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死你!”


    這一刻,申吉的麵容完全扭曲變形,嘴裏發出野獸般的恐怖厲吼,全身上下所有的氣血都在這一刻齊齊爆發。


    痛之極,狂之癲,他幾乎毫無保留的運轉沸血禁術,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在他的體表化為一層尺許厚的氣罡。


    氣罡過尺,乃入金剛。


    刹那間,籠罩在他體表的黑煙和黑蟲為之一空,像是被烈焰點燃,簌簌掉落在地化為灰燼。


    “劈裏啪啦!”


    同一時間,申吉的骨骼發出雷鳴般的響聲,肉身膨脹拔高,通體肌肉如龍蛇起陸,散發出的熱量甚至扭曲了空氣。


    若有人此刻靠近他,興許還會被灼傷。


    “轟!”


    隻見他右手抓著畫筆,左手則鼓蕩起沛然巨力猛地砸落。


    “錚!”


    筆身劇烈顫鳴,原本完美無缺的筆身霍然出現一絲絲細碎的裂紋,開始從筆身中間蔓延開去。


    但是很快的,那一絲裂紋便急速的黏合起來,自我修複速度驚人。


    “快扔掉,不要與它肢體接觸!冥器極難摧毀,得用特殊的符籙封印!”不遠處的崔行道急促喊道。


    “哧!”


    申吉那遍布血痕的眼睛霍然抬起,野獸般的殺戮氣息隨之投向崔行道。


    隻一眼,崔行道便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半步,心中默念:“非畏懼,乃慎重。”


    低頭,申吉再次抬起左手,轟然落下。


    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到現在,他受的傷,踩的坑,從沒有這般痛苦,痛入骨髓,痛徹心扉。


    痛之極,狂之癲,對於給予他痛苦的,作為感謝,必會讓其可愛的骨灰撒得不那麽難看!


    “當!當!當!”


    他體內的氣血運行至巔峰,口鼻中噴吐出米許長的血炎,脊背狠狠一彎,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一拳拳對著畫筆狂轟亂砸。


    “哢嚓!”


    畫筆上的裂紋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噴薄出的黑霧越來越稀薄。


    “呃!”看著這一幕,崔行道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嘴巴拉的老長,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見過兇的,沒見過申吉這麽兇的,他的手掌上幾乎隻剩下筋膜,卻還不要命的狂錘猛砸。


    確認過眼神,這是個兇人。


    轟隆巨響接連不斷的在地麵上炸開,方圓十米一寸寸的下沉,恐怖的音浪擊穿了詭域隔膜,聲傳三四裏地。


    “你們聽到了嗎?這般巨響,裏麵的戰鬥定然十分慘烈!”


    “我們要進去支援不?”


    “頭讓我們接應他,等著便是了。”


    外界,眾人議論紛紛,神色不定的盯著程府。


    “給我碎!”


    吼聲如雷,申吉脊背一挺,身形再次膨脹了一大圈,遠遠看上去就如一座小山一般,殺氣慘烈驚四野。


    左手抬起,猶如一把血色的擂鼓甕金錘,轟然砸落。


    “不!!!我能給你畫……”


    畫筆發出淒厲的叫聲,整隻筆都在劇烈顫動,試圖脫離申吉的束縛。


    “碎!”


    “哢嚓!”


    整支畫筆猛地一頓,彎折至極限,再也支撐不住,轟然炸開。


    一道兩指粗的灰白之氣衝霄而起,最後落入申吉胸口。


    厲級灰白之氣+1


    程府中的霧靄迅速消失,籠罩在外界的隔膜如水泡一般轟然破碎,顯化出裏麵的真實場景。


    “哈哈…咳咳…痛快!痛快啊!”


    申吉環顧四周,看著滿地的畫筆碎片,心中說不出的舒坦,憋著的鬱氣終是發泄得一幹二淨。


    精氣神一鬆,崩緊的身子驟然一軟,體表尺許長的罡氣也隨之消散。


    申吉再也支撐不住了,直挺挺躺倒在地。


    再看他的身軀,哪還有之前的健壯,他的骨頭就像那層層疊疊的山峰,手指就像那幹枯的樹枝,渾身上下瘦的像一根麻杆。


    “你…你小子,真不知該說你什麽好,何必為一尊冥器耗空自己的精血,何必呢?”


