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日子,就像一個大磨盤,就這樣用力的往前推著,再難過的日子,隻要第一天挺過來了,第二天再用力挺著,第三天也就能好過一點,往後挺著挺著就挺過來了。


    有時下午偶爾趙子軒跟胖虎豆芽也會來找她,有時不忙了,他們幾個就到那個小池塘去轉一轉。小池塘真的是這個村子休閑娛樂晚上納涼的寶地。


    她也聽奶奶說過,冬秀弟弟還做了個開顱手術,幸好撿迴一條命,但是腦子也受了吃虧,有點癡傻。聽說冬秀媽媽迴去把冬秀也打個半死。


    後來村裏那個秋千也拆除了,因為小孩子推秋千也沒有個輕重,也害怕再發生上次的那個事件。


    她過生日那一天晚上,許婧跟周南對她做的事,趙子軒載她迴來的時候,她一時覺得憋屈,給趙子軒說了。


    媽媽那個事,她沒有給趙子軒說,家裏這些不可與人言說的事太多了,家裏這些事她就害怕讓趙子軒知道了,在他心裏把對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


    反正什麽事,趙子軒也不問,有的事情,她也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一下。


    讓許多沒有想到的是,春叔跟媽媽的閨蜜楊靜發生的那件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最近在村裏瘋狂地傳播,現在村裏人也都知道了,而他們一家人還蒙在鼓裏。


    因為最近爺爺生病,所以她們也都很少出來串門。村裏都說張春林帶著媽媽的閨蜜,把媽媽這幾年的積蓄偷走,帶著那個女人攜款而逃,這樣一個爆炸性的新聞,最近在村裏甚囂塵上。


    許多仍然跟往常一樣,她跟趙子軒在小池塘找個人少的地方,兩人說著悄悄話。胖虎跟豆芽兩人到池塘的另一邊去玩。


    趙子軒對許多說:“你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一定要給我說,不要憋悶在心裏。這才幾天,我發現你又瘦了,而且還有點憔悴。”


    許多搖了搖頭,“沒事,都已經解決了。”


    趙子軒看著許多有點鬱鬱寡歡的臉,有幾次想把要問出的話又憋了迴去。


    許多看著趙子軒欲言又止的表情,輕抿了一下唇瓣。


    “子軒,我家裏現在的情況你也了解了,像我們家這種情況,你會不會笑話我?會不會因為這些看不起我?”許多說完有點不敢看趙子軒的眼睛,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趙子軒怔怔地看著許多低下的頭,他用手扶住許多的肩膀,許多這才抬起頭。


    趙子軒目光灼灼的看著許多的眼睛說:“許多,你千萬不要這樣想,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改變你在我心裏的樣子,因為你的出生,你的家庭,你也沒辦法選擇。所以這些你隻能麵對,但是你對這些並沒有抱怨,而你總是積極堅強地麵對。


    上次救你爸的這件事,我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特別有愛心善良又很勇敢的女孩,雖然生活有很多不如意,但是這些不如意,總會過去。


    其實你的堅強善良,一直讓我很是佩服。”許多聽到趙子軒說出這樣的話,她慢慢抬起了頭,眼神對上趙子軒脈脈含情的眸光,她心裏的一處柔軟被觸動了。


    隨即她又被另一種情緒所籠罩。


    她又想起了那個夢,她跟趙子軒在格桑花裏奔跑,當她一隻鞋跑掉了,趙子軒看到她的腳,然後轉過頭跑去的身影。


    這個夢在她心裏也盤旋好久了,她一直不敢把這個夢境說給趙子軒,畢竟這也是她身體跟心靈上的一個短板。


    既然今天已經把家裏最難堪,最醜的一麵攤開了,她也不害怕再多加上這一條。


    她瞪大了眼睛,眸子裏有兩點盈盈的光,在夕陽最後細細的一縷霞光下,顯得有點茫然。


    她深吸了一口氣,斂眸,“還有一件事,我沒有跟你說,我一直想跟你說,但是一直張不開口。


    今天既然張口說了,我就把我該說的都告訴你。可能你還不知道,我左腳少了一個大拇指。”


    趙子軒愕然,睜大了眼睛。許多心裏暗沉了一下,她頓了頓,抬高了尾音,“我知道,也許說這個事可能會嚇壞你,確實,我是一個四肢不渾全的人,你那麽優秀,我聽豆芽說,學校裏追求你的女孩子也很多,而且她們的條件都很好。


    不知道,要比我好多少倍?特別是周小萌,不管哪一點,她都比我好很多。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覺得隻要我自己足夠優秀,就能配得上你,你看我們家現在這個情況,放到誰身上都是一個大負擔,大麻煩。


    這兩年,我謝謝你,陪著我一路走來,也幫了我家很多的忙。我真的不想再給你添負擔,添麻煩了,我們家,不管讓誰粘上,都是沉重,我何德何能要讓你為我背負這些?”


    許多說到這裏,她的睫毛有點潮濕。她也不敢再看趙子軒的眼睛,她把眼睛看向池塘裏快要枯竭的粉色荷花上。


    趙子軒輕輕搖了一下頭,對許多笑了一下說:“你說的這些都不是理由,不是理由的理由,對我來說沒有一點作用。


    你知道的,從一開始我關注的就是你這個人,並不是你身後的東西。隻要是跟你有關的,不管是好的壞的,我都願意跟你一起麵對。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背負這些,我願意跟你一起背負。以後的人生路我要跟你並肩齊驅,不管多大的風雨,我們一起扛好嗎?請你不要再給我說這些泄氣的話。什麽四肢不全 ,這些並不會影響到我們,隻要能幫上你,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


    能為你分擔一點,也是一樣,對我來說,也就是我的成就,因為這樣才會讓我成長,讓我知道,我不是家裏人養在溫室的花朵,我要學會成長,以後還要為他們抵擋風雨。


    你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無用的人,隻知道讓爺爺養的一個,沒有理想,沒有抱負,隻知道抱怨的少年。


    跟你在一起讓我明白了很多的道理,讓我明白了一個家庭是相互付出,而不是索取。”


    趙子軒說到這裏,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他的眸光越來越溫潤,許多的眸光也盈起了點點星光,她眼底有一層層霧氣在升騰,霧氣帶著潮熱,她的眼眶也紅了。


    趙子軒繼續說:“這兩年,我對我媽有了很多的抱怨,跟你在一起後,你開導我,上一次去我媽那裏,我才知道,成全別人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成全,也是對愛最好的成全,我才知道愛不是占有,而是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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