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懸在他身邊讓他感到不安和危險,他精神緊繃著, 因為他摸不準這人下一刻會做什麽。薑意緒忍著抵觸,盡量表現得自然:“聽聲音。”但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大力推著抵到身後的樹幹上,這動作來得突然又沒收力道, 他的後腦一下撞上身後堅硬的樹幹。一時間他隻覺得頭昏眼花, 惡心欲嘔。“師兄怎麽這麽冷淡?”莫懸貼著他耳邊低語,一字一句:“我很傷心啊。”薑意緒不知道自己又是哪裏讓他不滿了, 他突然又發這樣的瘋。“你要幹什麽,你瘋了嗎,這是在外麵!”在發現他的手在扯自己衣服時,薑意緒顧不得身體上的不適,急急去拉他的手,語氣有些崩潰:“一定要這樣侮辱我嗎?”“這怎麽是侮辱。”莫懸一隻手便能將他兩手禁錮按到頭頂:“師兄,我隻是太愛你了,才會忍不住這樣。”薑意緒慘笑,別開臉:“愛我就是把我當玩物?”“師兄,你被人完完全全控製在手裏的時候,想要掙紮卻無力抵抗的樣子實在太美了。”莫懸不想聽他辯駁,於是拿手捂住了他的嘴,自顧自道:“師兄,你生來就該是做玩物的……這麽漂亮的皮相,不拿來把玩欣賞多可惜。”薑意緒不知道被哪句刺激到了,反應突然激烈起來。他仰著脖頸,皮膚因為缺氧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莫懸怕他被憋壞了,不得已鬆開他讓他說話。薑意緒眼睛都是紅的:“我不是,不是玩物……”莫懸捏著他的下頜讓他仰頭,將他擺弄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又去親他的脖頸:“你不是玩物,還能是什麽?”“我是宗主親傳弟子……”薑意緒眼淚都滾落下來了:“我師尊是東闕宗應宗主,是世上最好的人……”莫懸看著他的眼淚。先是怔愣,隨後表情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狂熱。他正欲說些什麽,一柄長劍不知從何處飛來,直直從他一側肋骨間慣入又從另一側腰際穿出,力道之大讓他飛出去三五丈又被狠狠釘到地上。薑意緒神色恍惚朝劍飛來的方向看去,雖然遠處兩人都戴了麵具,但薑意緒還是認出了那兩人是誰。他們戴了和在殷氏時相同的麵具。遠處,岑丹溪踩在殷雲度劍上,胳膊還保持著將劍擲出的動作沒收迴去。殷雲度禦劍靠近並未多言,岑丹溪自劍上下來站到薑意緒身旁,殷雲度自劍上躍下,疾走幾步提劍去劈地上的人。莫懸反應也快,他半點都沒猶豫直接將身體裏的劍拔出來丟到地上,喚出自己的武器,半點不在意身上的傷和殷雲度纏鬥起來。岑丹溪收迴視線,轉頭去看身旁的人:“還好嗎?”見薑意緒身上的衣服已經在方才被撕扯壞了,他想了想,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披到他身上:“這個給你。”“見笑。”薑意緒有些窘迫,大概是因為岑丹溪沒有流露出鄙夷之類的情緒,他情緒很快又鎮定下來,輕聲道:“多謝。”“不必客氣。”盡管神色平靜下來,但岑丹溪留意到他係披風的手止不住的發抖。不知為何,他的樣子讓岑丹溪想到從前在路邊遇到的,被人養過之後又被主人遺棄或者自己走失了的小貓。同樣的狼狽,可憐,無家可歸。但又忍不住對人抱有善意。這種貓不是對人不屑一顧的野貓,它們身上帶著明顯的家養貓特質,溫順,親人,對人抱有善意卻又因為流浪遭受著惡意的虐待。