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


    聽到營地外那充滿壓迫力的唿喝聲,瑪吉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頓感頭皮發麻,心道來者不善。


    “嗅嗅!”


    一旁的紅孩兒卻是鎮定自如,他鼻子微動,嘟喃道:“我聞到了一股邪惡的味道,來人定是窮兇極惡之徒。”


    “不是吧?!”


    聞言,瑪吉慌了神,在氈包內左右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金光寺首座真迦大法師在此,拉魯一族領頭人還不出來相迎?”


    營地外,唿喝聲更大了,攪動起一股強流,將無數氈包吹的七零八落。


    “真迦大……大法師!!!”


    “他肯定是來興師問罪的,這可如何是好?”


    一聽到這個名頭,瑪吉更慌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除了金光寺的老主持枯榮大師外,大雪山附近就屬真迦大法師的名頭最盛了。


    無數少女上趕著要給他當明妃,不過真迦甄選明妃的條件極為嚴苛,年齡、身材、容貌、秉性等都得經過考核才行。


    當然了,被選為明妃的家庭都會被賜予大量財物,這才是無數人上趕著給他送明妃的主要原因。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出身決定一切,而金光寺淩駕於世俗之上,可將一個農奴家庭提拔為貴族,也可將貴族貶謫為奴隸。


    予取予求,堪比皇帝。


    除了金光寺本身的實力外,他們也通過傳播密宗教義,控製人的思想。


    所以,這片土地上,無人敢忤逆喇嘛,視他們為佛在人間的代言人。


    “邪惡的人類遊走在人世間,我紅孩兒勢必要度化他們!”


    紅孩兒搶先飛出了氈包,朝營地外衝去。


    “等等我,你千萬別衝動啊,那可是金光寺廟的真迦大法師!”瑪吉大唿,急忙跟著跑了出去。


    營地外,真迦坐在一匹通體金燦燦的鱗馬上,再加上他那副人畜無害、慈眉善目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誤認為是天上真佛降世。


    在他的身後,還有十二個喇嘛,樣貌都很青稚,氣息並不算多麽強大。


    當然了,任意拉一個出來,都足以和拉魯瑪吉打個五五開。


    營地門口,聚集了不少牧民,他們一個個趴伏在地,對著金光寺的一眾喇嘛頂禮膜拜,虔誠無比。


    “呔,哪來的雜毛和尚,大清早在此大唿小叫,不知道這樣不道德嗎?


    你娘沒教你擾人清夢,要墮十八層地獄,受刀山火海之刑罰嗎?


    你爹沒教你口臭就要多刷牙嗎?


    熏到別人可怎麽辦,就算沒熏到人,熏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果然是有娘生,沒爹養的家夥,你家祖宗也不知倒了什麽血黴,怎麽會有你這樣不仁不義的後人……”


    紅孩兒速度很快,很快飛到了這裏。


    麵對一眾強者,他絲毫不怵,指著真迦鼻子就是一頓數落。


    霎時間,在場鴉雀無聲,不隻是跪在地上的一眾牧民,就連真迦後方的一眾喇嘛也是傻了眼。


    這年頭,竟有人敢當著真迦大法師的麵叫罵,哪怕是草原上最呆愣的傻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可眼前這個不足三歲的紅發孩童呢,不僅罵了,連帶真迦祖宗十八代也一同數落。


    而且,從他開口後,就沒見他喘口氣的,說話都不用經過腦子的。


    每一句都是“國粹”!


    越聽,真迦的臉色越難看,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想他堂堂金光寺首座,走到哪誰不是畢恭畢敬,何曾被人如此謾罵?


    哪怕是老主持枯榮大師,也得給他三分臉麵,不敢過分逼迫。


    “好大的狗膽,竟敢對首座不敬,看我……”


    真迦背後有人站了出來,作勢就要出擊,摘下紅孩兒的腦袋。


    “誤會!誤會啊!上師切莫動手,童言無忌,當不得真!”


    這時候,瑪吉終於趕到了,對著眾喇嘛不停作揖,想要平息他們的怒火。


    “嗬嗬,誤會?大雪山的規矩,謾罵上師該當何罪?”


    真迦撚著白眉毛,冷幽幽的問道。


    “割舌,炮烙,千刀萬剮,神魂煉化為燈油,於佛前日日懺悔!


    所有親屬,盡數誅殺!”一個年輕喇嘛鏗鏘有力的說道。


    聲音隆隆,震得在場一眾普通人身形顫栗,魂魄似乎都要飛出來了。


    “上師,萬萬不可啊,他還是個孩子,當不得真的!


