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點頭道:“皇後有什麽話盡管說就是了。”


    瑕月目光漫過靜靜站在下麵的葉赫那拉氏,漠然道:“臣妾並不認為留著這二人的性命是積德,相反,更像是一樁罪孽,所以臣妾懇請皇上將他們賜死!”


    “可是……”弘曆剛說了兩個字,瑕月便道:“臣妾明白皇上在顧慮什麽。”她低頭,撫著平坦的小腹,輕聲道:“臣妾相信這個孩子不是小孟子那等惡毒之輩,三言兩語就可以詛咒的,他會好好的出生,好好的長大,因為他有皇上這位皇阿瑪護著!”


    弘曆盯了她的雙眸許久,道:“你當真決定了嗎?”


    瑕月毫不猶豫地道:“是,臣妾要取他們二人的性命,一定要!”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她肯定,黃氏的死與這二人脫不了任何關係,所以她說什麽也不會放他們生路。


    “好!”待得吐出這個字後,弘曆不再有任何猶豫,寒聲道:“將他們二人帶去慎刑司,行腰斬之刑!”


    聽得這話,劉奇嚇得癱軟在地,想要哀求饒命,卻因為過度驚恐難以發出聲音,隻能瞪著驚懼的雙眼;至於小元子比他稍好一些,尖厲地叫道:“我沒有殺人,也沒有犯錯,你不能濫殺無辜,不能!”生死關頭,他哪裏還顧著上什麽自稱,隻努力想要抓住飄渺的生機。


    瑕月盯了他道:“小元子,隻要你說出實話,本宮可以破例留你一條生路。”


    小元子愣了一下,旋即尖聲笑了起來,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方才止住,怨恨地道:“說到底,你還是想害主子,我真是不明白,你這樣惡毒的人,怎麽能做皇後,怎麽能母儀天下?看著吧,你一定會有報應的,那拉瑕月,你一定會有報應!”


    見小元子對瑕月謾罵不止,弘曆心中大怒,厲聲喝斥著兩邊的宮人,“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將這兩個狗奴才拖下去!”


    “皇上……”葉赫那拉氏待要再勸,弘曆冰冷的眸光已是望了過來,令葉赫那拉氏心頭一顫,止住了嘴邊的話,用一種無奈的目光望著小元子二人被拖下去。


    他們一路被拖到慎刑司,德海剛剛挨完梃杖,看到他們過來,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這幾個人,自己哪裏會受這苦,當即命人去拿了腰斬的刑懼來。


    望著那把明晃晃的鋼刀,小元子眸中充滿了恐懼與恨意,緊緊咬了牙道:“主子,您一定要替奴才報仇,殺了那拉瑕月!”


    至於劉奇,在鋼刀臨身之時,他終於醒過神來,滿麵驚恐地急聲道:“不要殺我,我願……”


    他想說“我願招認”,但一切已經太晚了,未等他說完,冰涼鋒利的鋼刀已經從其腰間斬下……


    自此,與黃氏一事有關的三個人,小孟子變成了人彘,餘下兩個則都變成了一抹幽魂。


    是夜,葉赫那拉氏去看望魏靜萱,歎然道:“本宮已經盡力了,但皇後非要小元子的性命,皇上對她又言聽計從,本宮實在難救小元子性命,希望你不要怪本宮。”


    魏靜萱用力攥緊了手中的錦被一角,低聲道:“臣妾明白,娘娘肯為臣妾走這一趟,臣妾已是感激不盡,又怎敢怪娘娘。”


    今晨,她從養心殿迴來後,一直放心不下,便遣香菊去景仁宮,懇請葉赫那拉氏設法保住小元子性命;小元子知曉她許多事情,一旦熬受不住刑罰,說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再加上小元子心思靈活,很能辦得了事,她當真有些舍不得死。


    葉赫那拉氏歎了口氣道:“小元子死的當真有些冤,幸好這個奴才還算忠心,沒有說出任何不利你的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慢慢再謀劃就是了。”說罷,她又安慰了魏靜萱幾句方才離去。


    魏靜萱望著坤寧宮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那拉瑕月,今日之仇,來日必有報還之日!”


    這一次,她如願除去了黃氏,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腹中龍胎不說,連小元子這個得力心腹也死了,說是贏,卻與輸差不多。


    然更令她氣憤的事情還在後麵,在黃氏死後的第三日,弘曆下旨,定黃氏諡號為儀敏貴妃,在黃氏“謀害”她腹中龍胎的情況下,弘曆竟是未降其位份,讓她以貴妃之尊入葬梓棺,享盡身後的哀榮。


    魏靜萱明白,這必是因為瑕月在弘曆麵前進言的緣故,她暗自發誓,有朝一日,定要將今日之恨,百倍奉還。


    在黃氏逝後數日,其梓棺移出重華宮,而這……也意味著重華宮將與黃氏徹底脫離關係。


    最不舍重華宮的莫過於永珹,離開的那一日,他踏過宮中每一塊地磚,撫過每一樣東西,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他的記憶,承載著他過往的十二年以及……與黃氏的母子情份。


    永珹淚落漣漣,淚光中,他看到了黃氏,一如以前那樣,笑意盈盈地望著他,伸手道:“來,到額娘這裏來。”


    “額娘!”永珹心中一喜,連忙撲過去,卻是撲了個空,前麵根本沒有黃氏的身影。


    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永珹哭得越發傷心,蹲下身將身子埋在雙膝中,不停地抽泣著。額娘……他真的好想好想再見額娘一麵。


    “娘娘吉祥!娘娘吉祥!”略有些尖銳的聲音將永珹從哭泣中驚醒,抬起頭來,隻見吳四站在麵前,他提著一隻鳥架,聲音正是停在鳥架上的虎皮鸚鵡發出的。


    永珹抹了淚站起身來,哽咽地道:“我以為你已經去內務府了。”


    吳四打了個千兒,低聲道:“奴才走到一半,想起翡翠還沒有喂食,便又折迴來喂了,主子在的時候,最是喜歡四阿哥您送的翡翠,每天都要逗弄一會兒;翡翠也好似有靈性似的,每次見了主子,都會叫‘娘娘吉祥’。”


    聽得這話,永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泣聲道:“可是現在額娘已經不在了,嗚……我好想額娘,吳四,我好想好想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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