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正常邏輯,雙方互不知道身份的兩個陌生人,發生這樣的事之後,一方想負責,一定會詢問另一方身份。“我是紀詹,來自薑州,是一個茶商,來梧州是為了尋求新的生意。”祁遇詹又道:“方才救人心切,我沒來得及詢問身份,不知這位小郎是何人?我這便寫信迴薑州,通知家人定親下聘。”紀二麵對著林觀,刻意繃著一張臉,聽見祁遇詹的話後,有了緩和,“主子是梧州時府的少爺。”祁遇詹側對著林觀,也能被他看到神情變化,便皺了眉頭,神情有一瞬驚詫,他壓下後確認道:“可是鄂州巡撫那個時府?”“是。”紀二道:“郎君若想知道更多的事還是自己去問主子,主子需要休息,現在要將他送迴府裏。”多說多漏破綻,祁遇詹對話沒異議,把巧合遇到時府少爺的驚訝微微明顯地表在了臉上,其中還有對因關心主子,臉色不好的侍從的包容。“我與你一同去。”紀二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有拒絕,“主子醒來後應該會想見你,你可以跟著一起去。”紀二說完轉身就走了,祁遇詹卻叫住了他,“等等。”祁遇詹將時未卿放到紀二懷裏讓他扶著,紀二這下是真疑惑了,“你要做什麽?”“罪魁禍首還沒有解決。”祁遇詹解釋一句,說完他走向了一旁躺在地上的孔行鏡。他兩次對時未卿做出這樣的事,任哪個男人也不能忍這樣的人還繼續活蹦亂跳,況且今天要是他晚來,後果將不堪設想。站在孔行鏡身旁,祁遇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思考要怎麽杜絕他有下次。突然,祁遇詹抬起腿,將內力運至腳掌,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落到了孔行鏡的腿間。“啊”腳一落下,孔行鏡驟然發出一聲慘叫,硬生生自昏迷中清醒,但下一秒他又吐了一口血,被祁遇詹的內力衝擊的昏了過去。祁遇詹神色冷漠地看著毫無意識的人,心道這個時候昏過去,便宜他了。林觀也是震驚中的一員,他克製著夾緊腿這種下意識的想法,不讓那個動作做出來。他其實在見到祁遇詹時就有了猜測,隻是不太確定,這一下因祁遇詹的行事,林觀對他的身份有了肯定。佩戴齊王曾經帶過的玉佩,與齊王相貌相像,來自薑州,並且這個時間能出現在青林附近。最主要的是,同傳聞般一樣手段陰毒行事狠辣,且無所顧忌。祁遇詹轉身一抬頭發現了林觀看他的眼神,那神色似乎已經認出了他。祁遇詹不閃不避,一派光明正大,直直看了迴去,“你見過我?”“並未見過。”林觀知道時仁傑借兵,原本今日接應人是他,但昨日突然被徐氏派去尋一個珍奇之物,時仁傑怕引起徐氏關注,便讓他去了。那個珍奇之物,林觀為時未卿準備嫁妝時見過,當時沒看上也就並未采買,他知道在哪,迴來的比預期快了幾天。他本來想從徐氏那離開後,去向時仁傑複命,詢問是否需要他繼續接應,迴去的路上卻聽到了時慧瑤將時未卿約到了城外青林的消息。林觀已經查清梧州內養麵首的傳言是時慧瑤和孔行鏡做的,一聽到這個消息他立即察覺不對。差人稟報時仁傑後,林觀自己帶著死士追了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聽方頭領說青林外突然出現的匪徒,負傷的方頭領,因撿風箏逃過一劫的紀二,以及被帶走的時未卿。相似的場景,一度在他腦中閃過,竟漸漸與當年發生的事情有了重合。林觀壓下心裏又見翻湧的心緒,迫使自己靜下來,然而又看到了虛弱地靠在紀二身上,脖頸上漏著明顯痕跡的時未卿。想到在此之前發生了什麽,他再如何也平緩不下來。是他沒保護好他。林觀收迴和祁遇詹對視的視線,現在還有更棘手的,到了此時,事情還沒完。他收到的消息,汝宣郡王不近美色,以他的性情,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幫一個人,更何況是剛才那麽溫柔的對待。除非他另有所圖。如今情形,林觀最擔憂就是,祁遇詹為了所圖利用時未卿,故意為之。若真如此,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做不了什麽阻止祁遇詹。但自己不能,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尤其是時仁傑。“郎君還是留著時間好好想想,如何與鄂州巡撫大人交代此事!”林觀的聲音是祁遇詹第一次聽到的冷硬。他態度轉變的太過突然,祁遇詹也沒有反應過來,等迴神後,林觀已經帶走了孔行鏡和他的侍從。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祁遇詹第一次覺得他這個態度符合一個情敵,但又覺得哪裏有違和感。這莊子沒有了其他人,紀二也不用再偽裝,他對林觀這個模樣也很奇怪,“他怎麽了,他一直都是謙謙君子的模樣,我頭一次知道他還有這脾氣。”