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景見她一臉嬌羞的模樣頓感有趣,還催促了一遍,「快喊聲相公聽聽。」


    風沉霸道,沈風棲溫柔,可這沈風景分明一副逛窯子的神情,這讓蘇婉卿分外不堪,忍無可忍地道:「你先吃飯吧,吃完再說。」


    「啪!」這迴換沈風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男人本就力大,沈風景即便是大病初癒,畢竟也曾經是習武之人,一巴掌下去,蘇婉卿的臉便紅腫了一大塊。


    她捂著臉,卻看沈風景滿臉憤然地罵道:「賤人,讓你喊一聲相公就那麽難,定要我撬開你的嘴看看被多少個人親過?是不是如今你相公伺候不了你的身體就開始嫌棄了?要知道你可是我明媒正娶迴來的,生是我沈風景的人,死是我沈風景的鬼。」


    蘇婉卿不吭氣,沈風景越罵越起勁,「對,哪怕是我死了,我在棺材裏了,你還得替我守一輩子寡,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我大哥當真瞧得上嗎?我若是告訴他那天晚上,你在那個男人身子底下又哭又叫,還又快活地哼哼時的蕩婦樣……」


    蘇婉卿忍無可忍地將桌上的盞茶潑向沈風景,「你說夠了沒?」她捂著心口,隻覺著那一口怨氣盤旋在喉間,疼得鑽心,「我原以為即便是紈褲少爺,你應也是個正氣之人,原來當年你幫助四鄰也是做給我瞧的嗎?我為何變成現在這般,你還是想不明白嗎?」


    風沉啊風沉,你真是害苦了我,蘇婉卿忽然捂住唇,一口鮮紅便自指縫間落了下去。


    血色刺激得沈風景忽然瞳眸大睜,趕緊上前去抓蘇婉卿的肩膀,「婉卿,婉卿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蘇婉卿頹喪地撐著桌子,推開沈風景的手,自己默默地往外頭走,臨到門邊她還是安慰了他一句,「我自會去尋上官先生治傷,相公你好好吃飯,讓小荷來服侍你。」


    他說的對,自己是他的娘子,又何必泅水掙紮。


    小碧一直在房中焦急地來迴走動,但是她又不敢去沈風景的房中打擾,做下人的哪裏敢肆意妄為。


    偏巧正當她已經準備去偷聽一下情況時,蘇婉卿砰的一下開了門,卻兜著手中的血,麵上更是紅腫一片,嚇得小碧衝了過來,險些又大聲哭了出來。


    蘇婉卿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穩定下來才安慰小碧,失笑道:「快別哭了,我若不這般,他能放我迴來嗎?」隻是嘔血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何況還這般傷身。


    她柔聲問:「你與上官先生如今感情很好吧?」


    小碧紅著臉,支支吾吾地道:「我也不曉得。」


    「你隨我去見他一趟,我方才吐了血的事情,你告訴旁人也不怕,但我須求上官先生相助,哪怕說我舊疾纏身臥床不起,我亦是想躲過眼下的麻煩。」


    沈風景是個瘋子,蘇婉卿當真怕自己有一日會被他氣死。


    在屋內稍許休息了一會,雖然胸口仍有些悶痛,但比起之前蘇婉卿已經覺得好多了,她起身重新梳妝,撫平了衣上的皺褶,確認無誤後便帶著小碧向上官輕鴻的藥居走去。


    一路上為免意外,蘇婉卿特意繞開了沈風景的居所,盡量避開府裏的其他人。


    晉王府極大,藥居位置和清荷小築正巧一南一北,主仆二人又繞了路,小心翼翼地踩著石子小路穿過廊道,走了約莫小半炷香的時間才到了目的地。


    蘇婉卿捏著帕子擦了擦汗濕的額跡,在小碧的攙扶下推開那扇沉沉的院門踏入藥居。


    一入院門一股藥香撲鼻而來,這小院內,前院大部分空地被上官輕鴻自行開辟了一個藥圃,種了些許嫩綠的小草,蘇婉卿不懂岐黃之術,分辨不出那些明顯歸納整齊的小草是何藥物。


    她視線一轉,院中有三間房,主屋居中,屋旁不知從何處移植來幾株翠竹,長勢極好,碧綠碧綠的散著竹香。


    蘇婉卿並不是第一次來上官輕鴻的居所,但過去總是來去匆匆,今日這一看卻覺得這間不算很大的院子頗有一種小隱於宅的避世感。


    許是聽到了動靜,從離門稍近右側最小的那間屋內跑出一個七八歲大的童子,紮著雙髻,手中拿著蒲扇,方才像是在廚房內生火。


    見到兩人,童子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雙睫撲簌,眼中露出一絲疑惑,然後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嘴角一牽、兩眼一彎,粉嫩的雙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兩位必是來尋找我家先生的吧。」


