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炸雷響起,緊接著烏雲如搬山,黑壓壓的好似隨時墜落。


    王丞相不知想到了什麽,撲通一聲跪倒五體投地,“天罰!這是天罰啊!”


    眾人皆驚,隨之一片嘩然。


    大殿當中唿啦啦跪倒一片,五體投地瑟瑟發抖。


    口中無意識低喃著,“天罰,天罰…”


    晉蒼樾慌亂過後也是心驚,特別是對上天空烏雲密布中偶爾的閃電遊龍心中惶恐到了極點。


    身為帝王最喜瑞相福澤,也最怕上天示警。


    每一任帝王都或多或少會利用奇詭之事為自己造勢,但他們心中是否真的相信這些卻不盡然。


    作為掌權者,他們習慣掌控一切,這些虛幻之物不過手段罷了。


    但如此駭人景象真的出現在眼前,最恐懼的也是他們。


    因為他們無比清楚,他們不過肉體凡胎,根本不是什麽天選之人。


    現在的晉蒼樾正是如此,他的害怕遠比下方眾臣要猛烈的多。


    司錦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忽地輕笑一聲。


    “世人皆言‘閑時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喊門’,陛下,你在害怕什麽?”


    晉蒼樾猛的迴神,怒目瞪著司錦。


    “怎可胡亂議論鬼神之事?”


    “哈哈哈哈~”司錦笑的前仰後合,魔性的笑聲下大殿逐漸趨於安靜。


    殿中跪伏在地的老大臣們悄悄瞄了一眼上首的帝王,驚懼發覺出其中的不對,趕忙低下頭來。


    下一秒,司錦的笑聲戛然而止,慢悠悠從座位上站起,一步步朝著龍椅之上的帝王走去。


    “你,你要作何?!”


    晉蒼樾色厲內荏問道,手心汗濕,汗毛倒豎。


    他,他不會當眾行兇吧?


    這個念頭一起,晉蒼樾臉色更加難看,心中焦急無比。


    宋蓮霧作為皇帝身邊第一狗腿子,忍著心裏的害怕擋在皇帝身前,翹著蘭花指顫顫巍巍喝道:


    “放肆!退後!快退後!”


    不是他有多麽忠誠,而是如果晉蒼樾死了,那他這個晉蒼樾的狗腿子也絕跡落不到好。


    想到不二寺中殘酷的種種刑罰…宋蓮霧抖著腿一步不讓。


    司錦嗤笑一聲,“我的好弟弟,為兄隻是想與你親近一番,你確定要讓這個狗奴才一直礙事嗎?”


    陰柔深邃的眉眼漫不經心看著晉蒼樾,嘴裏吐露的話語更是在大殿眾人心中炸開朵朵蘑菇雲。


    弟弟?為兄?


    九千歲的話是什麽意思?


    晉蒼樾沒想到司錦會直接點破兩人關係,慌亂了一瞬,又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胡說八道!九千歲莫不是失心瘋了?你我君臣雖親如兄弟,但到底君臣有別,還是莫要攀親才是。”


    “嗬~同父同母相貌五分相似的‘親如兄弟’?”


    “嘩——”


    大殿中的有膽子小些的又倒下一批,隻是這一次沒人有閑暇再去喊太醫。


    一個個都恨不得自毀雙耳,沒聽到這樁皇室秘心才好。


    九千歲跟聖上是親兄弟?


    那豈不是說聖上得位不正!


    要知道大梁朝立嫡立長,當今太後也是因著受寵多年且中宮無子,先被封西宮皇後,才有的晉蒼樾繼位大寶。


    如果九千歲說的是真的…


    幾個平日交好的大臣相互對視一眼,紛紛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司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臉上笑吟吟的,眼中卻是一派冰冷。


    “帶上殿來!”


    她話音剛落,幾名不二寺的黑衣人便押著幾個衣衫寒酸的男男女女走進大殿。


    來人身著布衣,頭戴布巾或普通木簪,跟金碧輝煌的大殿格格不入。


    他們有的是當年親眼看見冒名頂替黃敏敏得寵宮女的目擊證人,有的是太醫院被收買太醫的藥童,有的是養母秋娘曾經都鄰居,有街麵上偶爾接濟過陸司錦的商販…


    司錦目光落在王丞相身上,勾起一邊唇角,“王相,煩請幫著問上幾句,也好叫諸位大人知曉我所言非虛。”


    被喊到名字的王丞相瘦弱身軀一頓,“…好。”


    他知道,接下來無論事情走向如何,他跟當今陛下的關係都無法挽迴了。


    閉了閉眼,他該早些乞骸骨的。


    嗚唿哀哉,悔之晚矣!


    輕咳一聲,王丞相不再抖抖索索,挺直脊背仿若當年出入朝堂時那般,眼神犀利且堅定。


    “來著何人?據實交代!”


    在王丞相的詢問之下,當年之事浮出水麵。


    赤果果的真相荒唐而又諷刺。


    堂堂帝王假山之下行苟且之事,提上褲子轉頭就認錯人。


    一朝妃子,與不知名男子幕天席地之後,小心隱瞞還偷偷生子。


    最關鍵的是,在得知真相之後竟敢欺君罔上,隱瞞皇家血脈,令真正的皇親貴胄流落民間吃盡苦楚,最後淨身入宮……


    話本子都不敢這麽編好吧?


    有這樣一對不靠譜的父母,難怪陸司錦性格乖張暴戾陰晴不定。


    換做他們,老皇帝還想壽終正寢,怕是早被他們千刀萬剮了!


    都是那人,淨身失去的何止完整的身體,更是失去了尊嚴。


    幾個人磕磕巴巴講述完陸司錦當年之事後,趴在地上連口大氣都不敢出。


    司錦擺擺手,示意將這些人先帶下去。


    黑衣人領命退走,很快又押解來新的一批。


    這一批衣著更加光鮮,甚至還有麵熟之人,比如太醫院的秦太醫、太後宮中的嬤嬤、禦書房值守的侍衛…洋洋灑灑十來人。


    不用司錦再次吩咐,王丞相很上道的主動開始詢問。


    待這些人被帶走,大殿當中再一次落針可聞。


    原來,九千歲所言非虛。


    讓人聞風喪膽的不二寺掌舵人,禍亂朝綱玩弄權術的大宦官九千歲,居然是先帝的嫡長子!


    晉蒼樾臉色灰敗,此時無論他在說什麽都無法改變司錦是他親哥哥的事實。


    證據都擺出來了,他總不能咬死不承認吧?


    對,咬死不承認!


    他隻要咬死不承認,陸司錦又能拿他如何?


    當初奪嫡之爭先皇之子已經死的差不多了,陸司錦又是無根之人,他還能自己當皇帝不成?


    思及此,晉蒼樾又安心下來。


    見他死到臨頭猶未可知,司錦不慌不忙看向殿中眾大臣。


    “諸位,敢問大梁祖訓當為何?當今陛下可否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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