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要做縫合手術?嚴重嗎,我女兒嚴重嗎?”媽媽著急地一迭聲的問著那個小護士。


    “孩子就是眉骨開裂,可能得縫合十幾針。”


    “什麽,還要縫合十幾針,那孩子不是破相了嗎?”媽媽的口氣變得有些急促。


    “也不至於破相,就是有一點影響。眉骨到太陽穴有一點點疤痕,如果留上劉海一般看不出來。”小護士溫和地說。


    問完小護士,媽媽轉頭,惡狠狠地瞪著她,媽媽的眼神是那麽狠戾。


    許多看到媽媽那個眼神,她的眸子縮了縮,趕緊把眼睛轉到別處,她不敢看媽媽那種眼神,那種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


    這時媽媽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錢塞給那個春叔,讓春叔過去交費。


    “到底是怎麽迴事?讓你帶著糖糖迴去,她怎麽受傷的?”媽媽狠狠地瞪著她問。


    許多這才抹著眼淚把在路上發生的事跟媽媽說了一遍,春叔交完費也站在旁邊。她沒有發現春叔攥緊的拳頭。


    剛說完,媽媽突然怒目圓瞪“啪”的一個耳刮子甩到她的臉上,許多瞪大眼睛,愕然地看著媽媽。


    媽媽雖然不喜歡她,說真的,長這麽大,媽媽還從來沒有打過她,這是媽媽第一次打她,而且還打得這麽狠,她頓時覺得自己的臉燒辣辣的疼,甚至耳朵都嗡嗡嗡地響了起來。


    “為了那個傻子,竟然把糖糖傷成這個樣子,為什麽讓那幾個小流氓不把那個傻子打死呢?你湊什麽熱鬧?你竟然幫那個傻子抱打不平,我看你幹脆跟那個傻子一起過算了。”


    “他是我爸呀,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流氓把我爸打死。”許多眼睛裏含著熱淚,她用手抹了一下眼淚,大聲說道。


    “你翅膀長硬了,竟然敢跟我頂嘴了,他是養過你,還是照顧過你,還是給這個家裏掙過一毛錢?


    你搞清楚,在這個家裏他就是吃白飯的廢物,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個造糞機器,他的糞能讓莊稼長得好一點。”媽媽說完,鄙夷地看著她。


    許多在一旁抹著眼淚,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雖然媽媽不喜歡爸爸,為什麽把爸爸說得那麽的分文不值呢?


    眼前的這個男人還不如爸爸呢,而且還又饞又懶,就是比爸爸長得能好一點,他還不是一個廢物!許多心裏想著,但是她不敢說出來。


    這時春叔過來,用手拽了一下媽媽的胳膊,“文麗,算了,別打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說這麽多有什麽用?你就別打許多了,隻要糖糖沒事就行了。”


    “怎麽會沒事?你沒聽剛才那個護士說糖糖要縫十幾針呢,你想十幾針那麽長的口子,怎麽能不留下傷疤?糖糖是個女孩子,留下那麽長的傷疤多難看呀,氣死我了。”媽媽說完斜睨著眼睛瞪著她。


    “你還怵在這裏幹什麽?趕緊滾,看見你就煩。”


    許多隻好抹著眼淚訕訕地看了媽媽一眼,低著頭,然後向衛生所外邊走去。


    許多這才發現她的淡粉色短袖上,前襟還有一大片的血跡。那是糖糖臉上的血流在她的衣服上。她在衛生所門口站著,她還想等糖糖出來,再看一眼糖糖。


    當她走出衛生所的時候,天已經很暗了,夕陽已經隻剩下很細的一縷橘紅掛在西天。看天色,差不多八點多了。此刻鎮子看著有點安靜,已經沒有下午放學時的喧囂。


    空氣中還有點悶熱,衛生所門外邊兩棵梧桐樹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時春叔從衛生所出來,走到她跟前,然後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說:“許多,你趕緊先迴去,天都黑了,你現在又沒有自行車,就這走路都得兩個多小時,你趕緊先迴去,太晚了女孩子走在路上也不安全,糖糖馬上就出來了,出來了我跟你媽一會帶她迴去。”


    當春叔把手搭在她肩上的時候,她就感覺好像有一條蛇趴在她的肩上,一股惡寒從心裏泛上來,她有點想吐。


    她隻想把那隻惡心的手甩下去,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見春叔,渾身就不自在。但是她又不敢,甩開他的手,隻能把身子往前挪了兩步。


    “好,我先迴去了。”她低垂著眸子,也不看他,說完,她迴頭看了一眼衛生所,然後慢慢地往迴走。


    鎮子裏有商鋪,商店,飯館,理發店什麽都有,路上行人也比較多,點點燈光閃爍,燈光反射在小鎮的青石板路上,昏黃的午夜,就像夢裏的場景。


    當她走到媽媽的商店門口,她看商店的門已經關了,漆黑一片,看樣子姐姐也迴去了,她本來還想跟姐姐一起迴去,讓姐姐用自行車載著她。


    走出小鎮,燈光隱去,隻剩黑茫茫的一片,當她走出鎮子,拐向一條土路,小路兩邊都是玉米地,微風輕拂,吹得玉米葉子沙沙作響,玉米地裏到處蛙鳴蟲唱。


    夜晚來臨,微弱的月光,拉著一張薄薄的銀色紗網,罩在大地上。


    此刻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隻有零星的幾輛自行車從她的旁邊騎了過去。


    微風輕拂,還有一點涼爽舒適的感覺,就是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她一路走著,還在想著糖糖臉上的傷口。


    有時從玉米地裏竄出來,不知道是野兔還是野雞,從小路上跑過去,還把她嚇了一跳,她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突然她聽到背後有人叫她名字,她扭頭一看,原來是春叔載著媽媽,媽媽懷裏抱著糖糖,騎著自行車過來了。


    春叔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說:“我們先迴去了,你先走著,等一會兒我把你媽跟糖糖送迴去,過來接你。”


    “快點走,跟她廢什麽話?”


    春叔話音剛落,然後就是媽媽的嗬斥聲。


    許多眼睜睜地看著自行車越騎越遠,直到看不見。許多在心裏想著,哪怕自己走路迴去,都不想讓春叔過來接她。


    她快步往前走著,她突然想起送她到衛生所的那個男孩,看著有點麵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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