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白衣神像漾出成片曦光,一下子就變得活靈活現起來,嬌俏的臉龐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你不該來的。”穹又開口道。


    申吉本想說些客套話,感謝穹庇護了相思鎮的一眾百姓,沒曾想都被這句話堵了迴去。


    “為何?”他疑惑道。


    “五道縣這方地界不久後注定會化為一方厄土,諸詭將在這裏齊聚,域外之人也會降臨此地,一場難以想象的大動亂將會上演。”穹沉聲道。


    “為何?”申吉再次問道。


    “隻因這裏是這一世的落日之地。”穹解釋道。


    “落日……你是說天上的太陽將會墜落下來?”申吉眸光閃動,有些不敢置信。


    “是,也不是。太陽依舊在,墜落的是其中蘊藏的世界本源,得之可以此為種,鑄無上仙基,掌天控地。


    萬年來,世界本源被強行壓榨了七八次,早已枯竭,導致這方天地越來越難以修行了。


    此劫之後,世界或將墮入萬劫不複之地。”穹歎息道。


    聞言,申吉瞳孔猛縮,震驚到無以複加,完全沒想到這方天地已經病入膏肓,離滅世隻差一步之遙。


    “不知從何時起,詭異似惡疾一般傳染了諸天萬界,一個又一個世界被抽幹了本源,最終被同化,成為一個個詭域。


    你天賦不錯,可惜時間不多了,不踏入飛升境,想要爭奪世界本源比登天還難。”穹又開口道。


    “你不爭嗎?”申吉疑惑,為何穹要告訴他這則秘辛。


    穹沉默,許久才出聲道:“世界將滅,我爭與不爭,又有什麽意義?能超脫的永遠不會是我。”


    申吉蹙眉,想從白衣神像的神態上看出穹的真正想法,結果讓他失望了,穹說的似乎是真的。


    “咦,那是?!”


    突然,申吉臉色驟變,心中掀起大波瀾。


    越過白衣神像往木陽鎮的方向望去,隻見黑潮漫天,將地平線都給淹沒了,霧靄濃濃,完全看不清裏麵的事物。


    黑潮宛若一片黑海,掩蓋了一切。


    “你可知木陽鎮黑潮的根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向穹請教道。


    “一具上古龜屍誕生出的屍氣,其中應該有天外之人的布局。”穹解釋道。


    “哢嚓!哢嚓!”


    申吉攥緊了拳頭,指節傳出陣陣脆響,心中有滔天戾氣在醞釀。


    整個木陽鎮都被黑潮所掩蓋,因此而死去的人族該有多少呢?


    “再見。”他開口,轉身朝山下走去。


    穹目送申吉離開,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才重新恢複為神像模樣。


    “哎……”隱約間,似可聽到久久難以平息的哀歎聲在神嶽之巔迴蕩,讓人感傷。


    “你們先留在這裏吧。”


    半山腰,申吉與豬魚蛋、洪易告別,準備獨自前往被黑潮淹沒的木陽鎮一探究竟。


    “師父,我跟你一起去吧,興許可以幫上你的忙!”洪易急促開口道。


    “尊上,怎能不帶上俺呢?別的不說,俺這尋幽探密的本事還是有的!”豬魚蛋嗷嗷叫道。


    申吉搖頭,沒人比他更清楚黑潮的恐怖,那是一種可以溶蝕萬靈的可怕力量,沒有強大的體魄,在那裏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不必擔心我,大劫將至,你們在這裏好好修行,以待未來。”他鄭重開口,隨後轉身離開。


    有些事,終究需要他自己獨行。


    下山。


    迴首。


    哪有什麽聳入雲霄的神嶽,分明隻是一座小矮山。


    申吉邁步,幾個閃爍,就來到了數十裏外。


    這裏有一條直道,一半灑滿夕陽餘暉,另一半卻淹沒在黑潮之中。


    路斷了!


    站在黑潮之外,申吉莫名生出一股刺痛感,這是身體在本能的預警,讓他遠離這裏。


    “哧!”


    他伸出手,拘出一團黑森森的屍氣,細細感知。


    時間不長,屍氣在他的掌心消融、潰散,最終化為烏有。


    “可以扛一扛。”


    他輕語,現在他的修為與體魄可不是兩年前可比的,氣血如龍,金骨小成,再加上自創的淨土世界,足以麵對大部分危險。


    “啵!”


    沒有任何猶豫,他邁步踏入黑潮之中。


    霎時間,冷冽、冰寒、寂滅的氣息齊齊朝他湧來,要吸幹他的血肉精華,將他化為烏有。


    “哧!”


    一個個骨文在他的體表顯化,映照在虛空中,鏗鏘作響,最後凝聚為一副黑金色的甲胄,將他整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隔絕了一切。


    “那頭龜生前究竟有多強?死後誕生的屍氣竟如此恐怖!”


    申吉輕語,神色沉重,因為黑潮不隻可以腐蝕肉身,還能消融神魂。


    以他如今的實力,身在黑潮之中,卻隻能如凡人一般用眼睛來辨別方向,無法將神識釋放出來。


    慶幸的是,木陽鎮這方地界他還算比較熟悉,沿著這條直道往前走,很快就能到達春天裏。


    當初,因為龜甲山福地蔓延出大片黑潮,木陽鎮的百姓就遷移至春天裏。


    隻是,沒想到依舊沒能躲過被黑潮淹沒的命運。


    大地上寸草不生,昆蟲、飛鳥通通消失,舉目望去,一片蕭瑟與淒涼。


    申吉走在道上,心情說不出的沉重。


    好好的一片土地,卻落到如今這個境地,萬靈俱滅,一點生機都沒有。


    越往深處走,黑潮越發的濃烈了,壓抑無比,帶著一種大恐怖,讓人感覺像是在麵對深不見底的大淵,深邃而幽寂。


    此刻的申吉,心中沒有半分畏懼,有的隻是滔天怒火,以及難以言喻的悲傷。


    如此恐怖的黑潮,羅老太、小十三、鎮西子老道真的能活下來嗎?


    很快,春天裏的輪廓映入了他的眼簾。


    然而,真正到了這裏,他卻止住了步伐,似乎是近鄉情怯,


    “奶奶……”


    他攥緊了拳頭,胸膛起伏不定,心緒十分不安。


    最終,他還是邁動了步伐,一步步朝前走去。


    春天裏大門緊閉,門口十分整潔,並無半分淩亂的痕跡。


    申吉一躍而起,跳上塔樓,舉目遠眺,發現整個春天裏的街道也很幹淨。


    見狀,他的一顆心直接沉到了穀底。


    緊閉的大門,幹淨的街道,這說明黑潮很可能是在半夜爆發的,而且蔓延的速度極快,讓春天裏的百姓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哧!”


    他縱身飛起,落在街道上,開啟數間房屋,發現裏麵除了沒有人外,日常生活用品都在。


    這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想!


    “奇跡,老太太那裏一定有奇跡發生!”


    他嘴裏念叨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腳步匆匆的朝申家府邸衝去。


    泛白的燈籠高高掛在申府的大門前,隨風搖曳著,似在訴說著黑潮來臨前的大恐怖。


    “哢嚓!”


    申吉推開了大門,邁步走了進去。


    幹枯的雜草,一踩就化為齏粉,飄散在空中,紛紛揚揚。


    穿過大堂,直奔內院。


    羅老太的房門緊閉著,並沒有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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