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擔心自己一人之力難以令高大人盡信,若有四弟在一旁幫襯著,把握也就更大一些。”


    蘇氏想了一會兒,搖頭道:“永珹畢竟還小,又涉世未深,我擔心他知曉此事後,會難以守住這個秘密,萬一泄露出去,對你,對他都會是一場大難,所以還是暫時不要讓他知曉得好。”


    蘇氏所言固然是真,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對永珹並不如永璋那般全然信任,永珹以前那樣親近黃氏,為了黃氏甚至連她這個親娘也不要,雖說眼下有所親近,但畢竟時日尚短,所以蘇氏對他依舊懷了一絲戒心。


    在服用了方簡隨後所開的方子後,淩若的病情當真有了好轉,不過等到徹底病愈,已是九月末。


    因為淩若的病情,弘曆將原定於九月初十的南巡推遲到了九月二十九,這一日是,他攜淩若、瑕月以及眾嬪妃阿哥一起南巡,眾王公大臣隨行,京中事務則交由果親王允禮打理。


    在浩浩蕩蕩,多達兩千餘人的儀駕離開京城之時,一張死亡的巨幕亦開始緩緩罩向魏靜萱,靜待時機落下。


    第一次南巡是在春夏之時,而這次卻是金秋時節,雖說是一樣的路線,沿途景色卻是截然不同,令人耳目一新,爭相觀望。


    行船上,永珹興奮地張望著兩岸的景色,指著其中一處道:“三哥你看,那裏的楓葉好生漂亮,簡直就如工筆所畫一般!”


    永珹等了一會兒不見永璋答話,迴頭看去,隻見永璋倚在欄上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直至他伸手在其眼前晃了幾下方才迴過神來,茫然道:“怎麽了?”


    永珹道:“這話該問三哥才是,自從南巡之後,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常常走神,在想什麽呢?”


    永璋笑笑道:“沒什麽,是這景色太美,看出了神而已。”


    永珹一臉正色地道:“三哥,你我是兄弟,你是看景還是想事,我不至於看不出來,三哥……”他試探地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永璋臉色微變,旋即笑道:“你也說是了兄弟,我若有事怎會瞞著你。”見永珹麵有不信之色,他歎了口氣道:“若非要說有什麽事,那就是額娘了,金秋九月,美景如畫,額娘卻無緣得看,每每想起,我這心裏都難受得緊,也不知額娘何時才能擺脫囚困之苦。”


    永珹眸光微閃,安慰道:“三哥別太擔心,隻要你我爭氣,額娘早晚可以離開辛者庫。”


    “不錯,一定會有這一日!”這般應了一句後,永璋不再言語,與永珹一起欣賞沿途美景。


    如此一直行了半個餘月,來到山東德州府,德州知府率大小官員以及讀書仕子至岸邊接駕,有飽學仕子接駕獻詩,令弘曆甚為高興,各賞荷包一對。


    早在南巡之前,便有官員上奏欲修葺行宮,弘曆思及德州隻是過境,並不會久留,所以為免勞民傷財,駁迴了德州官員所求,入德州之後,仍歇於禦船之上。


    第二日,身為一品河道總督的高斌趕來見駕,他如今正奉命治理黃河水患,雖然這些年來在他的或疏或堵的情況下,黃河水患大大減少,但黃河淤沙嚴重,稍一不留心,依舊會有潰堤的危險,令人不敢大意。


    見高斌進來,弘曆合起手中的書,對站在下首的永璋二人道:“功課暫時考到這裏,你們好生溫習,莫因為不在宮中便躲懶,過幾日再考你們,下去吧。”


    永珹應了一聲便欲離開,他身邊的永璋卻是道:“皇阿瑪,兒臣聽聞高大人最擅長治水,是真的嗎?”


    弘曆朗聲笑道:“這是自然,在治水這方麵,高斌若論第二,便沒有人敢認第一,這些年來多虧了他,沿河百姓才得以安居。”


    高斌拱手道:“皇上過獎了,臣隻是做了自己該做之事,再說……”他輕笑道:“除了治水,臣也不會做別的事情。”


    “皇阿瑪,兒臣對於治水一道也頗有興趣,待高大人奏稟過後,兒臣能否向他請教一二?”


    弘曆軒眉驚訝地道:“哦,你何時對治水之道有了興趣?朕怎麽從未聽你說起過?”


    永璋垂目道:“迴皇阿瑪的話,兒臣前些日子曾讀到一篇記載,說以前每年因為黃河等地水患,死傷百姓許多,被迫背井離鄉的更是不計其數,若是懂得治水之道,便可視察各處河堤海防,消除禍患,令百姓免受水患之苦,也可為皇阿瑪分憂解勞。”


    他的話令弘曆甚是欣慰,道:“難得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體恤百姓的心思,從今日起,高斌會隨駕南巡,你若有什麽治水上的事情,隨時都會可去問他。”說著,他似笑非笑的望著高斌道:“就是不知道高愛卿肯不肯收你這個徒弟了?”


    高斌連忙道:“臣怎敢做三阿哥的師傅,不過三阿哥在治水之道上若有什麽疑惑,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永璋聞言,朝高斌施了一禮,謙聲道:“永璋在此謝過高大人!”


    在高斌的迴禮中,他與永珹退了出去,到了外麵,永珹好奇地道:“三哥,你是從哪裏看到的記載,我怎麽不知道?”


    永璋笑道:“我也是無意中瞧見了,未曾與你說起。”


    永珹點點頭,又道:“既然治水這麽有用,幹脆我與三哥一起跟高大人學,一起替皇阿瑪分憂。”


    永璋眼底有幽光閃過,笑言道:“你啊,還是好好讀書,離京前師傅交待的那篇策論你可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寫出來呢。”


    永珹嘟囔道:“那東西最是費勁,實在寫不好,再說寫了也不知有什麽用,倒不如學習治水來得實在,也沒那麽費神。”


    “你啊。”永璋好笑地道:“誰告訴你治水不費神的,不止費神,還費心費力,你看高大人年不過五旬,便已經滿頭白發便知道了;以你的性子,哪裏堅持得下來。”不等永珹再說,他已是道:“好了,趕緊迴去寫策論,否則下迴皇阿瑪問起,我可不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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