    崔行道走上前來,忍不住搖頭歎氣,唏噓不已。


    申吉愣了愣神,此刻他身心鬱氣全消,迴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符合一個正常人所該做出的正常行為。


    是呀,借助短暫的爆發拋掉那根畫筆不就好了,為什麽要耗空自己的精血硬要折斷它呢?


    為什麽呢?


    沉吟了一會兒,申吉也想不明白。


    或許,每個人的內心都藏著一個惡魔吧,隻是申吉心中的惡魔比較容易顯化。


    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了,這個世界連詭都有了,自己兇殘一點又有什麽不對呢?


    “少檀丹,鎮陰司療傷秘藥。”崔行道翻手取出一個小瓷瓶,拋了過來。


    申吉伸手準備去接,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表皮全無,隻剩下一層薄薄的血肉,白骨茬子清晰可見。


    光看,就覺得很疼。


    接過小瓷瓶,申吉這時候才覺察到絲絲刺痛,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很快就從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痛到骨髓裏。


    “塔mua的!”


    申吉忍不住叫出聲,抖出瓷瓶中幾顆小藥丸快速服下,這才稍稍緩解身上的疼痛感,道:


    “還有嗎?”


    崔行道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肉疼的再次從腰袋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才一瓶嘛?我為鎮陰司流汗又流血,哎!身疼、心更疼!”申吉摸著胸口,不住地搖頭。


    崔行道黑著臉,咬了咬牙,再次拋出一瓶,隨後俯身撿起畫筆碎片,不再看申吉一眼,生怕忍不住一腳踹死他。


    少檀丹,那可是保命的大藥,崔行道自己也沒幾瓶,一下子被擼去三瓶,說不心疼那絕對是假的。


    “唰!唰!唰!”


    破空聲接連傳來,一行人朝程府內急速衝來,正是潘安奎等人。


    “頭,詭異被你解…咦,這是誰?怎麽瘦成這副樣子?”潘安奎率先到達,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幹屍模樣的人,驚詫萬分。


    “他是申吉,讓人抬他迴去吧,再讓人將程府裏裏外外探查清楚,我懷疑這裏的一切與那間書畫店有莫大的關係。冥畫與冥筆……”


    崔行道仔細講述了之前的經過,並安排了相關工作。


    接下來的事情便與申吉沒多大關係了,他已經為前身報了仇,也為自己解了氣,此刻的他隻想迴家吃雞。


    什勞子少檀丹又苦又澀,隻能修複少許內傷,遠遠比不上強化雞。


    在張逵的護送下,他安安穩穩的被抬迴了家。


    當然了,在此之前,他又趁機以功勞為名“敲詐”了崔行道和潘安奎一筆,要了一塊天外隕鐵和一大疊符籙。


    隕鐵主要是用來鍛刀,他的殺豬刀在上次對戰血錢詭他娘的時候就毀了,一直找不到趁手的兵器。


    符籙則多是烈焰符和辟邪符,潘安奎還是一如既往的摳門,一張對付怨級詭異的符籙都沒有。


    至於武道功法,申吉一點兌換的欲望都沒有,如何將功法化作骨文烙印在身上,還需要很長時間去摸索。


    短時間無法解決功法互相衝突的問題,再多的功法都是雞肋,還不如鑽研《殺豬功》。


    迴到家肯定逃不過羅老太一頓罵,或許是看在申吉遍體鱗傷的份上,這次她卻是少見的沒有動手。


    隻說她老了,管不了申吉太多,愛咋的就咋的吧,別死了就行。


    連夜請來華仁大夫,正骨、敷藥、包紮後,一盤盤山珍海味端上了申吉桌頭。


    一陣胡吃海喝後,桌上隻剩一隻清蒸烏雞。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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