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心裏那點不平靜到底還是被他給攪散了，他吸了口氣，提醒他：“我們沒有爸爸，你不要入戲太深。”遲艾北低下頭：“哦，那我們的爸爸去哪了呢？”林修：“......”-中心醫院。林修進來就看見林姥姥在跟隔壁床的奶奶聊天。隔壁床的老太太看到林修，伸手指著說：“說曹操曹操到，你這外孫子這不就來了嗎！”林修跟隔壁床的奶奶打了聲招唿，然後看向林姥姥：“姥姥。”林姥姥一直都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林修中考那年老太太中風，半邊身子開始不聽使喚，嘴也有點歪。看到林修這時候來了醫院，老太太滿眼驚訝的問：“你怎麽來了？”老太太口齒不清，但腦子還是清醒的，五一假期都過完了他還來，臭小子肯定又請假了。這兩年林修一邊兼顧學業一邊打工，老太太嘴上雖然不問，但心裏清楚。這幾天她不過是有點小感冒，這孩子也不知怎麽的非要把她弄來醫院，一住就是好幾天。老太太心疼錢，可林修說什麽都不讓她出院。遲艾北看著林姥姥，心中不禁感慨，小說裏林修的姥姥在林修高考的前一天去世，林修因此錯過了高考，天之驕子跌落神壇，那幫狗崽子才敢順勢欺負上來，林修也是在這之後接受了賀塵疆的幫助，以至於日後人人都能踩他一腳。姥姥看到跟著林修一塊進來的遲艾北，含糊不清的問：“這孩子是誰？”林修迴頭就見小傻子一臉難過並且紅了眼眶，他眼皮一跳，小聲提醒：“別抽風，我們沒爸！”遲艾北吸了吸鼻子，想到林修日後那些悲慘，他就忍不住的心疼，他在心裏堅定的說“不，從今天開始你有了，我就是你爸爸！”。遲艾扛起了老父親的重擔，上前跟老太太打招唿：“姥姥好，我是林修哥哥的同學，我叫小北。”姥姥見遲艾北一臉的乖巧，點著頭連說了好幾個“好”，轉頭埋怨林修，說他不去學校上課還教壞同學，帶同學一起逃課。遲艾北不讓老太太說林修：“姥姥，林修哥哥學習可好了，就算不上課也能考上大學，我學習不好，我想讓林修哥哥給我補課。”姥姥看了眼林修，帶著些埋怨的說：“補課好，讓他給你補”。林修無語，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他哪有時間給傻子補課？！遲艾北跟在自己家似的拖過來一個凳子坐在床邊和老太太嘮嗑，那雙眼笑起來彎彎的，不發瘋的時候倒是看不出是個傻子。“姥姥你知道嗎，林修哥哥可厲害了，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他在我們學校可有名了，是我們學校的學霸，大家都可崇拜他了，當然，我是他們當中最崇拜哥哥的。”聽他張嘴閉嘴都是誇他的話，林修覺得有些過了，他們好像不是很熟吧？而且你一個倒數第一崇拜我幹嘛，要崇拜你也應該崇拜倒數第二。遲艾北嘴甜，又三句不離林修，老太太被他哄的高興，幾次林修想插嘴都沒插進去。一直到了中午，這一老一小還沒聊夠，林修揣起手機：“我去買飯。”聊的正歡的兩個人一個搭理他的也沒有。林修臨走前叮囑遲艾北：“你在這呆著，別亂跑。”遲艾北敷衍的點頭：“知道了哥哥，你去吧。”林姥姥也跟著擺手讓他趕緊走。林修剛出去沒多久，走廊上就傳來一陣吵鬧聲，乒乒乓乓的聲音伴著尖銳的叫罵，引得病房的三個老人全都好奇的坐起身去看。遲艾北第一時間衝到門口，跟病房裏的老人們匯報：“好像有人在醫鬧，奶奶們稍安勿躁，等我去打探一下。”林姥姥想叫住他，讓他別去湊熱鬧，醫鬧太危險萬一誤傷了他可怎麽是好，可還沒等老太太叫出聲，遲艾北已經跑了。走廊上圍了好多人，一個中年女人拽著穿白大褂的大夫從辦公室出來，一邊哭一邊喊，說讓他償命。跟女人一起來鬧事的男人砸了護士站還踹翻了治療車，女護士上前阻攔被男人一把給推倒了。院長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滿地狼藉，這些人根本不聽他說話，隻管鬧，推搡間還把院長的眼鏡給弄掉了，“哢嚓”一聲，不知道是誰踩了上去。“殺人了，這家醫院殺人了，就是這個人，他害死了我老公，我老公來的時候好好的，做完手術就不行了，嗚嗚嗚，你們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林修買完飯迴來，剛準備出電梯就被門口的人給堵了迴去。他從電梯裏擠出來，就見一個個子不是很高女人拉扯著男醫生的領子，聳了幾下之後用力一推......男醫生直接摔在了遲艾北的腳邊。林修眉頭一皺，不是說了讓他老實待著！看熱鬧的人都怕惹上是非，看到醫生被推倒不但沒人去扶還全都往後退了一步，隻有遲艾北沒動。遲艾北倒也沒有傻站著，他扶起男醫生：“叔叔你沒事吧？”男醫生一臉疲憊，看樣子這幾天沒睡好，此刻又帶著些驚慌，他抬頭看了遲艾北一眼：“沒事，謝謝你。”女人再次伸出手去拽男醫生，可還沒等她碰到醫生的白大褂就被遲艾北給攔住了。林修一驚，連忙去推擋在麵前的人：“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話還沒說完，他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哽咽......“阿姨，我爸爸也死在這家醫院了。”看到那砸下來的眼淚，林修眼尾一抽：“......”你爸這麽快就死了？不再搶救一下？