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敘毫不猶豫順著它所指的方向走去,哪怕麵前是一堵牆,程敘的鼻尖幾乎要挨到牆麵,他倏爾頓住。“啪”手掌在身後拍了拍地麵。程敘迴頭,輕聲道:“再見。”手掌似乎愣了一下,輕輕朝他揮了揮手。程敘轉身邁入那道牆。中間沒有任何阻隔,順利得不可思議。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這兒也是一道長廊,但隔上幾米便有壁燈點綴,照亮這一條長得似乎沒有盡頭的路。這是一處監獄。牆上一扇扇門排列整齊,門上隻留了一小片小得隻能容納下一張臉的可視窗。程敘不明白這裏為什麽有一個地下監獄,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鑰匙,一扇門一扇門地走過去。那些“囚犯”毫無動靜,都靜靜地躺在床上,背對著程敘,大多數人即便聽見聲響也沒有任何反應,有幾個人聽見腳步聲,會瑟縮一下,但也不會轉頭來看。程敘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向老頭。因為隻有他一個人是站著的,靠著牆角,似乎在發呆,老頭幹瘦矮小的身材很有辨識度。他敲了敲門,向老頭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眼黑洞洞的,沒了眼珠。第110章 好一對苦命鴛鴦牢房的鎖孔看起來有些年頭,程敘從兜裏掏出那一串鑰匙,一個個哢嚓哢嚓插進去,嚐試著開鎖,假如沒擰動就快速換成下一根。齒舌轉動的“喀喀”聲響起,鑰匙找到了!程敘也沒想到,他隨手一偷,偷到的就是這道地下長廊的鑰匙,關押向老頭的牢房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被他闖入了。按理說,鑰匙失竊的時間不算短,秦不吝應該會立刻提高警惕心,加強守衛防備。比方說程敘剛剛一路走過來,前麵有些牢房在原始鎖頭之上加了道虹膜認證的智能鎖,從成色來看,顯然是新不久添的,但越往深處走,反而見不到虹膜鎖就仿佛主事人並不認為這裏的囚犯有被重重關押的必要一般程敘放輕動作,快步走到向老頭身邊,低聲道:“向阿公!快跟我走!”向老頭聽到他的聲音卻也沒有顯露出驚訝之色,似乎早已判斷出來人的身份,他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定定看著程敘,“十二?是向天歌那小子讓你來找我的?我不是已經留了信嗎?”沒錯,是留了一封信,暗示自己現在安全無虞。但這......程敘拽住向老頭的胳膊,“您現在哪叫安全?這裏這麽可怕,說不定昨天挖眼睛,今天就要挖心掏肺了!還是和我走吧!”向老頭幹瘦矮小的身體如同一株在地下深深紮根的參天大樹,任由程敘怎麽努力也紋絲不動,“這眼睛,是我自己挖的。”“對!您就聽我一句勸,趕緊和我走,否則他們還會......”程敘說到一半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您...您自己挖的?!”向老頭揮開他的手,十分沉穩,“對,是我老頭子自己挖的,行了行了,你從哪兒來,就迴哪兒去吧!別給我添亂了。”被指責“添亂”的程敘:“......”“您為什麽非得留在這兒不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幫你偷!”程敘直拍胸脯打包票,急得都把自己的底牌技能說了出來。向老頭滿臉不耐煩,固執得像頭倔驢,“我沒什麽想要的,現在最想要的就是讓你走!”“我不走!”怎麽說向老頭都對他有救命之恩,況且程敘也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消逝。“你走!”“不走!”向老頭眉毛倒豎,表情兇神惡煞。不難看出,向老頭現在很想瞪一眼程敘,可惜他沒了眼珠,自然做這個動作。雖然黑洞洞的眼眶也頗具威懾力,但對程敘而言卻毫無作用。程敘想了想,又苦口婆心地從另一個角度勸,“您想想向天歌,年紀還那麽小,他需要您的陪伴才能長大。”“我不是給他留了向五和向十一嗎?好了,別嗦了,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走的。”向老頭這次索性背對程敘,一副不願意再和他溝通的姿態。見狀,程敘也隻得放棄強行把人帶出去的打算,恐怕這老頭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做出自己跑迴來的事兒。程敘愁眉苦臉,怎麽也想不通,心事重重地走出門,關上牢房門,還重重歎了一口氣,確保這聲歎氣的音量能夠被裏麵的人聽見。他眼睛都不眨地觀察向老頭的神色,向老頭卻還是無動於衷,沒有半點波瀾起伏,連頭都不願意迴一下。程敘:“......”好吧,看來這人是救不出來了。程敘一步三迴頭,直至視線裏再也看不見向老頭的身影,便打算去找司麒。在程敘和向老頭協商的時候,司麒已經被烈焰小隊的人團團包圍。他無比冷靜,以平日裏亞希恩的聲線與秦不吝溝通,那副架勢還真把秦不吝唬住了。烈焰小隊的成員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他是哪位實力強勁的世外高手。“你是說,你是不小心闖入的?”