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似是心有愧疚。心裏有所期待,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祁遇詹壓下心中正要升起的失望,嘴角勾起,目光柔和地看向時未卿,“沒關係,我等得起。”他沒有明說的是,時未卿的答案已經和最初不一樣了,從一開始篤定的這輩子不會成親,到現在心懷不安地解釋,這中間的變化就說明他這些日子的努力沒有白費。時未卿的那句並沒有拒絕,而是表達了要為他爹爹報仇的心願要完成,這明顯再說成親是早晚的事。況且對於他們倆而言,成親隻是一個形式,有則錦上添花,沒有對二人之間的感情也不會有什麽影響。如今能聽到這樣的迴答,已經是意外之喜。第124章 到了約定時間, 祁遇詹晚上又去了布政司衙門,淩非何給的迴複和他預料的一樣。說是考慮一天,他上午就把封單明忽悠住了, 接下來, 他們三人製定出了一個詳細的合作計劃。對於民田案, 淩非何根據明麵上的證據,定罪了知府和安和縣被抓來的幾個官員,其他涉事官員暫且不動, 祁遇詹和封單明都沒有異議。過了兩天,淩非何將審查結果遞交給時仁傑,時仁傑簡單審理後認同了他的結果,幾個官員被押送了都城。借著民田案,布政司衙門門口正式張貼了攤丁入畝的告示,百姓不知案中內情,但他們看到了真的有官員被定罪, 而不是官官相護, 一瞬間對淩非何和這項政策均是認可和支持。民田案已結, 現在隻等時仁傑那邊放鬆, 取消對淩非何的防備,向齊王借兵。之後等了幾日, 沒見時仁傑有所行動,三人剛開始還有些猜疑,後來想起來城外那個莊子上的校場還沒有建好, 現在就是把兵借來也無處安置。祁遇詹也安下心來陪著時未卿,這幾日, 他感覺到了時未卿有些焦慮,他不單單隻是粘他粘得緊, 晚上睡時還說起了夢話。為了讓他安心,祁遇詹還找了借口,陪他出去轉一轉,又費勁心思哄了很長時間。時間趕的很巧,又過了四日,祁遇詹剛收到校場完工消息,第二天樊魁又傳來消息,齊王派人送來了信。齊王一共寫了兩封信,一封是給時仁傑告訴他漕糧已經收到,詢問什麽時候調兵。另一個信是給祁遇詹的,齊王在信中問他銀鉤玉佩是否有消息。知道祁遇詹這些日子就是在等這個時機,樊魁打探出消息後沒有耽誤,將那封信送到了念林院。按著祁遇詹之前的吩咐,他還將消息一同給淩非何和封單明送了過去。這日傍晚,天將黑未黑時,祁遇詹一副氣勢洶洶地模樣,從正門闖進了布政司衙門。遇上有人阻攔,祁遇詹將他們製住扔在了一邊,一路闖到了淩非何落腳的院子。到了院口,祁遇詹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蘇然,沒等他說話,蘇然先提醒道:“後麵沒人跟著了,張頭領請進。”說完,蘇然將院門大敞,慢慢地躺在了院門口,頭一歪暈了過去。不遠處隱藏加望風的暗兵六衛:……祁遇詹知道他是裝的,腳步沒停,走到書房時一腳將門踢開,邁了進去。屏風後,淩非何和封單明坐在茶桌旁,早已等候多時。他白日收到消息,知道他會過來,現在見人進來,便將親自沏的茶為祁遇詹倒了一杯茶,道:“推行攤丁入畝一事,還要多謝你幫了我的忙。”推行這項政策,雖然不是他到梧州的主要目的,但是也是舉足輕重的,淩非何原以為在鄂州推行會是難度最大的地方,沒想到現在卻成了最容易的。那天晚上商議完計劃後,他們已經六天沒見過,雖然祁遇詹和淩非何兩人沒有獨處的機會當麵相認,但自那天之後,淩非何就單方麵地提高了對祁遇詹的親切感。不用他明說,祁遇詹已經從他招待的茶水和熟稔不見外的語氣中感受到了。頭頂著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祁遇詹坐在茶桌旁,對著淩非何一語雙關地道:“以我們現在的關係,說這話就見外了。”“好,不說這個。”淩非何問道:“事情準備得怎麽樣,現在開始嗎?”祁遇詹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放在手旁,點了點頭:“開始吧,我不便在這多留。”他轉頭,看向剛才那道視線的主人,見封單明正看著他手邊的茶盞,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麽,“封侯爺?”封單明抬起眼睛,看過去,“我亦準備妥當。”祁遇詹站起身道:“勞煩淩大人和封侯爺了。”淩非何沒說話,封單明卻意味不明地迴了一句,“表弟見外了。”祁遇詹頓了一下,如同什麽也沒聽見地看向淩非何,“這屏風我來?”淩非何看了一眼厚重的屏風,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無縛雞之力地雙手,“你來吧,真實些。”“好。”祁遇詹走到門門口,模擬剛進去的方向一腳將屏風踢到了地上。淩非何抬起屏風一角就要躺下去,這時身前橫起一隻手臂,順著看去,他疑問的眼神看向了手臂的主人,“怎麽了?”封單明指著屏風倒下蕩起的一片浮塵,“躺底下容易壓傷,你身上已經偽裝了傷,躺在邊上就夠了。”淩非何想起腹部畫的傷勢,沒有拒絕,和蘇然一樣躺在地上,一歪頭暈了過去。封單明靠近茶桌,道:“廣盛樓見。”祁遇詹點頭,轉身離開了。等他身影消失在院口,封單明看了一眼地上閉著眼的淩非何,動作迅速地將一個茶盞攏到了袖子裏,而後也走了出去。他踏出書房的一瞬,抬頭向六一的位置看了一眼,便躍上屋頂,接著夜色的遮掩藏起了行蹤。即使六一知道封單明看不清他,但他還是一凜,趕忙讓身旁的侍從迴去。