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星際靠賣醬香餅暴富 作者:妄三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吭”“吭”他抽了抽鼻子,把黏黏糊糊的紙團丟開,又繼續撕心裂肺地哭嚎,“求求你醒一醒……我不該、不該晚上偷吃糖、睡覺……睡覺時也不是故意在被窩裏放屁的!”“……”梅菲爾德抱著手臂靠在門框前,神色無比複雜地看向熟睡的青年這都不把他丟出家門,真他媽能忍啊……阿賽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忽然身體懸空,發現被梅菲爾德嫌棄地提溜起來。“舅舅……”阿賽亞抽搭著又吸了吸鼻子。“人還沒死你就哭喪,煩不煩呐。”梅菲爾德抽出紙巾戳成長條,往髒兮兮的鼻孔裏擠了擠,把他塞成隻小象。阿賽亞敢怒不敢言,憋屈地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又問:“那喬喬會有事嗎?”“有事又怎麽辦?想讓治療師陪葬?”梅菲爾德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就見他那雙大眼睛迅速蓄滿水光,嘴巴也跟著往下撇。阿賽亞發出超級難過的嗚咽:“嗚……”“打住,我錯了。”梅菲爾德飛速道歉並捏緊了他的嘴。阿賽亞幽幽地盯著他重新發問:“唔唔唔唔唔唔?”喬喬會有事嗎?“不會。”梅菲爾德往床上的方向瞟了一眼,敷衍道,“聖體安康。”阿賽亞聽不出他嘴裏的陰陽怪氣,隻知道舅舅不會欺騙自己。他又開心起來,點點頭跑到紀喬身邊趴著,捧著小臉自言自語“既然喬喬睡著了,那我就要等他醒來!”*“喬喬……喬喬……”熟悉的唿喚聲中,紀喬睜開眼,看見眼前頭發蒼白的老人驀然一怔。看來他是做夢了,竟然讓他再一次看見早已逝去的奶奶。那時他住得離學校遠,舍不得花兩塊錢坐公交,老早就要起床收拾。早飯在家裏吃奶奶做的米粥配小鹹菜,然後背著書包步行去上學。一年四季,刮風下雨,都是如此。紀喬不覺得有什麽問題,經常拿著蛇皮口袋一路走,一路撿地上的空瓶子,然後把它們存在學校保安亭,等到放學再撿點帶去迴收站賣錢。他父母早已亡故,靠著助學金和奶奶的那點退休金,他們的日子還算過得下去。直到他高二分班後,前十來年的在災厄全都集中在這一年出現。那天下著雨,他扛著幾包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小跑迴家,被一夥同班的學生堵在了巷口。“喏,周旭你瞧,那就是那個撿破爛的。”“看吧,我就說他每天都要來這兒撿瓶子!”“哈哈哈哈哈怪不得,班上總是有股臭味,原來是他身上的啊!”紀喬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們簇擁著中間的少年對自己指指點點。那些聲音越來越肆意,他的臉頰逐漸燒得通紅,抬起手臂聞了聞。藍白色的校服很整潔,是清新樸素的肥皂味,一點也不臭。這樣的嘲笑時常發生,紀喬知道他們故意取笑,也知道最中間的少年據說家裏條件不錯,反正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他再不高興,也隻是抿著嘴,把頭埋得低低的,拎著蛇皮袋從他們身邊快速走開。紀喬天真地以為,那不過是放學時的小插曲,然而他真正的惡夢很快到來。之後再去學校,他的作業莫名其妙被撕得稀爛出現在垃圾桶裏,水杯時不時地出現粉筆灰,去食堂打飯時也會突兀地被人狠撞一下。全班的人好像團結在一起,把他排除在外,讓他像隻無措茫然的幽靈在教室裏徘徊。為什麽呀?我有做錯什麽嗎?紀喬很難過,他想不通為什麽事情會變得這麽糟,又很快收拾心情覺得沒什麽大不了,忍一忍就過去了。第二個月交班費時,班長突然說收齊的班費不見了,所有人的視線齊齊投向剛走進教室的紀喬。“還用問嗎?肯定是紀喬!”“全班就他最窮,連班上的水瓶子都要撿……”“翻他書包吧,塞那麽多東西,怕不是還藏了別的!”周遭的氣氛隱隱有些不對,紀喬不知所措地退到牆角擺手,搖頭囁喏著:“我沒拿……真的不是我啊……”可惜他的聲音在眾人的討伐聲中如此渺小微末,書包也好,書桌抽屜也好,像是被抄家似的全被翻了一遍,就連他自己也被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壓在牆壁搜身。最後除了幾張皺皺巴巴的零錢,什麽都沒有找到,紀喬甩開按住自己的人,紅著眼朝他們怒吼:“滾開!都說了不是我!”所有人哄笑一團,周旭隻是懶懶地說了聲:“哎呀,好像誤會了,紀喬你別介意啊,就當是玩笑好了。”他們一群人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又唿啦啦走開,紀喬低著頭,僅存的那點自尊和滿地破爛不堪的書本卷子般印滿汙黑的腳印。冰冷的手指貼著褲縫微微蜷縮,大滴大滴的眼淚珠子砸在紙頁發出嗒嗒聲。