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眸中掠過一絲鬆馳,在將打破玻璃罩子的事說了一遍後,道:“至於那些蝴蝶為何會這個樣子,本宮就不清楚了。”


    弘曆見容遠對一隻死去的蝴蝶如此在意,道:“徐太醫,是不是蝴蝶有什麽問題?”


    “草民不知,但草民曾聽人說起過,蝴蝶雖然看似無害,但有一些卻帶著毒性,尤其是色彩豔麗的,越是漂亮毒性就越是強烈,這隻蝴蝶……”容遠遲疑片刻,再次看向明玉,“娘娘,小公主有碰過這些蝴蝶嗎?”


    “小公主還那麽小,哪裏會去碰蝴蝶,自然……”說到此處,明玉不知想起了什麽,迭聲道:“本宮記得了,有一隻蝴蝶曾飛到小公主臉上,是本宮幫著拍死的。”


    容遠神色一緊,追問道:“臉上?有沒有碰觸過小公主的嘴?”


    “這個……”明玉蹙著眉頭道:“因為當時情況很混亂,本宮記不太清了。”


    阿羅插話道:“奴婢記得,當時那隻蝴蝶就在小公主嘴邊。”


    聽得這話,容遠急忙道:“那隻蝴蝶還在嗎?”


    阿羅將目光轉向縮在旁邊的奶娘,其中一個奶娘大著膽子開口道:“當時地上很多死蝴蝶,奴婢讓人收拾了一下,但……應該還沒有扔掉。”


    她話音剛落,弘曆已是道:“四喜,你立刻跟著她去拿來。”


    永璜用力絞著手指,神色無比緊張,希望……希望與蝴蝶無關,否則他就是害了長樂的兇手,真要是這樣,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不一會兒,四喜拿著一包東西進來,打開後,正是那些拾撿起來的蝴蝶屍體,阿羅指著其中一隻道:“應該就是這隻了。”


    明玉與奶娘也紛紛指認,就是阿羅所指的那一隻,比對之後,發現那隻蝴蝶與粘在明玉腳底的那隻一樣,皆是屬於色彩豔麗一類,也就是說……很可能有毒。


    容遠命人取來一個盛滿水的碗,將曾與長樂接觸過的那隻蝴蝶放在水中,過了一會兒後,以銀針相試,很快,銀針的顏色就轉黑,這隻蝴蝶……當真有毒!


    黃氏駭然道:“蝴蝶……蝴蝶怎麽會有毒的?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明玉若有所思地道:“如今這個時節,正是夾竹桃盛開的時候,會不會這隻蝴蝶就是因為采了夾竹桃的花粉,所以帶上了毒性?”


    容遠沉聲道:“應該就是這樣,然後娘娘拍打蝴蝶之時,沾在蝴蝶身上的花粉便落入了小公主的口中。”


    明玉一臉內疚地道:“這麽說來,本宮不是救小公主,而是……而是害了她?是本宮害了長樂?”


    紀由安慰道:“主子,您也是一片好意,誰能想到,蝴蝶居然會有毒,這是一場意外。”


    明玉沒有理會他,朝弘曆跪下,哽咽地道:“嫻貴妃沒有疑錯,真的是臣妾害了長樂,臣妾該死,請皇上責罰。”


    弘曆眸光複雜地盯著泫然欲泣的明玉,許久,沉沉歎了口氣道:“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如今最要緊的是救迴長樂,你先起來吧。”


    雖然已經查到了毒物的來源,但最讓人頭痛的還是長樂體內的毒,雖然容遠醫術超卓,但嬰孩的體質令他處處受製,無法用一些更為有效的藥草。當夜,長樂的情況出現惡化,之前喝下去的藥皆吐了出來,且再次有抽搐昏厥的情況,施針的效果一次弱於一次。


    長樂受苦,比瑕月自身受千刀萬剮還要痛苦,雖然有容遠等人照料著,她還是一定要過去,她要親自陪著長樂熬過這一劫,弘曆勸不住,隻得由著她。


    這一夜,誰都沒有合眼,明玉與黃氏也一直在旁邊陪著,但是長樂的情況始終沒有好轉。


    聽著懷中嘶啞微弱的哭聲,瑕月心如刀絞,她看著沉吟不語的容遠,顫聲道:“徐太醫,你有辦法救長樂,她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草民……”容遠知道接下來的話,瑕月不會喜歡聽,但他不得不說,“恐怕救不了……”


    “不會的!”瑕月倏然打斷他的話,厲聲道:“你是神醫,你是連太後也推崇的天下第一醫,你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徐太醫,你再想想辦法,朕與貴妃都不能失去這個孩子。”弘曆緊緊皺著眉頭,自從長樂出事後,弘曆的眉頭就不曾舒展過。


    容遠歎聲道:“不是草民不想辦法,而是之前就說過,無法用藥,哪怕小公主長到一歲,情況也會比現在好許多。”


    看到瑕月痛苦的模樣,明玉心中暢快不已,憋了那麽久的惡氣,今朝總算是出了一些。那拉瑕月,若非你離間本宮與永璉,本宮怎會中了富察挽秀的計,令永璉枉死;今日就讓你嚐一嚐失去至親骨肉的痛苦。


    她壓下心中的暢快,假惺惺地道:“徐太醫,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容遠低頭道:“草民與幾位太醫所能做的,皆已經做了,剩下的……隻能看小公主自己能否熬過來。”


    瑕月無措地看著懷中的長樂,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慌亂過,還剩下一日,長樂,你答應額娘,一定要熬過來,千萬不要離開額娘!


    眼見早朝時辰將至,一夜未睡的弘曆換上朝服,隨意抹了把臉後,前往養心殿上朝,臨行前,他撫著瑕月的肩頭溫言道:“別那麽擔心,長樂會沒事的,朕上過早朝就立刻迴來。”


    瑕月無聲地點點頭,目光一直不曾離開幼小的長樂,心中不住地祈禱長樂可以熬過這一劫。


    但世事……往往不能如人所願,就在弘曆離開沒多久,之前勉強喂下去一些的藥再次吐了出來,而且長樂開始出現腹泄,但是她拉出來的並不是正常那樣的,而是血……是血便啊!


    容遠與宋子華等人看了一眼,心情均是沉到了穀底,出現血便,也就是說,情況惡化到了最壞的那一步,隻怕長樂……是熬不過去了。


    看著那一灘血便,瑕月眼前陣陣發黑,勉強定了神後,顫聲道:“徐太醫,長樂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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