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思忖片刻道:“本宮明白惠妃的憂心,但那些老百姓不會理解,他們認為皇後娘娘自私自利,不願登壇求雨,不將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說著,她起身朝瑕月行了一禮,垂目道:“臣妾妄言,請娘娘恕罪。”


    “貴妃言重了。”待得胡氏重新落座後,瑕月目光熠熠地看著她道:“貴妃是希望本宮與皇上一起登壇求雨?”


    胡氏望了一眼瑕月隆起的腹部,歎然道:“臣妾與娘娘相識多年,自不願娘娘有任何犯險之舉,可是……皇上現在一味強壓著這件事也不是個辦法。”說到此處,她欲言又止,似有什麽為難。


    瑕月看到她這個樣子,道:“此處沒有外人,貴妃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是。”胡氏應了一聲,道:“恕臣妾直言,若到時候皇上求下雨來還好,萬一求不下來,隻怕百姓會將怨氣撒在娘娘身上,對娘娘大為不利。”


    夏晴當即道:“哪有這樣的道理,不下雨是老天爺的事,與娘娘何幹?若他們膽敢胡來,就讓順天府將他們抓起來。”


    “惠妃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受幹旱之苦的,不僅是百姓,還有順天府那些衙役,甚至是京城的軍隊,你能保證他們不會有相同的想法嗎?”


    “那……”夏晴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但又心有不甘,氣惱地道:“那依著娘娘之言,皇後娘娘豈不是非得登壇求雨不可?”


    胡氏再次歎了口氣,瞅著默然不語的瑕月道:“除非七月十九之前,老天爺降下雨來,否則……隻能這樣了。”


    夏晴雖對她的話挑不出刺來,但仍是堅決道:“不行!宋太醫叮囑過娘娘要安心靜養,不可勞累,眼見著就要足月了,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冒險,再說皇上也不會允許。”


    這一日,並未談出什麽結果來,在她們走後,瑕月撫著隆起的腹部久久未語。入秋之後的天日漸漸有些短,太陽下山後不久,天空便蒙上了一層墨染的黑色,齊寬來到瑕月身邊,輕聲道:“主子,晚膳備好了,奴才扶您去偏殿用膳。”


    瑕月起身,卻未去偏殿,而是道:“備肩輿,本宮要去養心殿。”


    齊寬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難道真打算登天壇求雨嗎?”不等瑕月說話,他已是急急道:“不行啊,惠妃娘娘也說了,您的身子不能登天壇的,您千萬要以鳳體為重。”


    瑕月神色複雜地道:“可是本宮若不登天壇,朝臣那邊要怎麽辦,百姓那邊又要怎麽辦?本宮與皇上是夫妻,豈可一味躲在皇上身後,由著他一人承擔所有事情。”不等齊寬言語,她又道:“去備肩輿。”


    齊寬無奈地去備了肩輿,抬瑕月來到養心殿,一到那裏,便看到四喜與小五愁眉苦臉地站在外頭,瞧見瑕月下了肩輿,連忙上前打千,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二人,瑕月疑惑地道:“為何你們二人都在外麵,誰侍候皇上?”


    四喜低頭道:“迴娘娘的話,皇上將奴才二人趕了出來,不許奴才們進去,也不肯用晚膳,請您幫著奴才勸勸皇上吧。”


    “皇上為何生這麽大的的氣?”麵對瑕月的詢問,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遲遲不曾迴答。


    瑕月掃了二人一眼,道:“可是與求雨一事有關?”


    四喜身子微顫,垂目道:“奴才不清楚,不過剛才確有幾位大人入宮求見皇上。”


    瑕月知他得了弘曆的話,不敢將百姓求請她一同登天壇求雨的事情說出來,也不勉強,讓其開門走了進去,一進到殿中,瑕月便愣住了,隻見滿地都是折子,當中還有鋒利的瓷片,而一向擺在花梨木架的青瓷牡丹瓶不見了蹤影。


    弘曆閉目坐在禦椅上,睜眼看到瑕月進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那團怒火道:“皇後怎麽來了?”


    “臣妾想著有幾日未見皇上了,想來養心殿與皇上一道用晚膳,沒想到……”瑕月看了一眼滿地的狼籍,輕聲道:“皇上何事發如此大火?”


    弘曆不欲多言,隨口道:“沒什麽,一點小事罷了。”


    瑕月沒有多問,吃力地俯下身,將散落在地上的奏折一一撿起,看到她這個樣子,弘曆擰眉道:“你撿這些做什麽,讓四喜他們來收拾就是了。”


    瑕月笑笑道:“隻是一些小事罷了,臣妾應付得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弘曆勉強壓下去的那團火又冒了上來,大聲斥道:“朕叫你不要撿!”


    麵對突如其來的喝斥,瑕月不由得愣在那裏,而弘曆剛說完便後悔了,走過來拉起瑕月,內疚地道:“朕不是喝斥你,隻是……”唇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下去,取過瑕月拿在手中折子道:“你不是說用晚膳吧,走吧,朕陪你一道過去。”


    “皇上可是在煩燥求雨之事?”瑕月的話令弘曆神色一僵,旋即神色不善地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何人所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妾不想皇上總是一個人去麵對所有艱難,咱們是夫妻,您忘記了嗎?”


    弘曆歎然道:“朕記得,正因為是夫妻,所以朕才不想你與咱們的孩子有任何事。”他撫過瑕月精致的麵容,“沒事的,朕會處理好前朝之事,你隻管安安心心生下咱們的孩子。”


    “隻怕皇上一人難以解決此事。”如此說著,她抬眸懇求道:“皇上,就讓臣妾隨您一起登壇求雨吧,這樣……”


    “不行!”弘曆打斷她的話,神色堅決地道:“儀敏貴妃過世時,你險些小產,好不容易養迴了一些,如何能再去冒這個險,有朕一人求雨已是足夠!”


    “臣妾知道皇上一心為臣妾好,可是此事關係大清國運,臣妾怎能置身事外,皇上……”


    不等瑕月說下去,弘曆已是拂袖道:“你不必再說,總之這件事絕對不行!”頓一頓,他撫上瑕月隆起的腹部,緩聲道:“還有,你好不容易才得來這個孩子,若他有什麽事,你能夠承受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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