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晚會喜歡他的“你願意跟著我嗎?隻說你願不願,若你願意,我便保你一世安樂。任他外頭風雨再大,也絕不會再有一滴落到你身上。”岑丹溪後來再聰明冷靜,此時也不過堪堪十八九歲。他有些不知所措,幹脆指指自己的耳朵,搖頭。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他都說自己聽不見了,總不能還要繼續難為他了吧。殷雲度笑笑,這事其實不急,他本就沒指望岑丹溪今天就答應他。在岑丹溪眼裏他們才剛剛認識,能答應他才有鬼了。但讓人知道自己的心意總是沒錯的。岑丹溪會喜歡他的,早晚會喜歡他的。他要是不提前說,等到岑丹溪以後喜歡他了,還要讓人捧著一顆心惴惴不安的猜測自己對他有沒有同樣的心意,多造孽啊。但他現在提前說出來了,岑丹溪喜歡他就不用糾結了,直接變成了水到渠成的事。“剛剛沒有聽到不要緊,這個問題先擱一擱,我問下一個。”殷雲度說的很慢,讓岑丹溪能看清他的唇形說的是什麽:“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裏嗎?離開這裏,同我一道迴北茫宗。我的師尊師兄都是溫厚寬和之人,你會喜歡那裏的。”這個邀請對於岑丹溪來說無疑是相當誘人的,說是瞌睡有人來送枕頭也不為過。但殷雲度眼下的修為高出他太多,修為上懸殊的差距令他不安。如果……如果這人不懷好意,那他將毫無還手之力。“這是我的尾翎,我以道心許誓不會傷害你,若是我做出對你不利的事,你隨時可以拿它向仙盟告發我是鳳凰一族的遺脈。”殷雲度像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將一枚色彩璀璨的金色羽毛放進岑丹溪掌心,又握著他的手合上:“擔心弄丟的話可以放進儲物戒裏保存,這戒指裏還有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原就該是你的,你自己收好。”岑丹溪怔怔看著他。眼前這人有種從容不迫的散漫氣質,似乎於他而言,一切盡在掌握。看起來很可靠呢……“我不急著要你迴答,想好了隨時可以來找我。好好休息,慢慢考慮。”殷雲度衝他笑得溫和得體:“明天見。”說罷,殷雲度沒有多做糾纏,而是姿態從容的轉身離去。而此時殷雲度識海深處的係統已經炸了。[瘋了吧?!你*#&#的瘋了吧?啊?把脖子送人嘴邊讓人咬就算了,對著個危險分子自己的身份說講就講?你爹娘的優點半點沒繼承,缺點你學的一點不落,你這個嗶]係統憤怒得嗷嗷大吼,因為罵的太髒,最後幾句變成了一串電音嗶。殷雲度表情深沉的站在路邊,伸手扶上身側的樹。見殷雲度居然沒迴懟他,神色是罕見的嚴肅,係統語速漸漸慢下來,最後停止了單方麵輸出。這麽安靜……是被他罵得不好意思了?係統萌生出了一點兒愧疚來,正想著怎樣才能不丟麵子又不傷害殷雲度自尊心的找補兩句時,殷雲度突然傻笑起來。“你有沒有看到阿圓看我的眼神,那麽乖。”殷雲度一手捂胸口,一手扶著樹,半點不見方才的沉穩厚重,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我現在的形象是不是特別光明偉岸?”係統:……合著這不光半點都沒反思後悔,還給他爽到了。係統槽多無口,最後呀牙切齒罵了句:[天殺的戀愛腦,遭瘟的死男同。]然後就光速下線了。感覺到聯係被切斷,殷雲度慢條斯理拍拍自己手上的木屑,站直了身子抬頭望了望月亮。係統口中那一套所謂的“天道使者”之類的言論,他從來都沒信過。若是真有人能代替天道來救世,那必然是有通天之能,既有通天之能,又哪裏還用得著他來幫忙?這幾日下來,殷雲度別的不敢說,但他敢確定這所謂的“係統”一定跟他爹私交甚篤。畢竟,人的語言習慣是會被潛移默化影響的。自他幼年,他爹生氣時就愛皮笑肉不笑的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比如什麽“西八”什麽“謝特”,見了宗門裏成雙成對紮小樹林不好好修煉的小弟子,他會一手一個拎著人去上早課的同時黑著臉嘀咕“真是捅了男同窩了,這苟石宗門吃棗藥丸”。修真界裏,能理解他爹胡言亂語的意思還能正確使用那些奇怪詞語的人,除了他這個兒子,大概也隻有他爹那些故交舊友了。他爹年輕時四處遊蕩結識的能兩肋插刀的朋友有很多,因誌向不同而決裂的也很多。就是不知道這個係統是前者還是後者了。很明顯的,這個係統看他一點都不順眼。這家夥立場不明,並且總試圖拿一副過來人的態度教他做事。殷雲度自認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他平生最討厭被人說教。不會說話就閉嘴,說話難聽還硬要說,那就都別想好過。