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想不到她還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德妃撫著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感慨一番後命人收起繡圖後欣慰地道:“過了那麽多個生辰就屬今兒個最高興了,不為那些個禮,隻為你們這份孝心,本宮真的很高興。”


    “娘娘若喜歡的話,我以後和四哥時常進宮來陪您說話就是了,隻要娘娘到時候別嫌我煩就成。”胤祥笑嘻嘻道。


    德妃睨了他一眼道:“哪有做娘的會嫌兒子煩的道理,不過你若能正正經經娶個十三福晉本宮就更高興了,十四比你小一個月,都已經做爹了,唯獨你還整天吊兒郎當一個人,你皇阿瑪跟本宮都抱怨過好幾迴了,每次給你指婚你都左推右推,雖說你不是本宮親生,可本宮也拿你當兒子看待,你倒是自己說說到底什麽時候才肯定下來?”


    “等我找到喜歡的那個人自然會定下來,娘娘不用著急。”胤祥嬉皮笑臉地推脫,他最怕的就是德妃說起這事,每迴來都要被念叨上好一陣子。


    德妃也知道他心思,無可奈何地道:“本宮是不急,就怕過陣子萬歲沒了耐心,隨便給你指一個,待到那時你別到本宮這裏來哭就行了。”


    胤祥朝胤禛擠擠眼沒敢接話,那拉氏看在眼裏微微一笑,接過話題道:“難得額娘心情這麽好,兒臣想替淩格格求一個恩典。”


    德妃略略一想已猜到了她要求的恩典是什麽,不過並未說破,隻淡淡地睨了滿臉驚訝不似知情的淩若一眼道:”說來聽聽。”


    那拉氏對年氏射來的狠厲目光視若無睹,保持著應有的微笑道:“淩格格的阿瑪乃是從四品典儀,她自己也是正經秀女出身,按理來說封個側福晉都不為過,隻是不知當時淩格格做錯了什麽,使得貴妃娘娘大發雷霆,貶她為格格;這些日子來兒臣覺得淩格格知書達禮,溫柔賢慧,且從不曾因格格的身份抱怨過分毫,是以兒臣想晉她為庶福晉。”


    德妃抿一口剛沏好的茶道:“庶福晉是不記入宗冊的,也無需宮中下旨,這種事你跟老四自己做主就行了,何必巴巴著來求本宮恩典呢。”


    “額娘說的是,隻是一來府中庶福晉已四角齊全,非有特賜不得再晉;二來……”那拉氏頓一頓有些為難地道:“額娘也知道,這格格之位是當初榮貴妃定的,兒臣不敢說晉便給晉了,想來想去唯有來求額娘,額娘如今與宜妃娘娘掌管後宮大小事宜,若能得額娘點頭,那淩格格這庶福晉之位便晉得名正言順了。”


    年氏黛眉一挑看向德妃道:“兒臣以為此事不妥,適才姐姐也說了庶福晉一位四角齊全,而今再加一位豈非四角不穩?何況當初榮貴妃既然隻以格格之位相待鈕祜祿氏,必然有她的原因在,而今不到一年且又無身孕有功於皇家冒冒然就晉其為庶福晉,怕是難以服眾。”


    “素言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德妃點點頭,未立刻迴答反而看向胤禛,“老四以為如何?”


    “一切聽憑額娘做主。”胤禛如是迴答,平靜的麵容看不出任何端倪。


    德妃想了想眸光瞥過垂首站在底下的淩若,望著那張酷似孝誠仁皇後與畫中女子的臉心中一動,有了決定,“你們一個個也不用再猜來猜去了,本宮不妨告訴你們,昔日榮貴妃之所以發落鈕祜祿氏,是因懷疑她與人私通,事後皇上已經派人查明真相,一切皆是子虛烏有,為著這事皇上也懲戒過榮貴妃了。至於晉封一事,素言說的雖不差,但朝官之女又無失德之處,再居格格之位不免遭人詬病,所以本宮決定準許蓮意所請,特旨晉鈕祜祿淩若為庶福晉。”


    那拉氏欣然謝恩,見淩若還呆呆站在那裏,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道:“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快謝娘娘恩典。”


    淩若迴過神來,連忙跪下哽咽道:“妾身謝娘娘恩典。”德妃適才那番話等於是當眾還她一個清白,令她無需再因此事而被人詬病。


    “起來吧,好生服侍四阿哥就是對本宮最好的謝恩了。”德妃話音剛落便聽得外頭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在說什麽呢,這般熱鬧?”


    隨著這個聲音一名身材頎長麵貌俊秀的男子大步走進來,正是十四阿哥胤禎,隻見他進到殿中後一撩長袍跪下道:“兒臣給額娘請安,祝額娘福壽康安,長命千歲。”


    “快起來,讓額娘好好看看你。”德妃極是寵愛這個幼子,見他來高興的不得了,招手將他喚至近前細細打量一眼心疼地道:“怎的一陣子沒見瘦了許多,人也黑了,可是軍營中太過辛苦?”


    “哪有,還不是跟以前一樣。”胤禎笑著取出一串以金絲楠木製成的佛珠,“今兒個是額娘壽辰,兒臣知道額娘虔心禮佛,所以特意去廟中求來一串高僧加持過的佛珠,額娘您看看喜不喜歡。”


    “你送的東西額娘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德妃欣然道,又說了幾句方才想起胤禛他們還在,忙道:“快見過你四哥四嫂還有十三哥。”


    胤禎拍一拍腦袋笑道:”瞧我盡顧著給額娘賀壽,忘了四哥你們還在,四哥還有十三哥你們該不會怪我吧。”


    “自然不會。”胤禛笑一笑道:”怎麽不見弟妹一道來?”


    “她前幾日得了風寒,我怕她傳染給額娘便沒讓她來。”說到這裏胤禎想起一事道:”上迴來請安,額娘身子似乎不太爽快,現在好些了嗎?”


    “隻是小病而已,早就沒事了。”德妃慈顏答道,隨後又絮絮問起了胤禎在軍營裏的瑣事,她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從胤禎身上移開過。


    胤禛看著眼前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麵,心中極不是滋味,自胤禎進來後,德妃的目光再沒有離開過他身上,自己與胤祥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他費了無數心血寫就那幅百壽圖,以為可以讓額娘多看他幾眼。是,他確實做到了;可是十四弟一來,額娘的目光又重新迴到十四弟身上,連一絲一毫都吝嗇分給他。可見額娘心裏始終都隻有十四弟一人,即使今日十四弟送給額娘的隻是一塊爛木頭,隻怕額娘都會視若珍寶。


    他與他終是不同的……


    他真正在乎的人總是求而不得,額娘是這樣,湄兒也是這樣……


    胤禛滿心苦澀,在心底微微一歎移開了目光,在掠過胤祥時,發現他正朝自己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於照進殿內的秋陽下閃閃發亮。


    胤禛一怔,旋即微涼的心底生出幾分暖意來,還好,還好這世間還有一個胤祥,他不至於太過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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