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錯了,請皇上……”淩若還沒說完,便被胤禛抬手打斷,緊接著胤禛自禦案上走下來,深深地看著她道:“朕知道你與謹妃的情誼,也知道你為了謹妃的事很難過,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騙朕。你這樣做,會讓朕擔心,以後與你相處的日子,你是否會同樣騙朕,讓朕墜入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之中。”


    “不會,臣妾絕不會再這樣做。”淩若的否認並沒有令胤禛安心,反正有些愴然的道:“許多事情,在還沒有發生的時候,誰都不知道會怎樣。迴去吧,朕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淩若明白他心裏還有芥蒂,低頭道:“臣妾做錯了事,應該受罰,請皇上降罪。”


    此時,胤禛已經已是冷靜了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激動,將淩若拉起後,手慢慢撫過她清瘦的臉頰,自從瓜爾佳氏出事後,不過幾日時間,她就瘦了許多,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肉,“罰你就等於罰朕,又何必做這樣多此一舉的事呢,隻是朕現在真的需要靜一靜,迴去吧,得空多去看看謹妃。”


    淩若知道他一時之間還有些放不下,低聲道:“臣妾知道,隻是有一件事,臣妾還想求皇上。”


    胤禛收迴手,轉身背對著她道:“說。”


    “謹妃發瘋之後,將皇上與臣妾都給忘了,唯獨對六阿哥念念不忘,若非如此,她也不會被劉氏引去臨淵池,所以臣妾想懇請皇上,讓謹妃再見一見六阿哥,說不定對她的病情會有幫忙。”


    胤禛猶豫了一下道:“徐太醫也是這樣說的嗎?”


    淩若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然她想起之前與胤禛說過的話,以後都不再欺騙,所以生生止住了這個衝動,改而道:“徐太醫沒有說過,是臣妾如此覺得。”


    不知是否錯覺,淩若總覺得在說完這句話後,胤禛的臉皮鬆了些許,“既然你覺得有幫助,就帶弘瞻去見她吧,不過一切以弘瞻意願為主,若他實在不願,也不要太過勉強,明白嗎?”


    得到胤禛的應允,淩若歡喜之餘也甚是感激,連忙道:“臣妾知道,臣妾一定會在說服六阿哥後,再帶他過去。”


    胤禛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揮手示意淩若退下,在養心殿門關起的時候,淩若隱約聽到一絲歎息。


    最終,瓜爾佳氏的事,以金姑的死,劉氏與海棠打入辛者庫,終身不得踏出的下場,落下了帷幕。但是否真的就這麽結束了,還是未知之數……


    迴到承乾宮,淩若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什麽也沒說,隻讓水秀扶她去床上躺著,等醒來時,窗外漆黑一片,屋裏點著幾盞小燈,水秀正在仔細地剪著一段烏黑蜷曲的燈芯,迴過頭來看到淩若醒了,連忙走過來道:“主子,您感覺好些了嗎?有沒有覺得餓,奴婢讓小廚房那裏熱著晚膳呢。”


    淩若撫一撫臉道:“好多了,現在什麽時辰?”


    “現在差不多亥時。主子,您想吃什麽,要不要奴婢立刻去傳晚膳?”


    “本宮沒什麽胃口,去盛碗湯來就是了。”淩若話音剛落,水秀便趕緊去了,不多時端著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鯽魚湯來。


    在淩若喝湯的時候,水秀忍不住道:“主子,皇上的話您別往心裏去,以前奴婢跟著李衛識字的時候,曾學過一句話,叫做‘愛之深,責之切’,想必皇上對您就是那樣的心思。”


    淩若彎一彎唇角道:“本宮知道,而且這一次確實是本宮不對在先,隻希望皇上能早日原諒本宮吧。”


    水秀故作輕鬆地道:“皇上那麽愛重主子,說不定明日一早就沒事了。”


    淩若點頭不語,在她喝過湯後,水秀道:“主子,楊海說,水月托人帶了信來,東西已經再次調好了,不過因為材料所限,依然隻是很少一點。”


    “沒關係,一點就夠了,太多反而不好,明白你出宮去帶來,再由本宮拿給錢莫多。”


    水秀憂心忡忡地道:“主子,恕奴婢直言,這件事畢竟幹係過大,萬一錢莫多將事情說了出去,可是要出大亂子的,錢莫多……您當真如此相信他嗎?”


    “他是個太監,自小淨身入宮,這輩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女,所以他那個弟弟就是錢家最後的香火,而錢莫多,本宮觀他並不是什麽無情之人,這個弟弟自然是看得極重,而有否補官,關乎著他弟弟乃至整個錢家的未來,他不會枉顧這一切,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水秀想了一會兒道:“那如果錢莫多的弟弟順利補了官,那他豈非不需要再依靠主子了?”


    “恰恰相反,會依靠更甚,當了官總想著往上爬,爬得一層是一層,若是朝中無人,就是一層也難爬,但吏部有人提攜就不一樣了,更不要說官員每三年一次考核。換句話說,隻要當了官,就與吏部再也扯不清關係。”


    水秀拍著胸口道:“那就好,要不然奴婢可真是擔心得緊。”


    淩若沒有說話,隻是命水秀打開窗子,看著外頭眾星拱繞下的明月。同一時刻,明月亦落在劉氏眼中。


    不過她隻有匆匆看一眼的資格,因為半人高的衣裳堆在旁邊,皆是要她與海棠洗淨的。


    “天亮之前,全部都洗淨晾好,不許耽擱了!”辛者庫的管事扔下這句話後轉身離開,不論以前是什麽身份,入了辛者庫就全部是罪人。


    這裏的管事已經不是文英了,換了一個姓宋的嬤嬤,她可是要比文英苛刻多了,一旦沒做完事,便讓監工狠狠責打,毫無情麵可言。


    劉氏自小到大從未洗過一件衣裳,就算是她被貶為答應後,浣洗衣裳這種活也自有人做,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可自從來了這辛者庫後,她一雙手就一直浸在冷水中,這夏天還好一些,若是冬天,簡直不敢想像,而且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說來可笑,這一刻,她竟是懷念起冷宮來,冷宮固然破敗,吃的也隻是糙米飯,但至少不用做這樣粗重的活。


    原來冷宮不是最可怕的,辛者庫才是,比死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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