上榮光。


    汪遠平對瑕月千恩萬謝,一再問其姓名,希望將來可報今日之恩,瑕月隻言稱有緣自會再見。


    兩者分別之後,汪遠平拿著銀子處理了家中的事情,旋即決定聽從瑕月之言,前往京城一趟,希望可以成為太醫院的禦醫,最後果真如願以償。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終於知道當初幫助自己的人是誰,對於瑕月的援手還有提議,感激不盡,誓言報答。


    乾隆十八年,魏靜萱釋禁,之後連生兩個女兒,複了六嬪之位,她的複起令瑕月有所憂心,想要尋其錯處,但魏靜萱處處小心,令她難以挑到錯處,至於安插人手一事,自然也有想過,但魏靜萱在弘曆麵前借口使不慣,將內務府派去的人又原封不動遣了迴來,之後自己在打掃處那邊挑了幾個與各宮沒有牽扯的人侍候。


    麵對魏靜萱的處處提防,瑕月想到了汪遠平,如今能夠避過魏靜萱懷疑的,也就汪遠平一人,她當即以把脈為名將他傳來詢問他是否肯辦此事。


    汪遠平當即答應,自那以後,他一直設法接近魏靜萱,無奈魏靜萱提防之心很重,除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從不肯多說。


    汪遠平有一子,自從他任禦醫之後,全家老小都接到了京城,此子是汪家的獨苗,自幼受盡寵愛,行事頗有些乖張,闖下一些小麻煩,在京中也算是小有名氣,不過他倒是知曉好壞之分,那些作奸犯科之事,從不觸及,所以汪遠平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是太過份的,皆由著他去。


    瑕月看中此事,讓汪遠平授意其子行事更加張狂過份一些,並且花天酒地,給人一種紈絝子弟的感覺;待得時機差不多之時,再弄出一場奸淫良家婦女的事情,此事當然是假的,瑕月知道順天府尹與弘晝交情頗深,便托了他在順天府打點,讓外人以為汪遠平之子,真的因為奸**女一事,被抓進了順天府;待得事情差不多了,汪遠平再假作使銀子賠償,打點的假象,讓兒子被放出順天府衙,此事在京城鬧得不小,但魏靜萱那邊依然沒有動靜,汪遠平幾次尋機會來坤寧宮詢問,瑕月都讓他耐心等待,結果一等就是一年有餘,直至這個時候,魏靜萱方才將那件事拿了出來,其心機不可謂不深,但還是著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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