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若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仍然感覺天旋地轉,整個人要往地上倒去,四喜趕緊上前扶住,“娘娘,您……您小心些。”


    “本宮……本宮沒事!”淩若用力一咬舌頭,讓自己鎮定下來,隨後道:“謹妃如今在何處?”


    “在太醫院裏,奴才這就扶您過去。”四喜話音剛落,便見淩若搖頭道:“不必了,本宮自己可以過去,你趕緊去將這件事告訴皇上他們,皇上如今就在養心殿,快去!”


    四喜連忙答應一塊,快步奔往養心殿,淩若自己則急急往太醫院奔去,一路上因為過於著急,摔了好幾跤,她連看都沒看,爬起來便再奔,唯恐慢了一步便會見不到瓜爾佳氏最後一麵。


    姐姐,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淩若跌跌撞撞來到太醫院門口,還沒進門,便聽到裏麵傳來弘曕的聲音,弘曕在哭,難道……難道姐姐……不,不會的,姐姐不會就這麽走的,一定不會!


    這般想著,她拖著猶如灌了鉛一般的雙腿邁過門檻,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離得越近,她的心就越慌,就像當初溫如言離去時那樣,慌得她恨不得轉身逃走,永遠不接近這個地方。


    淩若死死咬牙忍住這個衝動,一步一步地往裏走去,在終於走近那個地方時,她看到瓜爾佳氏閉目躺在床上……看到弘曕伏在她身上哭……看到太醫跪了一地……


    “姐姐……”淩若喃喃地喚著,走到床榻前,輕聲道:“姐姐,我來了,可為什麽你睡著了?”這樣說著,眼淚卻是瞬間流了下來,猶如斷了線的珍珠,滴落一地。


    聽到淩若的聲音,弘曕抬起哭得紅腫的雙眼,泣聲道:“娘娘,我已經很努力讓額娘不要睡了,可是額娘說她很累,很想睡覺,不管我怎麽說,她都不肯再睜眼。”


    淩若蹲下身,輕撫著瓜爾佳氏冰涼蒼白的臉頰,淚落不斷,“姐姐,我已經盡快了,為什麽你不等我,為什麽你要讓我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姐姐,你睜開眼看看我,我與皇上都活著迴來了,你睜開眼看一看啊!”


    一聲聲的悲泣,猶如杜鵑啼血,令人傷心落淚,可是不論怎麽唿喚,怎麽傷心難過,瓜爾佳氏都不會睜眼。


    她睡了,走到了生老病死的最後一步,離開這紛紛擾擾的世間,從此再不會憂傷,再不會難過……


    胤禛與弘曆等人也到了,站在門口暗自垂淚,心中皆是無盡的悲傷,不論是弘曕,還是他們,終歸都是晚了一步。


    這樣站了許久,胤禛冷聲道:“四喜,立刻去養心殿將劉氏帶來!”


    四喜知道他這是要處置劉氏,答應一聲,趕緊去將劉氏帶來。劉氏不明白為何要來太醫院,不過在看到躺在床上的瓜爾佳氏後,便什麽都明白了,原本還算鎮定的她一下子慌了手腳,還沒等人問話就已經腿軟的跪了下來。


    胤禛走到她麵前,一掌摑在她臉上,恨聲道:“劉潤玉,你好狠的心,謹妃已經瘋了,你居然連她也不肯放過,非要她死才高興!”


    劉氏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讓自己看起來無辜而茫然,“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麽,臣妾什麽都沒有做過。”


    胤禛厭惡地道:“事到如今,你還在朕麵前滿口謊言,那拉氏已經什麽都說了,你一早命人從坤寧宮帶走謹妃,就是為了要殺她,因為弘曕登基之後,謹妃對於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又怎麽會允許她繼續活在世上,繼續被弘曕稱之為額娘!”


    “臣妾沒有,臣妾絕對沒有加害謹妃之心,一切都是那拉氏胡說的,她想要拉臣妾一起死。您相信臣妾,臣妾是無辜的。”


    “無辜?”胤禛諷刺地道:“聽你說這個字,朕真的是好可笑,無辜,劉潤玉,你若無辜,關押在天牢裏的犯人就全部都是無辜的了!這一次,朕絕對不會饒你!”


    胤禛毫不掩飾的殺意令劉氏顫抖不止,死死拉著胤禛的袍角道:“臣妾真的是無辜,多一個人疼愛弘曕,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心存惡意呢,您……”


    “不,你恨額娘,你覺得是她奪走了你的兒子,從你踏出辛者庫的那一日起,就恨不得殺了額娘。”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弘曕,他此刻正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盯著劉氏。那一刻,劉氏竟然不敢直視。


    弘曕止不住心中的悲憤,衝到劉氏麵前,歇斯底裏地吼道:“劉潤玉,你視我為工具便罷了,為什麽還要不允許別人對我好?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有你這樣的額娘,為什麽?”


    見弘曕這樣與自己說話,還對自己連名帶姓的叫,劉氏恨不得一掌摑過去,但當著胤禛的麵,她說什麽也不敢放肆,含淚道:“弘曕,你……你在說什麽啊,我是你額娘啊,額娘自問從不曾對不起你過,你怎麽可能這樣與額娘說話,你知不知道這樣子,額娘有多難過。這一切事都是那拉氏挑撥慫恿,額娘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弘曕用力一揮手,激動地大吼道:“你不必再在我麵前演戲,我十歲了,不再是無知小兒,你做的事我很清楚,我不會原諒你,劉潤玉,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著,他捂著頭蹲在地上,痛苦地道:“我與七弟一起出生,為什麽不讓我與七弟一起死去,為什麽要讓我活著,活著受這樣的罪!”


    弘曆心有不忍,走過去道:“六弟,你不要這樣了,不管劉氏做了什麽都不是你的錯,莫要難過了。”


    弘曕沒有說話,隻是撲在弘曆懷中大聲的哭泣著,聲音早已哭啞了,可唯有這樣,才能渲瀉他心中的痛苦,讓他不至於被生生逼瘋。


    劉氏垂淚道:“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換來的卻是這樣一番話,弘曕,你實在太令額娘傷心了,難不成在你心裏,謹妃比我這個生母更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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