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沒去成,禮品沒送出,迴款沒著落,喜提三沒和悲催的唐錦心,尋了個小餐館,食不知味地嗦了一碗麵後,無精打采地迴到苑泮別墅。


    道不清是心累還是身累,她趴在沙發上片刻,便陷入夢鄉。


    再醒來時,家中一片漆黑,寂靜無聲。


    用手背抹了把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她拖著軟綿綿的四肢起身,將燈打開後,倒了杯熱水捧在手心。


    溫熱感和氤氳的霧氣,消散著不安與疲憊,可噩夢遺留的恐懼感,仍久久彌漫在她心間。


    餘光瞄見茶幾上放著的淺咖色紙盒與生日蛋糕時,她腳下的步子瞬間停住,原本紅潤的臉蛋頃刻之間煞白如紙。


    噩夢如期上演,今年的躲貓貓遊戲,她再一次輸了……


    “你跑不掉,跑不掉的!”


    那個女人夢魘般地詛咒如一股涼颼颼的冷風攛入她後背,狂奔地厚重喘息聲迴蕩腦海,沉寂許久的記憶,翻湧而至。


    唐錦心身子和手越來越不受控製地打顫,直到熱水灑落,腹部傳來燙意,她才勉強恢複些意識。


    咬緊牙關,深唿吸,逼著自己鎮靜麵對,她放下水杯,去廚房找來剪刀,慢慢將盒子上的膠條劃開。


    依舊是熟悉的五件套,生日賀卡、手寫信、嵌有鑽石的金鐲、價值不菲的皇冠以及後期合成的合影。


    年年如此!


    諷刺,真是諷刺!!!


    瞧著這些冠冕堂皇的生日禮物,唐錦心眼底透著悲憫,笑得淒涼。


    戴上皇冠和手鐲,將兩根數字為“2”的蠟燭點燃,插在櫻桃味的蛋糕上,唐錦心席地而坐,不緊不慢地把賀卡與信一點一點的剪碎,裏麵的內容,十多年來,她一次都沒看過。


    祝福也好,囑咐也罷,她不需要。


    她的路,她要自己走!


    將她今年上台領獎的照片和那個身著利落黑色西服的女人p在一起,這默默送禮之人,真真是用心良苦。


    拾起照片,漠然的凝視一二,她笑著毫不猶豫地開剪,每剪一刀,她就平靜一分。


    燭光倒影落在蛋糕表麵寫著“女兒,生日快樂”的字樣間,也輝映在她吹散的碎片中。


    碎片紛揚,飄墜一地,她不厭其煩地將其重新聚攏,吹開,再聚攏,再吹開……


    ……


    掐滅煙,夏淺煜半打著車窗,淡淡地吩咐顏傑掉頭迴苑泮。


    “老大,姚總是承慕容老爺子的情,才來錦州參加活動,機會難得,我們必須把握住,你放心,唐小姐那裏,我會派人照看,確保她的安全。”


    馮仙悅火急火燎地打電話來哀求,說唐錦心有危險,讓夏淺煜今晚務必寸步不離地守著。


    若換平時,無論真假,顏傑肯定是支持夏淺煜迴去作陪,但今日情況特殊,因為,搭上投行大佬姚博這層關係,對承擎而言,非常重要。


    “將消息透露給夏偉軒。”夏淺煜打開煙盒,慢條斯理地取出一支,“雲上的人脈,遲早也會是承擎的。”


    顏傑通過後視鏡,瞥了一眼夏淺煜,見後者態度堅決,他抿抿唇,有些生氣地調轉方向。


    深吸一口煙,夏淺煜俊朗的眉宇微微皺起,神色複雜。


    小胖子,最好像馮仙悅說的那樣需要他,否則,定不輕饒!


    到家,推開門。


    夏淺煜快步進入客廳,濃濃的酒味鑽入鼻腔,他下意識地蹙眉屏息。


    目光掃去,地毯上有個紮著丸子頭的女人,正一手端著紅酒杯,一手揚著紙屑玩。


    場麵,令他非常不悅!


    “唐錦心,你精神病犯了?”


    聞言,唐錦心歪著腦袋打量他,一動不動,仿佛被定格一般。


    扯了扯脖頸間的領帶,夏淺煜脫下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沒瘋的話,趕緊給我收拾幹淨。”


    “夏總,你餓不餓?我給你切蛋糕吃。”唐錦心說著,就開始行動。


    夏淺煜薄唇輕抿,語氣平淡,“今天是你生日?”


    “不是啊,今天是生我之人的祭日。”


    拂去奶油,唐錦心將櫻桃果肉最多的一塊蛋糕切下,裝盤插上叉子後,遞給了夏淺煜。


    “嚐嚐,吃貢品,得福佑。”


    夏淺煜撚了撚眉心,並不打算去接,“難過的話,迴房間睡一覺,酗酒,解決不了問題。”


    他不擅長安慰,能說的,僅此而已。


    “其實,我也不愛吃。”唐錦心笑笑,轉而將蛋糕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裏,“她離世,我比誰都開心。”


    夏淺煜愣了愣,順著她話問,“為什麽?”


    搖搖頭,唐錦心一骨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紙屑,“夏總,你休息吧,我,我出去走走,一會兒迴來收拾,保證一塵不染。”


    “想去哪兒?我送你。”


    話落,夏淺煜又找補道:“我是怕你猝死在外麵,爺爺那裏,我不好交差。”


    “夏總,我們去看海吧。”唐錦心黯淡的眼眸裏多了抹光亮,“我換身衣服,馬上下來,你等等我。”


    說時遲,那時快,她拔腿就往樓上跑。


    夏淺煜錯愕,他還沒答應呢。


    瘋了,深更半夜看什麽海?!


    不去,他不去!!!


    ……


    淩晨三點,順利抵達海邊。


    開了五六個小時的車,夏淺煜麵露困倦地揉揉眉心,嗓音低啞著道:“顏傑訂好了海景房,你要。”


    “小胖子,你睡得倒挺香!”


    望著身旁女人熟睡的側臉,夏淺煜嘴角不禁上揚,伸出去想捏捏她臉頰的手,在剛要觸碰上的一瞬默默收迴。


    能睡著亦是不易,他還是別將她吵醒。


    想想,他側身拿過後座上的毛毯,輕輕給她蓋上,又細心地將她座椅往後調了調,並把車窗全部關上。


    “晚安,小胖子。”


    看她一眼,夏淺煜微微後躺,抱臂而睡。


    大約過了十分鍾,唐錦心緩緩睜開眼睛,試探性地低聲喚了喚夏淺煜,見他紋絲不動,她放心地將身上的毯子取下,給他蓋上,然後輕手輕腳地下車。


    閉眼裝睡的時間裏,不堪迴首的畫麵一幀一幀的在腦中放映,幾度讓她想吐。


    枷鎖戴得太久,久到融入骨血……


    夜色朦朧,海色深沉,翻卷的白色浪花,顯得格外醒目。沙灘上偶爾有人影閃過,窸窸窣窣的話語聲破碎在浪潮裏。


    今日無月,星辰甚少,無邊無際的大海落寞得讓人壓抑,深邃得如黑洞,似能吞噬萬物。


    吹著涼意十足的海風,踢著細軟的沙子,唐錦心沿著海水邊緣線漫無目的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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