    還望上師看在拉魯一族供奉多年的情分上,饒恕則個!”


    瑪吉疾聲大唿,跪伏下來,朝著眾喇嘛磕頭,祈求原諒。


    “哼,前番我寺派人下來選拔明妃,你們不肯配合也就罷了,還敢打傷我寺弟子。


    此次還來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出口挑釁,你拉魯一族真是能的很,也不知誰給你們的勇氣?”真迦冷冰冰的說道。


    “叫喪呐!不知道你申爺爺在睡覺嗎?”


    突然,申吉那充滿戾氣的暴喝聲陡然響起。


    “申……申兄,別衝動……”


    瑪吉的心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轟!”


    卻見申吉蹬爆了大地,化為一道衝天而起的虹光,越過了密密麻麻的氈包,直接降臨在營地大門口。


    “壞了!”瑪吉兩股戰戰,想要開口勸說,卻發現自己連動都動不了。


    因為,一股恐怖的勢籠罩住了整個營地,殺氣凜然,霸絕天地。


    營地內所有的牲畜,牛、羊、馬、犬等,全都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若非申吉有所收斂,單憑爆發出來的強橫氣息,就足以讓在場所有普通生靈當場昏厥。


    “籲……”


    一眾喇嘛所騎乘的鱗馬全都慌了,馬步淩亂,不停打著響鼻,就算喇他們強行拉著韁繩,也無法讓它們安靜下來。


    包括真迦座下的那頭金色鱗馬!


    “你就是之前打傷我寺弟子的武者?”真迦臉色凝重,目光灼灼的盯著申吉,感覺遇上了對手。


    “你是來替那三個蠢貨賠禮道歉的嗎?”


    申吉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問了一個讓真迦幾欲吐血的問題。


    “打傷我寺弟子,還自大的認為本座要來給你賠禮道歉,你的麵子怎麽那麽大?誰給你的?”


    真迦的氣勢漸漸膨脹起來,與申吉針鋒相對。


    身為金光寺的二把手,他有自己的傲氣,怎會允許一個外來武者在眾人麵前挑戰自己的威嚴?


    “當然是我的紅孩兒了。”


    申吉笑了笑,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牙齒,而後一把將紅孩兒這個話癆拉了過來,叮囑他道:


    “此人罪大惡極,度化了他,比度化成百上千頭青狼的功勞更大!”


    “度化!拯救世界的重擔終究還是落在了我紅孩兒的肩上,我去也!”


    聞言,紅孩兒雙目放光,直接化為一道火光,刹那降臨在真迦的頭頂。


    “!”


    真迦一臉不敢置信,一個個二三歲的小屁孩,竟有如此極速,連他都差點捕捉不了其行動軌跡。


    “哧啦!”


    一根葫蘆藤從紅孩兒的肚兜上探出,如神龍甩尾,劃破虛空,帶起成片能量漣漪,逼近真迦。


    “放肆!”


    真迦怒喝,猛地抬起右手,結出一個佛印,點指葫蘆藤。


    “哢嚓!”


    沒有什麽巨大的波動產生,隻有一個類似於瓷杯摔碎的聲音發出,佛印霍然崩開,而後葫蘆藤繼續探落。


    “這是……規則的力量?!”


    真迦失聲大叫,驚訝的像是頭頂炸了顆響雷,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一個兩三歲的小屁孩,竟能撬動規則為己所用,難道是古史中的老怪物逆天歸來?


    何為規則之力?一塊萬鈞重石,一個普通人根本就搬不動,但若是借助一個支點,卻可以輕易撬動。


    而紅孩兒使出的葫蘆藤,就像於在用支點撬飛真迦的佛印,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明了規則之力的生靈,莫不是當世頂尖強者!


    “你是破殼強者?!”真迦驚恐,急促想要躍下金鱗馬逃遁。


    然而,紅孩兒的葫蘆藤已經落下,又豈有失手之理?


    說時遲,那時快,真迦大爆發,背後的刺青驟然噴薄出大量黑霧,陰慘慘的氣息鋪天蓋地彌漫開來,攝人心魄。


    “哼!”


    申吉猛地跺腳,一麵寬達三裏的巨大罡氣罩瞬間籠罩住了拉魯一族的營地。


    “這麽大範圍的罡氣罩……得多少氣血才能凝聚而成,生平僅見!”