時未卿還在昏迷,祁遇詹對紀二的話不置可否,將人接過重新穩穩地抱在了懷裏。他親了親時未卿的眉心,抬步走出了莊子。那邊,林觀帶著時慧瑤和孔行鏡先一步迴了時府,並將事情經過稟告了時仁傑。聽林觀說完之後,時仁傑,失態地打翻了手邊的茶盞,神情又驚又怒,“你說什麽?”林觀跪在下首垂著頭看不清表情,也隱去了自己的目的,“主子,屬下看不出汝宣郡王是有意還是無意,特先一步迴來告知。”第130章 時仁傑喚人進來收拾了桌子, 短短時間他就調整好了神情,皺著眉深思,“你是說卿兒的人在門外守著, 不讓你打擾?”林觀視線看著前方的地板, 沒有起伏直述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淡, “紀二醫術極佳,他告訴我少爺中藥有性命之危,不可中斷。”時仁傑抬眼, 看他的眼神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審視,片刻後收迴,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放下茶盞後,掃了一眼被隨意扔在地上的孔行鏡,喚道。“甲大。”幾息後,甲大無聲無息出現在書房, “主子。”“過來。”時仁傑將甲大叫到身邊, 甲大附耳過去, 時仁傑一番言語, 最後道:“去查。”“是。”*祁遇詹將時未卿放到馬車上之後,返迴去一趟, 將薑州帶來的兵交由樊魁去接頭,安頓好之後才離開。時未卿還沒醒,以他現在的狀態抱在懷裏不會舒服, 好在馬車空間大,裏麵一直都放著羅漢榻。將他放在榻上後, 四個人啟程迴城。怕顛到時未卿,方頭領駕駛的馬車走的極慢。祁遇詹陪著時未卿躺在榻上, 走了一會兒還是覺得顛簸,他翻身平躺將人放到了自己身上。有個肉墊子,會好很多。馬車走了一會兒,紀二推開車門走了進來,“我來看看主子,主子吩咐過,若這時他還沒醒就要將他喚醒。”祁遇詹轉頭看過去,問道:“這個時候喚醒他會不會傷身體?”紀二從暗格裏取出藥箱,坐在榻邊,“不會,隻是會因沒有休息好感覺疲累。”祁遇詹沒再說什麽,紀二翻開藥箱取出銀針,在烈酒裏泡一泡後,落在了時未卿的穴位上。幾針下去後,時未卿沒有醒,紀二頓了一下,繼續又下了幾針。祁遇詹注意到紀二動作有停滯,“怎麽了?”車裏已經沒了外人,紀二凝神撚下最後一針,沒有隱瞞,也帶著醫者的勸誡,道:“張頭領太過了,長此以往主子身體承受不住,往後適可而止的好。”其實祁遇詹自己知道,今天頭一遭,他沒有把持住,做的過火了。但這也沒辦法,這情況誰遇誰不瘋一瘋。不過祁遇詹臉皮厚,被紀二在親密方麵這麽直白地被說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坦然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過了半盞茶時間,時未卿眼睫開始輕微顫動,紀二見此收迴銀針,手指放到了白皙的手腕上。片刻後,他收迴手,從藥箱裏取出兩個圓瓷盒,放到榻邊,指著它們道:“這是給主子的藥,白色是消腫止痛,黑色是活血化瘀。”說完,紀二便收拾好推門出去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人。祁遇詹看著兩個圓瓷盒,不用紀二細說也知道該用到什麽地方。他先拿起了黑色的圓瓷盒,打開後指尖沾上藥膏,低頭塗到了時未卿脖子上。“癢。”時未卿眼睛未睜開,被輕柔觸碰,不由縮了縮脖子,啞著嗓子小聲道。“醒了。”祁遇詹一隻手放下圓瓷盒,夠向榻邊的水杯,遞到時未卿嘴邊,“喝一點,潤潤嗓子。”喝了一口,時未卿睜開了眼睛,隻是他眼底的神色怎麽看怎麽心虛,“夫君。”再配上撒嬌的語氣和這個稱唿,更顯得如此。“賬等一會兒再算。”祁遇詹舉著水杯沒收迴,輕聲哄道:“再喝點。”聽見這樣的語氣,時未卿抬眼看了看祁遇詹,懸著的心放了迴去,又喝了半杯,“不喝了。”祁遇詹放迴水杯也沒問什麽,而是再次拿起黑色圓瓷盒沾上藥膏,繼續在時未卿脖子上塗抹,“轉頭塗另一邊。”他又問:“身上有沒有哪裏難受?”時未卿將頭換了個方向枕在祁遇詹的胸膛上,默默感受了一下,頓了頓搖頭,“沒有。”“沒有?”祁遇詹指尖劃過白皙細膩的肌膚,落到了時未卿衣領的扣子上,似笑非笑道:“我親自檢查一下?”時未卿握住領口那隻手,耳尖慢慢蔓延熱意,他閉著眼道:“全身都難受,酸的無力,腰又酸又疼,那也……疼。”祁遇詹視線移到被鬆鬆地包著的手,感覺到了有多無力,他另一隻手放到時未卿纖細柔軟的腰上一點一點按著,“繼續躺著還是想坐起來?”“不想動。”時未卿在祁遇詹胸膛蹭了蹭,小聲撒嬌。第一次見到軟成這樣的心上人,祁遇詹心像浸在水裏,軟得一塌糊塗。“好,不動。”脖子上塗完藥,祁遇詹又換了白色的圓瓷盒,在時未卿無所覺的情況下,從衣擺探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