看到突然安靜下來的女人，林修默默的收迴了邁出去的腳步，他倒想看看這個小傻子又要用“他爸”玩出什麽花樣來。遲艾北眼淚不要錢似的說掉就掉：“我媽媽在我出生沒多久後積勞成疾病死了，爸爸也死在了手術台上，現在就剩下我和哥哥兩個人相依為命了，我和哥哥還是學生，我們還有個生病的姥姥要照顧，阿姨，你們這麽鬧醫院是不是會賠的多一點？”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林修還是被遲艾北的離譜發言說的無語。他默默的在心中否認，小傻子口中相依為命的“哥哥”指的肯定不是他！女人帶人來鬧當然是為了讓醫院多賠點錢，不然她為什麽這麽大費周章？不等她開口，遲艾北又說：“可如果醫院報警的話，你們會被抓起來的吧？”女人雞大聲叫喚：“他們憑什麽抓我，是他們殺了我老公！”遲艾北看了眼滿地的狼藉和幾個受傷是醫生護士，抽了抽鼻子：“你們打傷了人，還損壞了他人財物，警察就算不把你們抓起來你們也是要賠錢的，你們砸的這些東西都好貴，醫院賠償給你們的錢說不定有一半都要反過來陪給醫院。”被遲艾北這麽一提醒，女人才發現他們砸了這麽多東西，她轉頭用眼神斥責砸了護士站的男人叫你意思一下，你倒好，偏挑貴的砸！剛剛被推倒的女護士反應過來說：“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要是再鬧就去派出所鬧吧。”胖大姐一聽，更氣了：“報警就報警，你們害死我老公，信不信我告死你們！”遲艾北再次拽了拽胖女人的衣服：“可是阿姨，你們現在這麽一鬧，就算打官司也不占理了，本來醫院是一定要賠錢的，現在就不一定了。”女人皺眉看向遲艾北：“......”這小孩到底跟我一頭還是跟醫院一頭，怎麽淨潑冷水呢？見原本鬧得不可開交的一幫人都因為遲艾北安靜了下來，林修這才反應過來發小傻子是故意的。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感同身受，除非經曆過同樣的事，小傻子用他爸爸的“死”來表示自己跟他們站在同一邊，比起院方，他們更願意安靜下來聽有同樣遭遇的人的話。台階都給到這份上了，醫院這邊還不開口，林修過去提醒了一下院長。院長還在尋思他們醫院什麽時候出了另一起事故，聽到林修的提醒他才反應過來這小孩是在幫他們。他戴上碎了一邊鏡片的眼鏡走過去：“有什麽話好好說，事情發生在我們醫院，我們一定會負責的。”女人聽到遲艾北的話心裏就有點慌了，見院長沒有追究的意思，她看了一眼被她帶來的幾個男人，在院長的好言相勸下跟著院長走了。鬧事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散去。男醫生再次跟遲艾北道謝，遲艾北搖搖頭：“不用謝。”看到走過來的林修，遲艾北眼一彎：“哥哥！”林修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短短的一個上午完全打破了他對小傻子的認知，謊話都快被他編出花了！林修：“不是讓你在病房裏呆著？”遲艾北不承認自己是出來湊熱鬧的：“我是奉命出來打聽情況的。”林修看了他一眼：“你打聽的結果就是多了個不治身亡的爸？”遲艾北驚訝：“你聽到啦？”要不是知道他之後傻了十幾年，就憑他剛才那出，林修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傻了。林修不喜歡多管閑事，但還是提醒了一句：“下次遇到這種事別往前湊。”中國人的八卦之魂是刻在骨子裏的，遲遲艾北不確定能不能管住自己。遲艾北撇了撇嘴：“哦。”林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他這聲“哦”裏聽出敷衍的，他看了他一眼。想到他爸這一個上午又是出車禍又是死在手術台上，林修都有點同情他爸了。林修說：“你爸有你這個好兒子可真是他的福氣！”第3章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林修帶遲艾北去了附近的一家麵館打發晚飯。林修給遲艾北點的是一碗牛肉麵，而他自己那碗連跟肉絲都看不見。遲艾北知道林修窮，但不知道他這麽窮，話在嘴裏打了好幾個圈，最後還是沒忍住：“哥哥，你要不要給姥姥換家醫院？”遲艾北一下午都在琢磨這件事，今天來醫院的那幫人並不是平白無故來鬧事的，而是真的出了醫療事故，在一家出現事故的醫院治療，遲艾北心裏有些不安。畢竟，按照林修的悲慘走向，什麽不好的事都有可能找上他，即便姥姥現在人在醫院，也不能保證會錯開原本的劇情。林修並沒有因為他突兀的話而感到意外，他吸了口麵，平靜的說：“沒想過。”見遲艾北一直用筷子攪和碗裏的麵條，林修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快吃，吃完送你迴去。”見林修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遲艾北不知道要怎麽說才能讓他重視這件事：“我覺得還是換一家醫院比較好。”發生今天這種事林修何嚐不想換一家醫院，可他要是有這個能力當初就不會聽姥姥的讓她在家裏養病了。林修沒再接他的話。吃完麵，林修把人送迴學校，一路上遲艾北沒再提換醫院的事，他也知道林修的情況，換醫院對他來說壓力或許真的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