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福晉請起。”淩若和顏悅色的說著,目光在眾人中一陣搜尋,看到了富察氏,後者正對著她笑,此次燈會原本要正四品以上官員命婦方能參加,不過在此之前胤禛已經說了,會特許淩若父母入宮。


    在一眾謝恩聲中,淩若待要收迴目光,卻意外地看到富察氏身邊的納蘭湄兒,多年未見,她一如以往那般嬌豔美貌,幾乎看不到歲月的痕跡。


    彼此目光一錯而過,相較於淩若的坦然,納蘭湄兒有些局促,似乎還沒有適應角色的變換,以前是淩若向她行禮,而今卻是她向淩若行禮。十年時間,滄海都可以變桑田,何況人世變遷。


    淩若勾一勾嫣紅的唇角,示意富察氏與她同坐一桌,伊蘭因為尚在坐月子的緣故,沒有隨富察氏入宮,李耀光留在家中陪伴她。


    在她們母女說話的功夫,瓜爾佳氏、溫如言、耿氏等人相繼到來,因與淩若交好的緣故,三人分別執晚輩禮見過富察氏,涵煙跟弘晝更是與弘曆一樣喚了聲外祖母,涵煙模樣本就長得嬌俏可愛,再加上ng子乖巧溫柔,富察氏越看越喜歡,又覺得是第一次見麵,便摘下手上的白玉鐲子給涵煙帶上,權當見麵禮。


    “外祖母,這個禮太貴重了,涵煙不能收。”涵煙推辭著不敢帶,她自幼長在宮中,見多了珠玉珍寶,看得出富察氏手上這個白玉鐲子價值不菲。


    “你都叫我外祖母了,有什麽不能收的。”富察氏執意要給她帶上,涵煙為難地看著溫如言,見後者點頭,方才接過鐲子甜甜地說了聲謝謝。


    弘晝在一旁嘟了嘴悶悶地道:“我也叫了外祖母,為什麽就隻有二姐有見麵禮?”


    耿氏與淩若到底不如溫如言她們十幾年的交情來得親近,聽得弘晝這話忙喝斥道:“你這孩子,平常額娘是怎麽教你的,叫外祖母是為了見麵禮嗎?”


    她這話說得弘晝更不高興了,低頭踢著腳上的靴尖,淩若見狀忙勸道:“弘晝尚小,妹妹莫要訓他,何況他也沒說錯什麽啊。”說罷,朝富察氏笑笑道:“額娘,看來你還得再拿一件見麵禮出來,可要女兒先支給您?”


    “臣婦尚拿得出,不勞煩娘娘了。”富察氏一邊笑著一邊從懷中取了一對流雲百福的玉佩,由雲紋和蝙蝠組成,雲紋若如意,綿綿不斷,再加上寓意“遍福”的蝙蝠,其意頭極好。


    這對玉佩是入宮前淩柱交給富察氏的,前次來的時候,他們一時大意忘了給弘曆備新年禮物,迴去後精心挑了一對玉佩,準備送給弘曆,沒想到突然鬧這麽一出,隻得將一對玉佩拆開,分別給了弘曆和弘晝。小哥兒倆倒是不介意,高高興興地接過,然後坐迴各自額娘身邊。


    隨著時間的推移,乾清宮中人越來越多,因皆是女眷之故,滿殿皆是雲鬟霧鬢,香風細細。


    “貴妃娘娘駕到!”隨著內監尖細的聲音,一個婀娜的身姿在環佩叮當中走了進來,隨著這個身影的出現,殿中所有女子盡皆起來,齊齊欠身恭敬地道:“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年氏嬌聲一笑,抬手道:“都坐吧,今日是上元節,行燈會圖熱鬧,大家不必如此拘禮,隨意些就是了。”


    “謝娘娘恩典。”年氏話是這麽說,但在場哪個又敢當真不拘禮,坐落之後安靜了許多,大多數一言不發,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


    年氏怡然一笑,很滿意這些人對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敬畏,在扶著綠意的手準備坐下時,眼角餘光掃過淩若身邊的莫兒,笑意不由得更深了些許。


    在年氏落坐後不久,外頭傳來三聲禮袍響,繼而有內監用比剛才年氏進來時更加高亢地聲音喊道:“皇上駕到!太後駕到!皇後駕到!”


    胤禛與那拉氏一人一邊扶著烏雅氏緩步從乾清宮外走進來,一路走來,不論是外殿的文武百官、王公貴族,還是內殿的後宮嬪妃、命婦福晉,皆帶著發自內心的敬畏跪了下去。


    “眾卿平身。”烏雅氏就著胤禛的手在鋪有錦墊的寶座中坐下,許是燈光過於濃重的關係,淩若覺得烏雅氏的臉色並不怎麽好,有些發黃。


    烏雅氏的聲音被一重重傳了出去,眾人在謝恩之後站起了身,有蘇培盛走到胤禛身前利索地打了個千兒道:“吉時已到,請皇上點燈。”


    所謂的點燈就是九蓮寶燈最中心的那一盞,每一年宮中行燈會之時雖然主燈各不相同,但主燈中心那盞必須由皇帝親手點亮,皇帝在點燈時向天祈願,保佑在新的一年中國泰民安。


    “知道了。”胤禛頷首,起身往外走去,明黃色的龍袍上繡著九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行動之間,如要從衣中騰飛出來一般。


    外頭,四喜早早備好了燃燈杆,杆子由純銅打造而成,當中空心,灌滿了燈油,以火點燃之後,燈油就會源源不絕地供應著火焰的燃燒,在燈油耗光之前,燃燈杆上的火焰是絕對不會熄滅的。


    胤禛接過燃燈杆,踏台上到巨大的蓮花燈盞前,他並沒有急著點燃,而是環視著底下眾人大聲道:“朕自奉先帝之命,登基為帝以來,一直秉成先帝遺訓,憂天下之憂,樂天下之樂,以天下為公,自問未敢有一刻忘記;朕不敢比肩先帝,隻求能不負先帝所托,護佑我大清昌隆繁盛。”


    胤?聽著這席話,在底下撇嘴道:“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明明自己私心最重,偏說得好像一點私心都沒有,聽著都反胃。”


    “人家是皇帝,自然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胤禟比他淡定許多,不過身上仍然流露著一絲戾氣。


    “皇帝,哼,憑他?也不知使了多少陰謀詭計得來的。”胤?氣唿唿地說著,對於胤禛坐上皇帝之位,他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服。


    “不管怎麽說,那都是他的本事。”一直負手未語的胤禩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眸光在絹紅燈光下閃爍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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