紀喬偏頭擦幹眼淚,蹲下身慢慢收拾一地狼藉。等到放學時候,周旭在迴家的路上被人套了蛇皮袋狠狠地打了黑棍,他氣急敗壞地扯開髒臭的口袋,卻沒瞧見半個人影。之後的事就一發不可收拾,誰撕紀喬卷子,紀喬就撕迴去,鎖廁所也好,走路被撞也好,別人怎麽施加在他身上的,紀喬全都加倍返還。次數一多,許多人都對他身上那股不管不顧的狠勁生出些許畏懼,隻有周旭像是找到了一個新鮮持久的玩具,帶著人將他壓在地上打得爬不起來,紀喬越是反抗,那些拳頭巴掌就落得越起勁。他問周旭為什麽是自己,周旭眼睛亮閃閃地說你看起來比較好玩啊!每天晚上,紀喬縮在被窩裏發出嗚咽的低音,他也期望過有人能救救自己,像是動畫片裏閃閃發光的英雄從天而降,可惜從來沒有人迴應過他。難熬的高中生活就像塑料膜覆蓋在臉上,裹得他密不透風喘不過氣,像具行屍走肉般想著過一天算一天。無數次反抗後,周旭對他的興趣不減反增,帶人將他堵在巷子打算施暴時被居民樓的老人發現,打了報警電話。所有罪責都被推到了紀喬頭上,沒有人付出任何代價,反而是他被學校退學,像是垃圾般被掃地出門。奶奶知道了原委,沒有怪他,摟著他淚光閃爍:“是奶奶沒有用,都不知道我的喬喬受了那麽多苦……那麽多傷…他們怎麽、他們下得去手!”“沒事。”紀喬窩在奶奶溫暖的懷裏蹭了蹭,揚起臉笑道,“奶奶給我煮個雞蛋,我吃了雞蛋就不疼。”那年夏天,學校縮短了假期,許多準高三生哀聲載道去補課,紀喬沒再找學校,不是他不想上,而是奶奶病倒了。醫院人多混亂,他自己也沒進過幾次醫院,背著水壺和舊挎包,像隻無頭蒼蠅般攥著掛號單亂跑。他怕奶奶跟不上,讓她去座椅上等自己,老人家得了癌,手術和化療方案聽著紀喬頭暈腦脹,醫生也看得出他不過是個半大小子沒什麽能力,隻能問道:“你家大人呢?”紀喬說:“沒了,我就是大人。”手術還要大筆錢,醫生先給他開了藥,他剛坐下屁股又得挪起來,好不容易跑了幾層樓拿完藥,護士小姐又告訴他暫時沒有多餘的床位。紀喬說走廊也行,迴頭去找奶奶,結果當他迴到休息區時又沒看見奶奶的身影。他疲憊地歎了口氣,無力感頓時席卷全身,可又來不及崩潰,找護士和醫院的保安幫忙,總算在一樓大廳找到了慌張無措的奶奶。“你跑什麽啊!你為什麽要跑!”紀喬紅著臉,淚水奔湧而出,“不是讓你在那兒等我嗎!”奶奶也哭了,拉著他像個犯錯的小孩般道歉。她說喬喬我的病好貴,咱們不治病了行不行,錢要攢著,攢著給你上大學呀。“不上了!我不讀書了!”紀喬痛哭著伏在她身上近乎哀求地哽咽,“不上大學我也能賺錢,我能賺好多好多的錢,求你、求你再陪陪我……”他開始沒日沒夜地打工,除了那幾樣不能沾的,隻要能賺錢他什麽都幹,再苦再累都無所謂。可惜老天還是沒有眷顧他,沒等他湊夠手術費,奶奶還是離開了他。紀喬孤零零地把她的骨灰盒送迴了老家,讓她老人家落葉歸根。“您這一輩子太苦,睡著了也好,睡著了就沒那麽多煩心事。”他還有很多話沒說,也沒掙大錢讓奶奶享福,少年站在墓碑前,已經哭不出眼淚,心中的悲戚無限放大,哀哀地想為什麽就他活得那麽難。之後又過了一年,苦熬三年的學子總算在這個暑熱難耐的夏日開啟了他們人生的新征程。周旭順利拿到了體院的通知書,找了狐朋狗友在夜市攤喝酒慶祝到深夜,搖搖晃晃地走著小巷迴家。這條路他走了無數遍,前麵的垃圾堆是最熟悉的地方,因為他許多次把那個強驢脾氣的少年丟進裏麵嘲笑戲弄。天空雲層湧動響起陣陣悶雷,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驅散地麵浮躁灼人的暑氣。雨簾模糊了他的視線,噠吧嗒吧的腳步聲踩著水花從身後響起,周旭摳著冰冷的磚牆,猛然迴頭,卻隻有一條空蕩蕩的雨巷。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又覺得可笑般低罵一聲,然而再次迴頭時,眼前倏地一黑,劇烈的疼痛從腳下傳來透進骨頭縫裏。漆黑的巷子裏發出聲慘叫,之後便沒有任何動靜,就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周旭的右腿要廢了,據說是夜裏沒看清踩中了生鏽的粗鐵釘,又在泥水裏泡了一夜,被發現時整個腳背紅腫糜爛,情況相當糟糕。他在床上發泄似的砸爛擺在床頭的花籃水果,叫囂著一定是紀喬在報複自己。那個清瘦的少年被帶去警局問話,但很快又被放了出來。事發時他正在燒烤攤打零工,雖然離那條巷子很近,但監控和他的老板都證明了他的無辜。紀喬擺擺手,大度地說都是誤會沒有關係的,甚至還買了花送給坐在輪椅暴躁發狂的周旭,誠懇地祝他早日康複。周旭咬牙切齒,認定了就是他做的,卻因為沒有證據在輪椅上無能狂怒。紀喬無所謂地聳聳肩,神色如常地轉身離開。夏日熱烈和浪漫的生命力周旭再也感知不到,事實上他也感知不到,但是沒有關係。紀喬對躲在不遠處的幾個少年微微頷首。時間還很長,他們這些曾經被周旭賦予陰霾的人,會慢慢學著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