    蘇婉卿和小碧互相看了一眼,雖不知這從未見過的可愛孩童是誰,但是他口中的先生應該就是上官輕鴻無誤。


    蘇婉卿微微蹲下身來,溫柔地笑道:「你家先生可在?」


    孩童乖巧地點了點頭,模樣很是討喜,讓蘇婉卿忍不住想捏捏他的小臉。


    童子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有些為難,「不過先生此時還在休息,吩咐了說不許任何人打擾。」


    蘇婉卿輕咬朱唇,自知來的不是時候,但是她眼下的情況卻是能夠越快解決越好,過了今日還不知會有什麽樣的變動,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是好,直起身僵在原地,麵露愁色。


    蘇婉卿的進退兩難自是落在小碧眼裏,她從來都是看不得蘇婉卿這般,想了想小碧便傾下腰,從腰間的荷包內取出一枚大約拇指大小、油亮勻潤的玉雕裝飾,放進了小童手中。


    小童看著手中那一朵嬌然盛放的蘭花白玉飾,眼中閃過一絲疑慮,飛快地將玉飾翻了過來,底座的內側則隱隱刻了一個藥字。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泰然自若的小碧,忽而一笑,奶聲奶氣地說道:「竟是貴客,茯苓這就去通知先生。」說著小小的身子便向主屋跑去。


    蘇婉卿和小碧是尋常女子,隻覺小童速度非凡,心中驚歎這上官輕鴻不簡單,手下一個孩童都能如此身強力壯、健步如飛,真不知是用什麽藥來調理的身體。


    而她們卻不知這小小年紀的孩童已經有著紮實的內功基礎,方才的步法正是江湖盛聞的迷蹤步,隻是年紀尚小功力還不精,步伐看起來隻是比普通孩子快上那麽幾分。


    「小碧,剛才那個玉飾是上官先生給你的?」蘇婉卿心中疑惑卻也帶了點欣喜,方才小碧一拿出那朵白玉蘭花,茯苓童子便立刻尊她們為貴客,可見這白玉蘭花必然有著特殊的意義。


    小碧為人純淨,那麽這朵玉蘭必然是上官輕鴻親手交予她的,這樣的話是不是也說明了小碧在他的心中還是占有一席地位的?說不定未來終成眷屬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能看到小碧得到幸福,那她也會覺得很高興。


    「少夫人。」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主仆間早就培養出無上的默契,小碧一見蘇婉卿臉上的神色,馬上就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嬌嗔地喚了一聲,隨後臉上帶上了一抹苦笑。


    這玉飾不過是上官輕鴻當年救她時留與她的信物,允她如有難處可以來京城找他,並沒有其他過多的意思,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了,這種小事上官輕鴻那樣的人又怎麽會記得,想著她忍不住輕聲一歎。


    發覺到小碧的失落,蘇婉卿也隻好搖了搖頭,怕是小碧同上官先生之間並不是她所想的那麽容易,一切也隻有看小碧她自己,順應緣分、順應天命。


    兩人隻等了一會,茯苓就匆匆從主屋而來,他來到蘇婉卿和小碧麵前微微行了一禮,小臉微紅,「少夫人、小碧姐姐,茯苓先前怠慢了,請兩位隨我來。」


    他這次出來又換了稱唿,蘇婉卿估摸著是上官輕鴻在裏頭已經將兩人的身分告之於他,她本就對這個孩子有幾分好感,眼下看他如此乖巧的模樣更是歡喜,便牽著小碧的手隨著茯苓進了主屋。


    坐在主屋堂內,上官輕鴻還未出來,聽茯苓說正在更衣。


    蘇婉卿也不著急,端起茯苓剛替她泡的茶,掀蓋吹了吹,呷了一口,微澀中帶了一絲不知名的甘甜,也不知是何種茶葉所泡。


    好奇之下,蘇婉卿掀開茯苓放在一旁的青瓷水壺蓋,向內瞧了瞧,隻見水麵上漂浮著幾片白色膜狀模樣的東西,還有十幾來顆橘紅色的枸杞。


    「茯苓,這白色的是什麽?」


    「那是木蝴蝶,有清熱利咽、養陰生津的功效。」茯苓還未開口,從一旁山水屏風後走出一白衣男子,一身簡單的布衣沒有過多的裝飾,頭上戴了一塊書生模樣的方巾。


    他的那雙眼睛就如墨色暈染的山水畫一般,幽深而別有韻味,而眼波流動間彷若山間的溪水明澈乾淨,這樣的一雙眼睛卻被一個樣貌很是普通的人所擁有,著實又給他帶來一些不平凡,來人正是上官輕鴻。


    「少夫人若是喜歡,一會我讓茯苓替你包兩包帶迴去。」


    屏風一旁茶幾上的香爐繞著徐徐白煙,上官輕鴻透過薄煙而出,整個人不知為何染上了些許謫仙的氣質,連帶著那平凡的五官都生動了起來。


    「上官先生。」蘇婉卿起身向上官輕鴻福了福身,此番前來是有求於人,她自知一些禮數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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