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心想要保護長樂這個幼小的妹妹,想將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給她,結果……卻是他親手害死了長樂,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才好!


    黃氏心有不忍,拉住他的手道:“不要再打了,誰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非要怪,隻能怪老天為何要與咱們開這樣殘忍的玩笑。”


    “娘娘,您不用管我,我該死!”永璜一邊說著一邊掙開黃氏的手,繼續摑打著自己。


    黃氏見到他臉腫的可怕還不肯停手,再次拉住道:“大阿哥夠了,你是想把自己打死嗎?但是就算你真的死了,長樂也不會活過來!”


    永璜大聲的哭著,淚水不停地從他眼中滴落,劃過腫痛的臉頰,就算真的打死了,也不足以彌補他犯的過錯,長樂……他怎麽可以害死長樂,他怎麽對得起姨娘!


    這所有一切,仿佛都與瑕月無關,她的世界隻容得下懷中的長樂,她輕拍著長樂喃語道:“睡吧,好好的睡吧,額娘等著你醒來,長樂,你不會丟下額娘的對不對?”


    明玉走過去假意勸道:“貴妃,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下去,不要再難過了,以後你一定還會有自己的孩子。”


    “走開!”明玉剛一靠近,瑕月便將之推開,令明玉跌倒在地,紀由連忙上前扶起,隨後氣惱地道:“嫻貴妃,您怎可對皇後娘娘如此無禮?!”


    明玉喚住他道:“無妨,貴妃驟失愛女,難免心有鬱結,再說本宮隻是摔了一下,並不打緊。”說話之時,她的目光掃過弘曆,見後者無動於衷,心下有些惱恨。


    這個時候,不論瑕月做什麽,弘曆都不會怪她,盼了十餘年的愛女驟然離世,那種打擊,足以將一個好端端的人逼瘋。


    他盡量放緩了語氣道:“瑕月,將長樂給朕好不好?”


    一聽到這話,瑕月頓時收緊了雙手,抱著滿身是血的長樂連連搖頭道:“誰都不許搶走本宮的長樂,她是本宮的。”


    “沒有人要搶走長樂,隻是……她已經……”弘曆哽咽著難以繼續,失去這個出世未多久的女兒,他亦是心痛如絞。


    “長樂好好的,她沒有事,我不要在這裏繼續聽你們胡說!”這般說著,瑕月竟然起身往外奔去。


    “瑕月,你要去哪裏?你未曾滿月不能出去的啊!”麵對弘曆的唿喚,瑕月充而未聞,緊抱著長樂奔去,誰也不知她要去何處。


    弘曆見狀,連忙奔了出去,阿羅等人也相繼跟去,待到後麵,隻剩下明玉主仆還在屋中,紀由小聲道:“主子,咱們要去嗎?”


    明玉沒好氣地道:“皇上都去了,本宮還能不去嗎?快些扶本宮出去,免得惹皇上疑心。”


    紀由應了一聲,趕緊扶出去,未走幾步,剛剛還晴好的天氣突然下起雨來,而且越來越大,一陣秋雨一陣涼,被秋雨毫無遮擋地澆在身上,當真是透心涼,瑕月奔得很快,縱是弘曆,一時半會兒也追她不上,眼見秋雨漸大,他停下腳步,對追在後麵的眾人道:“你們先行迴去吧,貴妃這裏有朕看著就行了。”


    黃氏憂聲道:“可是貴妃現在這個樣子,臣妾怎麽放心得下。”


    弘曆搖頭道:“以貴妃的情況,就算你們在,也無濟於事,都迴去吧,免得著涼,有朕在,貴妃不會有事的。”


    在弘曆的勸慰下,眾人隻得折身離去,最後除了四喜還有阿羅幾人之外,隻剩下永璜還在,任憑弘曆怎麽說,他都不肯離去,眼見瑕月已經不見了蹤影,弘曆也無暇理會他,趕緊往前尋去。


    瑕月並沒有走遠,在擺脫了眾人後,她抱著長樂坐在一處台階上,憑秋雨淋濕了全身,她隻是抱著長樂。


    隔著冰冷的秋雨,弘曆停下了腳步,明明瑕月近在咫尺,他卻有一種相隔天涯的感覺,短短幾步路,他竟然不知該如何邁過……


    四喜不知從何處尋來一把油紙傘,撐在弘曆頭上,擋下蕭蕭的秋雨,弘曆接過傘道:“你們留在這裏吧,朕一人過去。”


    弘曆執傘緩緩走到瑕月身前,蹲下身將傘挪到她頭上,輕聲道:“下雨了,隨朕迴去好不好?”


    瑕月神經質地搖頭道:“不要,我不要迴去,你們都想騙我,都想搶我的長樂,我不會迴去的。”


    弘曆哀然看著瑕月懷中的小人兒,極力放柔的聲音道:“沒有人要搶咱們的孩子,隻是……瑕月,長樂走了,她已經離開了我們,就算你再逃避,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沒有,長樂沒走!”瑕月惡狠狠地喊出這句話,隨後準備起身離開,弘曆拉住她道:“瑕月,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接受現實,還是準備就這麽一直逃避下去?”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瑕月話音未落,弘曆便激動地道:“你是朕的貴妃,與朕同床共枕十餘年,長樂更是朕的孩子,朕怎麽能不管?!”緩了口氣,續道:“瑕月,長樂走了,朕的心也很痛,她是朕鍾愛的女兒,朕賜她長樂之名,朕讓禮部擬選封號,朕一心一意想給她世間最好的一切,可是她不肯給朕這個機會,咱們與她隻有二十餘天的緣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著“死”這個字,不敢過份刺激瑕月。


    “不會的,她不會那麽狠心拋下我離去,不會的,她隻是在睡覺。”瑕月喃喃重複著這句話,對於弘曆的言語,根本聽不進去。


    弘曆用力握緊瑕月的雙肩,大聲道:“瑕月,長樂走了,你聽清楚了沒有,長樂走了啊!”


    “沒有!”瑕月嘶聲大叫著,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傘早就在爭執之中掉落在地,“長樂不會走,她永遠都不會走!”


    弘曆抓過她的手,讓她摸著長樂的臉,大聲道:“你自己摸摸,長樂身上還有溫度嗎?沒有,她是冰冷的,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不要再自己騙自己了。”


    指尖的冰冷令瑕月渾身發寒,用力抽迴手道:“不是,長樂隻是淋了雨所以才會冷一些,待會兒迴去生了炭盆就會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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