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弘曆過來,她哭得越發利害,雙唇不斷顫抖著,仿佛是想要說話,但除了哭聲,便發不出任何聲音。


    弘曆長歎一聲,忍著心中的悲酸,輕拍著她單薄的肩膀安慰道:“莫哭了,往後……還會有的!”


    魏靜萱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努力自哭泣中擠出幾個字來,“孩子……我們的孩子……”


    “朕明白,會有的,到時候你再為朕生一對雙生子。”弘曆的話令魏靜萱哭得更加傷心,伏在他懷中號啕大哭。


    許久,魏靜萱的哭聲漸漸小了下來,她哀然道:“孩子呢?臣妾想看看他們。”


    瑕月輕言道:“你與他們的緣份已經盡了,就算讓你看到又有什麽意義,反而徒惹傷心。”


    魏靜萱淚眼蒙朧地道:“臣妾知道沒有意義,但他們在臣妾腹中待了四個餘月,臣妾真得很想看他們一眼,過了此刻……就再沒有機會了。”說著,她朝弘曆道:“還有皇上……您就不想看一眼您未能出世的孩子嗎?”見弘曆不說話,她掙紮著要向弘曆跪下,泣聲道:“求求您,皇上,臣妾……”


    弘曆按住她道:“你好生躺著,朕答應你就是了。”這般說著,他喚過垂手靜立的莊正,沉聲道:“那對孩子呢?”


    莊正低一低頭,取過擱在小幾上的銅盆,揭開蓋子後隻見裏麵躺著兩個鮮紅的小人兒,大約隻有成人一半手掌那麽大,但已經成形了,雙手雙腳,甚至眼耳口鼻一應俱全。


    莊正垂聲道:“微臣看過,令嬪娘娘小產下的龍胎為一男一女,乃是極其難得的龍鳳胎,實在是可惜。”


    “龍鳳胎……”魏靜萱喃喃輕語,忽地大聲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著無盡的蒼涼,待得止了笑聲後,她滿臉淚痕地道:“皇上您聽到了嗎?臣妾本來有機會為您生一對龍鳳胎的,隻是還差五個月,隻要再過五個月,他們就可以活下來,可以一起喚您一聲皇阿瑪,可是現在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為什麽不讓臣妾隨他們一起走,這樣臣妾就不必承受失去他們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臣妾真的受不了了,皇上,您殺了臣妾好不好?!”


    弘曆親眼看到那對血肉模糊的嬰胎,又聽到魏靜萱這般言語,心中悲慟感大增,眼眶微紅地道:“不要說這樣的話,朕說了,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不要!臣妾不要!”魏靜萱激動地搖頭,淚落如珠,“臣妾失去了太多的孩子,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痛,臣妾不明白,究竟做錯了什麽,老天爺要這樣懲罰臣妾。”說著,她又激動地攥著弘曆的手,痛心疾首地哀求道:“求求您!”


    弘曆想要安慰魏靜萱,又不知從何說起,正如其所言,她已經失去了太多的孩子,安慰的話早就已經在前兩次說盡了。


    黃氏蹙眉道:“本宮聽令嬪說過,她懷的是多生子,至少有三個孩子,怎麽隻見兩具嬰胎,其他的呢?”


    莊正眸光一閃,一臉訝異地道:“娘娘此話從何說起,令嬪的胎一直是微臣負責,微臣清楚記得娘娘所懷的是雙生胎,何來多生子一說?”


    “這是令嬪親口所言,斷然不會有假,這嬰胎必然還有一至兩具,你藏在了哪裏?!”這個時候,隻有證明魏靜萱懷的是多生子,她才可洗脫魏靜萱所編造的謀害龍胎罪名。


    “啟稟娘娘,確無此事。”停頓片刻,莊正又道:“多生子之事,微臣行醫多年來,隻聽到,從未真正見到過,可說是萬中無一,令嬪娘娘又怎麽可能懷上多生子呢。”


    這個時候,小元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抹淚道:“皇上,求您為主子做主,龍胎是被儀貴妃害得小產的。”


    弘曆盯著他,凝聲道:“為何這麽說,如實說來。”


    小元子磕了個頭,道:“主子今日來給儀貴妃請安,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後來主子提及讓四阿哥去看望蘇氏一事,此事儀貴妃原本是同意的,豈知今日說起的時候,她又反口不讓四阿哥去;主子念著與蘇氏以前的情份,所以幫著她說了幾句話,哪知惹怒了儀貴妃,對主子橫眉冷眼,話中帶刺;主子敬她是貴妃,不敢反駁,一直都默默忍受著,哪怕儀貴妃越說越過份,將主子與蘇氏貶得一無是處;主子實在氣不過,便起身說蘇氏縱有千般萬般的不是,也是四阿哥的生母,連皇上也許了蘇氏母子相見,儀貴妃不該這樣阻撓。”


    “許是這句話刺到了儀貴妃心中的痛處,她竟然不由分說摑了主子一掌,奴才看不過眼,就說要將此事告訴皇上,結果更加觸怒的儀貴妃,拉扯之間,主子不小心撞上桌角,以致小產!”說到此處,小元子用力摑了自己幾掌,痛聲道:“都是奴才不好,若奴才不去多這個嘴,就不會有拉扯,主子也不會小產,奴才該死!”


    小元子著實有說謊的天賦,莫須有的事情被他說得繪聲繪色,合情合理,令人聽不出任何破綻。


    黃氏急忙道:“皇上,您莫說聽奴才胡言亂語,根本就沒有這迴事;自從令嬪懷有龍胎之後,臣妾每次見了她,都囑她小心再小心,又怎麽會與她有所拉扯。”


    對於他們的說辭,弘曆未置可否,盯了黃氏半晌,冷聲道:“既然沒有拉扯,魏氏為何會小產?”


    黃氏瞥了還在那裏低聲哭泣的魏靜萱一眼,道:“因為令嬪所懷的是多生胎,腹中有三四個孩子,根本無法生下,所以她故意捶擊腹部,令自己小產以嫁禍臣妾!”


    弘曆眸中閃過一抹驚色,不等他說話,魏靜萱已是指著黃氏尖聲道:“你怎麽可以說這樣的話,怎麽可以?!”這樣的尖銳仿佛耗盡了她的力氣,令她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剛剛傷了身子,不要激動,此事朕自會查清。”弘曆的勸慰並沒有令魏靜萱冷靜下來,在稍稍恢複了一些力氣後,她雙目通紅地瞪著黃氏道:“我失去兩個孩子雖然心痛,但總以為你是無意的,所以不想怪你,但怎麽也沒想到,你居然說出如此無恥的話來,多生子?莊太醫就在這裏,你問問他到底是不是多生子,還有,若果如你所言,另外的孩子又在哪裏,他們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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