薑意緒就像這種貓,他自身遭遇了足夠多的苦難卻並不偏激,因為被人善待過,所以哪怕自己處境堪憂也會竭力去幫別人。另一邊,因為曾經砍過一次莫懸的腦袋,殷雲度已經對他的招式輕車熟路,再加之他已經受了重傷,殷雲度沒費多少力氣很快便砍了他的腦袋。殷雲度提著他腦袋禦劍飛迴來,直直飛到這棵樹最高處,揪著他頭發打了個死結將他的腦袋綁到了樹頂上。做完還覺不夠,殷雲度又飛迴去,拎著他腳把他身體拎起來,禦劍往另一個方向飛。像是想到什麽,殷雲度拐了個彎迴來對岑丹溪道:“阿圓,你先在這裏陪薑前輩說說話,我把這遭瘟的畜生處理了就迴來。”“等等”薑意緒抓著披風突然開口:“現在還不是時候,把他徹底殺了會生出很多麻煩,他還有用,暫且不要毀壞他的屍體。”“如此……”殷雲度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不毀屍就可以對吧?”薑意緒點頭。“放心。”殷雲度說完,便抓著莫懸一條腿禦劍不知往哪裏去了。幾刻鍾後,殷雲度禦劍迴來時岑丹溪和薑意緒已經在樹下了。岑丹溪見他迴來,將自己的劍遞給他看:“這次我把血擦幹淨了。”殷雲度笑著揉他的頭發:“做的特別好。”岑丹溪很受用。“我將那家夥的屍體扔到了城西義莊,待會兒薑前輩迴宗門隻管說是碰到了匪徒,挾走了那家夥。”殷雲度看向薑意緒,熱情的招攬人替自己打工:“前輩的處境似乎不太好,需要幫忙嗎?我知道有個宗門待遇很好,還特別缺長老……”“多謝好意,我必須留在這裏。”薑意緒垂眸:“該走的從來都不是我……”殷雲度明白了,於是轉而掏出一枚玉佩問起別的事:“這枚玉佩,可是前輩留下的?”薑意緒點頭:“正是。”殷雲度道:“不知有何深意?”“若我沒猜錯,你們應該也查到了現在東闕宗主的異常。”薑意緒掃過這枚玉佩:“現在這個人,他不是我師尊。我查到他幾十年前曾通過丹藥取信於各宗主家主……又將他們毒殺。但我也隻查到了這裏,就因為行蹤受到了他的懷疑,於是他轉而去培養了莫懸為他做事。”殷雲度想通了什麽:“前輩也查過檀樓的契約?”薑意緒點頭:“正是。”殷雲度原本存著些希望對方是鳳凰一族的遺脈,盡管自己也清楚可能性不大,但現在被明明白白告知,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些失望來。“我師尊曾經和此人很……要好。我師尊為人良善,有意要保護他。此人從前出現時從未摘過帷帽,因此就連我也從未見過他的容貌,唯一的線索,就是這塊玉了。”薑意緒繼續道:“這玉佩是許多年前他遺落的,我撿到後一時忘記歸還,再後來的事,想必你們也知道了。”殷雲度打起精神,摩挲了下手中的紅玉:“前輩是想,要我們借這塊玉去查那人的身份?”“這玉是凡人界的東西,他對我有所顧忌,我離不開他的勢力範圍,沒有辦法放手去查。”薑意緒俯身要拜:“還請兩位幫忙查清此事,還我師尊身份,來世願當牛做馬相報……”殷雲度趕緊去攔:“言重了言重了,這本也是我們應該做的。”薑意緒將姿態放的很低,分明清楚殷雲度他們也需要自己手裏的這條線索去查背後之人,卻絕口不提,隻將自己擺在一個求助者的位置。他很聰明,如果拿這些線索做要挾,對方反而可能會厭煩,不如賣個人情。“前輩不必如此。”殷雲度將人一扶,便朝後退了兩步:“凡人界這一趟,於公於私我們都是要去的。”“多謝二位。”薑意緒道:“那我便靜候佳音了。”第66章 九分恩愛九分憂在尋常修士眼裏, 凡人界大概算不得什麽好地方。在這裏修為會被天道壓製,輕易不能動用靈力。並且絲毫靈氣也沒有,根本無法修煉。鬧市喧嚷, 岑丹溪看著熙來攘往的人群,有些不適應:“這裏好熱鬧,修真界從不會有這麽多人這樣聚集。”