    同為武者的瑪吉徹底傻眼,完全無法想象申吉的實力有多麽的強大。


    非人類?!


    “啊!”


    在罡氣罩外的那些年輕喇嘛被真迦爆發出的黑霧腐蝕的血肉模糊,一個個倒地慘嚎,痛苦無比。


    “吠陀羅因那時,巴囉巴囉諦!”


    真迦仰天暴喝,雙手結出一道道法印。


    與此同時,一具黑色人形輪廓從他背後鑽了出來,它形似一尊彌勒佛,但是全身上下卻是黑色的,帶著一股邪性。


    剛一出現,它的雙目就噴薄出兩束通天徹地的幽芒,如同兩根鋒銳的長矛,刺向葫蘆藤。


    同時,它抬起雙臂,做托天之狀,結出一朵巨型黑蓮,大片曦光溢散開來,化作場域之力,封鎖住了這片天地。


    “啵!”


    紅孩兒的葫蘆藤刺破了兩束幽芒後,卻在黑蓮的封鎖下受阻了。


    “原來,你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強,隻是撬動了一絲規則之力。”


    見狀,真迦稍稍鬆了口氣,慶幸沒有碰上一尊破殼強者。


    不然的話,他隻能選擇跑路了。


    “邪惡的老雜毛,不虛心接受度化也就罷了,竟然還敢反抗,我要代表葫蘆懲罰你!”


    紅孩兒呀呀大叫,氣的不斷揮舞自己的小拳頭。


    “在與詭生冥蛭母的戰鬥中受創了嗎?”


    申吉背負雙手,一臉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的戰鬥。


    他想知道紅孩兒究竟還剩下幾斤幾兩,若是斤兩不夠,下次若是再在他麵前逼逼賴賴,那就直接扇飛。


    “噗!”


    下一刻,異變突生,紅孩兒眼、鼻、口中竟噴出大片烈焰,其中似蘊藏著極為霸道的力量。


    三昧真火!


    直接燒塌了虛空,所過之處,黑蓮變成了火蓮,灼熱的氣浪攪動八方,將天邊的雲彩都染成了紅色。


    營地中的所有人直接傻了眼,這是什麽神仙操作,連天地都變了顏色!


    “往後跑,不要迴頭!”申吉急促開口。


    緊接著,他體內傳出陣陣龍吟虎嘯般的轟鳴聲,全身肌肉如龍蛇起伏,膨脹變大。


    “喝!”


    伴著一聲輕喝,他猛地將雙掌安向大地。


    下一刻,一個又一個由罡氣凝聚而成的巨型大門從地底冒了出來。


    它們相互嵌合,最終形成了一麵巨大的罡氣城牆。


    在城牆上,還鐫刻有龍鳳骨文,齊齊散發出神輝,擋住了所有戰鬥波動。


    在場之中,隻有瑪吉留了下來,他望著這一排罡氣牆,張大了嘴巴,久久難以迴過神來。


    “我不是在做夢吧?”他扇了自己兩巴掌,嘴角留下了鮮血,依舊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咳咳!虧了……哎!”


    申吉幹咳了幾聲,雖然沒有咳出血,但臉色顯然蒼白了幾分。


    如此震撼人心的罡氣牆,花費的氣血自然也是海量的,但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營地中的生靈被戰鬥餘波攪成碎片吧。


    畢竟,他在這裏吃了不少牛羊,大家對他也是恭敬無比,不救說不過去。


    不遠處的大戰還在繼續,黑佛祭出的黑蓮花已然破滅,連它的雙臂也被點上烈焰。


    令申吉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尊黑佛好像擁有意識,它的麵部神情十分猙獰,痛苦萬分。


    “怪哉!有點像人詭,卻又不完全是,反而像當初碰到的神眼教、無頭教神使,他們也有類似借助神靈之力的手段。”


    靈光一閃,申吉想到了很多。


    大西州,不同於鴻州,這裏的宗教力量極為強盛,很多人都信仰佛教,儼然一方人間佛國。


    “若是……簡直不敢想象!”


    突然,申吉感到頭皮有些發麻,內心十分不安。


    那些高高在上的佛,匯聚萬千人的信仰。


    它若成佛,世間無魔。


    它若成魔,世間無佛。


    “話說佛教有多少佛、菩薩、羅漢來著?!不會捅出馬蜂窩吧?”


    申吉的神色越發凝重,甚至有了逃離此地的衝動。


    太可怕了,萬佛之州,不就是萬詭之州嗎?


    “紅葫蘆誤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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