他甩甩袖子,下一刻月光下的人消失不見,一隻赤色羽毛的小鳥拍著翅膀飛到了岑丹溪的窗欞上,那鳥輕巧的自窗前跳到了岑丹溪肩上。岑丹溪有些心不在焉的歪頭看了眼,並沒有驅趕他,而是拿指尖碰了碰他的喙,不知在想什麽。隔壁院落,少女推著輪椅上的人進門,四處張望一番,衝引路的修士粲然一笑:“這院子就是離那位殷公子所居院落最近的了嗎?”眼前這人身份金貴且修為不俗,崔修平不敢有絲毫懈怠:“正是了。今晚閣內出了這樣的岔子實在是讓貴客們見笑了……殷公子那裏應當也已經睡下了,這兩處挨得近,少宗主明日一早前去拜訪即可。”“算起來我那位表哥還從未見過我呢……原想著今日宴上托貴宗門長老好好引薦一番,可惜了。”應憐有些惋惜的輕歎一聲:“我母親多年前與外祖那邊鬧了些不愉快,已經許多年沒有與舅舅他們來往了。此番出門遊曆途徑貴閣,原本隻是想要歇一歇腳,貴派長老告知母親表哥今日也來了,母親實在歡喜的很。”“殷家這位哥哥出世時,正是母親同外祖他們關係最緊張的那段日子,滿月酒都沒能吃一杯,實在可惜。如今許多年過去,母親很想念她的家人。”應憐笑盈盈看向崔修平:“還望貴閣能想些法子多留表哥幾日,也好讓我母親從哥哥那裏多了解些家人的消息。”應憐是修真界第一宗門東闕宗少宗主,她的母親是七大世家之一的涼州殷氏現家主小妹。涼州殷氏老家主膝下二子一女,長子在老家主故去後承襲家主之位,次子師承北茫劍尊,在劍尊飛升後接任宗主。幺女嫁東闕宗宗主,也就是應憐母親。隻是她不知何故與殷氏決裂十數年,至今與兩個哥哥少有往來。崔修平可不會傻乎乎的認為這是什麽親人團聚的戲碼,應憐和她母親背後是東闕宗,殷雲度背後是北茫宗和世家殷氏……這不是姑姑同侄子交流感情,這是幾個勢力在試探著抱團。也是了,自二十年前那件事發生後修真界幾乎從未安寧過,魔修越發猖獗,三五不時挑動風波,不知名的魔物四處作惡……眼下的風平浪靜維持不了幾年了。崔修平收斂思緒,拱手應道:“崔某自當盡力。”左右是開罪不起的人,應下總沒錯處。不多時,崔修平安排好一切便告退離開了。應憐推著輪椅朝裏走了幾步,腰間的玉牌忽然閃起光亮來。她將靈力注入其中,玉牌停止了閃爍,她即刻道:“父親,我和母親已經到流雲閣了!母親身體也還是老樣子,今天一整日都沒有同我說一句話,我有些擔心……你什麽時候能過來啊?”“等處理完這邊的一些小事,大約明日便能去找你們了。”一道溫潤平和的聲音自玉牌中傳來:“父親不在的時候,靈琰要好好照顧母親。”“知道啦”“好姑娘。”男人的聲音帶著溫和笑意:“這次到下界除魔見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等父親迴來帶給你。”“凡人的東西,我才不稀罕。”應憐哼哼兩聲:“父親要快些迴來,瓊花隻開在這幾日,來晚了可就趕不上了。”男人聲音溫柔輕緩,似乎滿含對妻女的思念:“好,一定盡快。”或許是因為聽到了玉牌裏那人的聲音,輪椅上的人手指微不可察的顫動了下。雖然那動作極微小,但修士眼力過人,這動作還是被應憐的餘光捕捉到了。“母親是有話要同父親說嗎?”但不巧的是,應憐這話剛問出口的同時玉牌暗了下去,看樣子是應如許那邊已經切斷了聯係。輪椅上的人沒什麽反應,又恢複了那副無聲無息的樣子。應憐隻好把玉牌重新收好:“竟然不等母親說話……明日父親就會來找我們了,等明日他迴來了再好好的問他的罪!”應憐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輪椅上的人有什麽反應,她泄了氣般蔫了下來。自她記事起,她母親就不常說話。每每出門都要以帷帽覆麵,不顯真容。不對,不隻是出門時。就連在家中,除卻父母親單獨相處時,母親的帷帽都從未摘過。哪怕是在她麵前,也不曾解下。應憐忍不住四處看了一圈。眼下四周無人,就算她將這帷帽摘下,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就一次……不會有人知道的。未知蠱惑著她,她盯著那帷帽邊緣垂下的純白輕紗,內心糾結著,手心都沁出了一層汗。半晌,她終於還是伸出了手。就在即將觸到那白紗的時候,一道聲音喚迴了她的神誌。“靈琰。”安靜坐在輪椅上一整日都未發一言的人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你在做什麽?”第12章 我沒處睡應憐幾乎被嚇得後退兩步,猛地迴過神來。她是傻了嗎……怎麽忘了這裏除了她,坐在輪椅上的這也是個大活人。不愛說話不代表不能說話,她是怎麽做到做壞事直接把當事人忽略掉的。應憐心虛道:“沒……沒事。我想著母親這帷帽一整日都沒摘,會不會悶,要不要摘下來透透氣。”“不會悶,你也去休息吧。”這道聲音有些低沉粗糲的啞,乍一聽倒有些讓人辨不清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