殷雲度目光在人群間梭巡,雖然是在凡人界, 但也實在太熱鬧了些。“凡人界這樣熱鬧的日子, 往往都是有什麽節日。”殷雲度道:“我去探探消息。”他走向路邊的商販,拿起攤位上擺的花燈觀摩:“這位小兄弟,這燈怎麽賣?”攤販說了個數,殷雲度挑了兩個, 付錢,又問:“我與家人初來京城,不知哪裏有什麽熱鬧好玩的, 小兄弟可否告知一二?”聽他這麽說,那小販道:“好玩的多了去了, 你來的這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今日花朝節,日落之後城中會有花神祭典,國師大人會親自在護城河畔祈福。別的先放一邊,先去看這個, 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殷雲度點頭:“多謝。”“是花朝節……”殷雲度將手中的兔子花燈遞給岑丹溪一盞:“晚間國師會在河邊祈福,我們找機會看看能不能與他們結識一下。”岑丹溪看看手中的兔子燈,語氣帶著些不解:“為什麽要結識他們?”“因為國師是皇帝身邊的人, 而我們要找的龍脈, 與他們息息相關。”殷雲度一頓,又道:“何況我們還要去找那玉佩的主人, 如果能借助些權勢,會更快一些。”岑丹溪神情認真,點頭:“明白了。”殷雲度一笑,牽著他袖子,拉了拉:“別板著臉了,離太陽落山還要好久,我們去玩點開心的。”。岑丹溪起先沒什麽興趣,但架不住殷雲度在玩上實在是頗有些心得。吃食飾品,木甲機關……岑丹溪指到的,他都能說出些門道來。漸漸的岑丹溪也被他的描述勾起興趣來,開始自己上手嚐試。路過一個攤子,熱熱鬧鬧擠了許多人。岑丹溪駐足:“這個是做什麽的?”“套圈,從老板手裏買了竹圈,擲出去,套中了就能帶走。”殷雲度跟老板買了一把竹圈,遞給岑丹溪:“試試?”岑丹溪投擲一向精準,他一聽這規則瞬間興致缺缺:“好像沒什麽意思。”“有沒有意思,你試試就知道。”殷雲度不置可否的笑笑,將竹圈全都交給他,指了指擺在最後一排離他們最遠的東西:“我想要那個硯台,阿圓套給我吧。”“一個就夠了。”岑丹溪隻留了一個,將剩下的交還給了殷雲度。殷雲度挑挑眉,沒說什麽,隻是將竹圈接下,狐狸似的眯著眼笑:“不夠再來拿哦。”岑丹溪心說這樣短的距離,怎麽還會用得到第二個。他顛了顛手中竹圈的重量,覺得這實在太簡單了,於是隨手將竹圈擲了出去。然後竹圈在空中晃動兩下,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岑丹溪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殷雲度非常貼心的又遞了一個給他:“是不是有點難?要不然我來演示一下?”“不會。”岑丹溪接過,覺得一定是因為自己剛才走神大意了:“這次一定能套中。”殷雲度依舊是笑。岑丹溪這次謹慎多了,他顛過重量後,又瞄準了方向,這才將竹圈擲出去。隻見竹圈在空中抖得像篩糠,然後又半路便砸到了地上。岑丹溪怔愣過後,又從殷雲度手裏拿了一個竹圈,再次擲出去。不出意外的,又砸到了地上。殷雲度笑吟吟的湊過來:“還玩嗎?”“不,不對。”岑丹溪捏了捏竹圈,果然發現了被切割的痕跡:“竹圈有問題。”殷雲度道:“老板也要糊口吃飯的嘛,全被套走了豈不是要賠死?”“你早就知道有問題了?”岑丹溪有些氣:“知道,不告訴我?”“阿圓沒問嘛。”殷雲度晃了晃手中的竹圈:“還剩三個,要玩就玩刺激一點,打個賭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