秦不吝狐疑道,顯然認為他這副說辭的可信度並不高。司麒擔心程敘的處境,也不想和這群人周旋太久,隻想應付了事,“我和朋友不慎誤入這裏,假如有什麽打擾的地方,還請見諒。”秦不吝一邊向身後的人使眼色,一邊對著司麒笑得熱絡,“既然如此,來的都來了,要不坐下來喝杯茶?”下一秒,一道疾風從司麒的身後襲來!司麒巋然不動,像是一無所知,卻在那人逼近時,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鎮定地頷首應下秦不吝的邀請,“那就有勞了。”秦不吝眯起眼,眼中閃過一絲忌憚就憑眼前這人剛剛展露出來的身手,就已經能斷定,這人絕不是什麽普通人!秦不吝瞬間換上一副熱情笑臉,語氣和藹地吩咐手下,“愣著幹嘛?還不給客人搬個凳子,倒碗水?”手下愣了一下,連忙應道,“是!”說罷,他把腳邊那具屍體扛在肩膀上,隨即退下去給司麒搬凳子。另一個手下殷勤地擦了擦那張凳麵上的血跡,對司麒諂媚笑道:“您請坐。”那神色簡直將“笑裏藏刀”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司麒沒動。秦不吝挑眉,“您這是”司麒淡淡道:“認凳,坐不慣別人家的凳子。”秦不吝:“......”手下:“......”秦不吝笑眯眯,轉而又提起另一件事,道:“不知道您那位好朋友,現在又在什麽地方呢?這裏地方很大,要是走到什麽不該去的地方,可就不好了。”“我和他一起穿過一道光幕,隨即他的人影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司麒之所以如實交代,實際上也存在著讓秦不吝幫自己找人的想法,一來確實如秦不吝所說,這裏很大,也許還有其他潛在的危險。二來至少他與秦不吝也共事多年,好歹知曉幾分他的底細,倘若程敘碰見的是未知的敵人,無疑更加危險。“光幕?”秦不吝一愣,腦子裏突然產生了些不好的預感。他身後有個手下一驚,顫顫巍巍道:“老大,除了我們平常走的入口之外,那道因為不穩定被棄用很久的光幕現在似乎也有好幾條通道。”秦不吝緊緊皺眉。那手下咽了咽口水,附到秦不吝耳邊悄聲道:“那道光幕,可以通往那個地方!”雖然他含糊地用那個地方代稱,但秦不吝顯然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語,頓時麵色大變,厲聲道:“還不趕快去中樞監控係統檢查!”看起來事態發展格外嚴重,秦不吝甚至都沒有特意吩咐挑明讓哪位手下前去,一群人便一哄而散,作鳥獸四散狀,紛紛去查看那所謂的中樞監控係統了。秦不吝的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但顯然不如往日裏那麽平和,連眼神也連帶著開始不友好起來,“這位貴客,您的朋友最好是位安分的人,否則,會讓我有點難辦呐。”“怎麽難辦了?”一道嗓音突然自耳邊響起,秦不吝被猛地嚇了一跳!程敘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秦不吝身後手下都一窩蜂跑去查看中樞監控係統了,此時他的身後空無一人。秦不吝怎麽說也算是隊長級別的實力,而這人的出現,他居然連一絲風聲都沒聽見,假如對方有某種意願的話,恐怕他現在早已人頭落地!秦不吝瞳孔放大,被嚇出一身冷汗。程敘臉上戴著一張黑色麵罩,司麒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懷疑這就是某人月黑風高時的作案工具之一。程敘慢悠悠走到司麒身邊,牽起人的手就要往外走。秦不吝剛被嚇了一通,現在是連表麵上的友好都懶得維持了,“站住!來了就想走?”程敘迴頭道:“你這兒有什麽好吃的點心嗎?招待完我再走也可以。”秦不吝:“......”好欠的語氣和行事風格,總覺得似曾相識。秦不吝開始有點後悔剛剛隻有一個人在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拿下他了,這後麵來的一個實力明顯也不在前人之下“閣下遮遮掩掩戴張麵具是什麽意思?是尊容有礙觀瞻還是沒有勇氣見人?不妨摘下來讓我一睹廬山真麵目,日後相遇說不定還能當個朋友。”秦不吝探究的視線恨不得在程敘的麵具上紮個洞。程敘聽了這話沒什麽反應,反倒是旁邊的司麒,瞟了一眼秦不吝,神色莫測。程敘爽快道:“可以啊,但你得用一個人和我換。”秦不吝:“?”程敘道:“我剛剛不小心誤入監獄,看見一個孤零零的瞎眼老頭,你把他交給我,我就和你做朋友。”“瞎眼老頭?”秦不吝疑惑地重複了一遍。正好這時幾個手下陸陸續續迴來,對著秦不吝報告點點頭示意並無異常,隨即見到程敘的身影又是一愣,不明白怎麽好端端的又多了個人。司麒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他們。有個手下道:“老大,牢裏確實有個瞎眼老頭,就是個神經病,曾經給......治過病,我們以為他知道點什麽才把人抓過來,沒想到他是個真瘋子,犯病的時候還把自己的眼睛給挖了。”秦不吝眸光憐憫,看向程敘語氣緩和道:“我也很同情這位老人家的遭遇,不過他既然被捕,就一定犯了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我也不好無緣無故就放一個囚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