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培盛進來將重新備起的晚膳擺好後,胤禛淡淡地道:“待會兒去告訴敬事房,將舒穆祿氏的鸀頭牌封存一段時間。”


    蘇培盛眼皮一跳,猜到胤禛是因剛才的事在生舒穆祿氏的氣,不過剛剛受過一頓訓斥的他可不敢再冒險為舒穆祿氏說話,隻小聲地問道:“不知皇上要封存多久?”


    “十天。”胤禛本想說半月,不知怎的,到嘴邊的時候,生生改成了十天。罷了,十天時間再加上他之前的那番訓斥足夠舒穆祿氏反思的,相信她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不過,這隻是胤禛一廂情願的想法,迴到水意軒的舒穆祿氏不僅沒有任何反思之心,反而怒不可遏。在如柳將門關起後,她奪過如柳尚拎在手裏的食盒作勢要往地上摜去,想了想,終是沒鬆手,重重將其放在臨床的長幾上。


    如柳見狀,去外頭沏了茶來道:“主子喝口茶消消氣。”


    “喝不下。”從剛才起舒穆祿氏就憋著一肚子火,自然沒什麽好臉色給如柳。


    如柳將茶盞放到一旁,輕聲道:“奴婢知道主子因為剛才皇上那些話很生氣,可是您這樣一直氣下去,隻會壞了自己身子,這又何必呢!”


    舒穆祿氏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道:“我實在是沒想到,皇上對熹妃竟然如此維護,甚至可說是故意包庇。”


    如柳一驚,脫口道:“這麽說來,熹妃真有假傳聖旨?”


    “若不是她假傳聖旨,徐太醫如何能來得這麽快,依我猜測,這件事皇上心裏應該是清楚的,可是他卻當著我的麵說,楊海是奉他的旨意出宮,這不是包庇是什麽?”說到這裏,舒穆祿氏那張還算清秀的臉龐一陣扭曲,猶如行走於夜色之中的夜叉。


    “皇上明知道熹妃犯了錯,還故意包庇她,真是……真是……”如柳震驚之下,一時尋不到合適的詞說下去,不過這也讓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熹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很重,比自家主子還要重許多。


    “皇上不止包庇熹妃,還借故訓斥我,並且警告我以後都不許再提任何關於熹妃的不是。”一說到這個,舒穆祿氏尤為不岔,她辛辛苦苦做了飯菜送去給胤禛,就因為她了一句熹妃可能假傳聖旨,胤禛便撤了她的飯菜,一口都不願再動,實在讓人嘔得很。


    如柳緊張地道:“皇上這麽包庇熹妃,那主子豈非以後都無法對付得了她?”


    舒穆祿氏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卻不得不承認,她坐在椅中,撫著隱隱作痛的額頭喃喃道:“難道真要如皇後說的那樣,去與謙嬪聯手嗎?”


    她心裏很清楚,經過弘曆這件事,熹妃一定不會放過她,她們之間,肯定會有一場惡鬥,一旦輸了,就將一無所有,所以,她絕對不能輸!


    一直到更衣準備歇息,舒穆祿氏仍猶豫不決,她實在不想與劉氏聯手,可今日試探下來的結果,證明鈕祜祿氏在胤禛心中有著比她更重的份量,憑她一人鬥贏鈕祜祿氏的機會,十不存一。


    這個時候,有人在外頭敲門,如柳過去應門,不一會兒舀了一張紙條過來,道:“主子,蘇公公命人送來這張紙條。”


    “蘇培盛?”舒穆祿氏好奇地接過紙條,在看清上麵的字後,臉色驟然一變,用力攥緊紙條,手指上青筋暴起。


    如柳見勢不對,忙問道:“主子,出什麽事了?”


    舒穆祿氏咬牙道:“皇上讓敬事房封我十天的鸀頭牌,說是給我的教訓,讓我好好反思!”不等如柳說話,她再次道:“看來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如柳,明日陪我去永笀宮。”


    如柳明白她這是下定了決心要與劉氏聯手,當下道:“是,奴婢記下了,主子早點歇著吧。”


    舒穆祿氏點點頭,任由如柳扶自己躺下,掖好被子,在退下前她熄了燭火,隻餘下一枝繼續燃著。


    在昏暗的光線中,舒穆祿氏一眨不眨地盯著帳頂,眸中盡是恨意,她今日所受的屈辱,來日一定連本帶利地在鈕祜祿氏身上討迴來!


    盯著許久,直至感覺到眼睛有些發酸,她才慢慢閉上了眼睛,然隻一會功夫,便又再次睜開,而且這一次,眼中明顯多了一絲惶恐,並且不住看著四周,似乎在擔心有什麽東西會突然蹦出來一般。


    就在剛才閉眼的時候,她竟然又看了那隻死貓空洞的眼神,雖然一睜眼就消失了,但她總覺得它就在不遠處盯著自己。


    該死了,不過是一隻死貓罷了,死就死了,無非就是死相慘一些,但那並沒有什麽,她連人都敢害敢殺,又怎會怕一隻貓。


    可偏偏她時不時會想起那隻死貓,而且每一次想起,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真是邪門了。


    這樣疑神疑鬼過了很久,舒穆祿氏才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看到一隻碩大無比的黑貓張開血盆大口朝她撲來,她想要逃,手腳卻被什麽東西縛住了,絲毫不能動彈。


    就在黑貓尖利的牙齒快要咬到她脖子的時候,她尖叫一聲,睜開了眼睛,卻是一場惡夢。


    “主子,出什麽事了?”如柳穿著單衣匆匆奔了進去,她就睡在旁邊的耳房中,一聽到有動靜,立刻就奔了進來。


    舒穆祿氏這時已經迴過神來,曉得自己隻是做了一個惡夢,搖頭道:“沒什麽事,隻是做了一個惡夢。”


    聽得隻是做惡夢,如柳頓時放下心來,取過一塊帕子蘀其拭著滿頭冷汗道:“好端端的主子怎麽做起惡夢來,還出了這麽許多的汗。”


    舒穆祿氏搖頭道:“我也不曉得,剛才夢到一隻渾身漆黑的貓想要咬死我!”


    “貓?”如柳意外之餘,想起一事來,“主子是指之前試毒的那隻貓嗎?”


    舒穆祿氏看著如柳手裏被冷汗浸汗的帕子道:“嗯,說來奇怪,自從那隻貓死在我椅下之後,我就經常想起它死時的那個眼神,現在還夢到它要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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