免得淩大人在地上躺得時間長著了涼,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侯爺。在廣盛樓匯合,祁遇詹和帶上李四麵具的封單明去了時府。到了時府門口,兩人翻身下馬,門房見另一人是生麵孔,攔住正要詢問,就被封單明拂開。“張頭領,你怎能帶人擅闖巡撫府上!”祁遇詹經過門房,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府裏,嗓音陰沉地留下一句話,“叫時仁傑出來,我在念林院等他。”門房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沒敢再說什麽,等祁遇詹走遠了才敢跑向墨翠院。經過前院時,二人又將遇見的侍衛解決了,不過動手的是封單明,祁遇詹現在還處於中十香軟筋散狀態,不便出手。這也是他叫封單明過來的原因,說白了就是當打手的,不過祁遇詹不可能對封單明說這麽直白。到了念林院,封單明發現院裏的正房同樣也是大門敞開著。祁遇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和他走的時候一樣,正房沒有被動過,門口沒有一個人守著,方頭領和紀二也不知道去哪了。向院裏走,從打開的門看過去,能清楚地看見正房外間一地的淩亂,好似發生了爭吵摔砸之後的場景。確實是爭吵之後的模樣,不過房裏是祁遇詹和時未卿偽造出來給時仁傑等人看的。現在薑州已經來信,祁遇詹發覺時機到了,是時候離開時府了,便導出了這出戲。把封單明留在院門口守著,祁遇詹自己走向正房。他走到正房門口停住,從門口看進去發現了背對著門口坐著的時未卿。那道背影看上去有些說不出的落寞。時未卿早就聽到了有人進院裏,猜到會是祁遇詹,他轉頭看向門口,對上了對方的視線。祁遇詹看著神情低落的時未卿,低聲哄道:“我明日才動身,今日晚上還會迴來陪你。”第125章 時未卿起身走向過去, 停在祁遇詹身前,聲音中明顯興致不高,“我知道。”祁遇詹無聲歎了口氣, 俯身在他眼尾親了親, 轉移了話題, 又提了一遍一會兒要怎麽演。兩人說話封單明聽得清清楚楚,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完全沒意識事情的嚴重性, 更不會想到這兩人往後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沒過多久,遠處傳來聲音。“人來了。”祁遇詹道。時未卿看了一眼祁遇詹的胸膛,後退兩步拉開了距離。時仁傑距離念林院不遠處,聽不見院裏的聲音,時寬卻可以,他將兩人對話內容轉述給了他。時仁傑皺著眉頭走到門口,聽到了一道帶著怒氣的男聲。“你說你不成親, 我等你, 現在你告訴我想嫁給別人, 你答應我和我遠走高飛, 都是騙我?你和那個叫淩非何的小白臉才認識多久,我不信你會喜歡他!”時仁傑又聽到另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別過來。”接下來聲音裏的怒氣被壓下去,換上了隱忍克製的語氣,“時未卿, 你跟不跟我走?”時仁傑怕自己兒子說出肯定的答案,注意力完全被聲音吸引, 沒注意門口有人,他正要走進去, 沒想到沒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攔在了門口。時寬立馬祭出蛇頭劍橫在身前,肌肉緊繃滿身戒備,他感覺得到眼前之人武功不比他低,“你是何人?”時仁傑把視線目光移到了近處,先是看了一眼時寬,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封單明身上,出聲道:“李四?”這時,時仁傑側後方的林觀才把視線收迴來,也上前護在了時仁傑身前。封單明聽到那句小白臉,臉黑了一層,如門神一般擋在門口,沒有任何要給他們解疑的意思。祁遇詹如同才發現門口動靜一般,轉身看了一眼,突然向時未卿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要把人強製帶了走。時未卿什麽也沒說,順著力道踉蹌著撲倒祁遇詹懷裏,被攬住腰穩住身體後,手指蜷著忍了忍才沒有抬起來環迴去。看著正房門口的兩人,時仁傑眯了眯眼,沉聲道:“張三,大庭廣眾之下,你一個男子抱著我兒子要做什麽!”祁遇詹站在原地沒動,手抬起捂上了時未卿的嘴,似乎怕他說什麽不想聽的話,道:“時大人,這還不明顯嗎,張某當然是來搶人了。”“堂堂一屆大俠,如此做為不覺得有失身份。”時仁傑視線落在了祁遇詹的手上。祁遇詹緊了緊手臂道:“時大人是文雅人,怕是不知道江湖人粗俗,找媳婦要什麽臉麵。”時仁傑不知是被祁遇詹的動作還是話挑釁到,麵色瞬間沉了下去,“去把少爺帶迴來。話語還未落下,時仁傑身邊躍出四個人,時寬和甲大同時出手襲向了封單明,林觀和乙大躍向了祁遇詹。頃刻間,雙方交上了手。封單明留著手,和時寬兩人打成平手,祁遇詹這邊雖然兩人顧忌時未卿,不敢下手,但他不能暴露內力,而且他是演戲,又不是真要把人帶走,故意做不敵狀。看情況該離開了,祁遇詹揮掌襲向乙大,又側頭躲開林觀一拳後,鬆開了捂著時未卿的手,“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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