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未卿抓住那隻手緊緊握在手裏,心裏升起莫名的危機感。他對時慧瑤和淩非何之間如何一點也不關心,但時慧瑤對祁遇詹哪怕是多看一眼也不行。“那也不行。”祁遇詹動著鼻子,嗅了嗅,“你聞到什麽味道沒?”時未卿有些呆,沒反應過來,以為衣服有異味,抬手聞了聞,發現和往常一個味道,“是熏香的味道。”祁遇詹搖頭,“不是,是酸的,好大一股醋味。”時未卿以為祁遇詹堅持要跟著去,他顫著睫毛,攥緊了手指,這樣就好似可以把人緊緊抓在手裏,誰也搶不走一般。他抿了抿嘴唇,開口的聲音很低,其中隱藏的執拗卻非常清晰,“對於你,我一點也賭不起。”不知不覺中,他對眼前之人的依戀和占有欲已經到了某種的地步,任何一點他人覬覦苗頭,他都無法忍受。“好了,逗你的。”祁遇詹附身親了親時未卿眼尾,“不想我去,我就在念林院等你迴來。”時未卿攀著祁遇詹的肩膀,踮腳碰了碰他的薄唇,嫣紅嘴唇勾出淺淺的笑,“我迴來之前,你哪也不許去。”祁遇詹點頭答應,時未卿才頗為不舍地離開。他已經對時慧瑤有了防備之心,這次一個人去,連個侍從也沒帶,是降低她的警惕心,也是要看看他了多年的妹妹到底要做什麽。如果不是什麽要事,與祁遇詹無關,那麽就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很快就能迴來陪他。其實什麽事,時未卿心裏多少有些猜測。想想中午時慧瑤去過天香樓,這一趟很大可能與祁遇詹說的少女思|春有關。也就是說此事與淩非何有關,一想起這人影響他與祁遇詹的相處,時未卿心裏對他的抵觸和惡感又上升了。第093章 “兄長”時未卿進了芳夢院, 院門在他身後又緊緊關上。時慧瑤聞聲轉身,一邊帕子擦淚,一邊快步走過去, 她的聲音裏慢慢的全是委屈和驚慌, “兄長, 你可算來了!”時未卿掃視一圈院裏,對院中情況有了了解。院中間放著兩個長凳,凳子上各躺了一個侍從, 這兩個侍從身邊各站著手拿板子的侍從。很明顯就是他們造成了那兩個侍從昏迷著下半身都是血,生死不知。時慧瑤看著是個嫻靜的大家閨秀,實際上非常刁蠻任性,一點小事惹得她不高興也要拿侍從出氣。過了氣性又總以被自己的脾氣嚇到為由,便經常求到時未卿頭上,讓他解決。說得好聽是解決,實際上就是把打殺侍從的名頭甩給時未卿, 自己清清白白的。這次顯然也是如此。“他們又惹你生氣了?”似乎就是在等這句, 時慧瑤帕子掩麵, 哭得很是傷心。“兄長, 這兩個低賤侍從居然敢謠傳你在府裏養麵首,被我在路上撞見帶迴來審問是誰傳出來的, 沒想到這兩個侍從嘴硬,現在也沒問出來,是我太無用, 不光沒替兄長解決,還一個心急把人打死了, 又給兄長惹了麻煩。”後院歸徐氏管,打殺幾個侍從算不得惹麻煩, 能讓時慧瑤這麽說,這兩個侍從應該不是後院的。時未卿收迴視線,問道:“前院的?”“是。”時慧瑤點頭。“人送到我那去,我來解決。”“還是兄長好,若是娘知道,一定罵死我了。”時未卿沒走,等著時慧瑤露出她的目的。沒等一會兒,時慧瑤眼神不時看向時未卿,“府裏隻怕還有人在那樣說,兄長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傳出來的,不過我相信兄長,絕對不會做出養麵首的事情來的。”時未卿眸光一閃,第一次捕捉到了時慧瑤眉眼間惡意和嫉妒。隨即又否定,也許不是第一次,隻是之前從沒注意過這方麵,才沒能發現時慧瑤一眼能看穿的拙劣隱藏。時未卿看了時慧瑤一眼,“他們說的是真的。”以為還要再套套話,沒想到這麽容易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時慧瑤臉上的欣喜的表情差點忘了掩飾,她連忙換上了驚詫,“兄長為何如此,那也不能人侍從謠傳,親事在即,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影響了怎麽辦!”“我會查的。”目的達到,時未卿沒多留,離開了。時慧瑤進了房裏,侍女跟在後麵不解問:“小姐,我們要往外傳消息,為何提醒少爺,他知道了提前阻攔,豈不是要失敗。”時慧瑤嫌棄地把帕子扔到一旁,“擺脫嫌疑知道嗎,這樣就不容易懷疑到我們身上了。而且這事不急,還沒到時候。”她又問,“確定那兩個人的事會傳到父親那吧?”侍女迴道:“小姐放心,咱們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哼。”時慧瑤得意的笑了一下,“父親這麽在意名聲,在這個關口,知道了肯定不止一頓斥罵。”侍女跟著笑:“一有消息咱們得人會馬上傳迴來的。”那兩個侍從議論主家之事罪不至死,也算受了他的牽連,時未卿派人把他們厚葬又給家裏送了不少銀錢,此舉在不知情人那裏自然變相地承認了是他做的。不管是對府內還是府外,時仁傑一向表現的對徐氏相敬如賓,後院之事他從不插手,也就不清楚裏麵的實情。時仁傑此時剛從書房後的月季中出來,他鞋上蹭了不少泥土,手中抱的木匣也全是泥。坐到太師椅上動作輕慢地清理木匣,林觀進來稟告了這件事。時仁傑手中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讓卿兒來一趟。”林觀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迴道:“是。”時未卿讓何樓派去處理後續的人剛迴來,林觀就到了念林院。祁遇詹有些不放心,“這次可以陪你去吧。”時未卿還是拒絕了,“父親對你的態度不明,能不在他麵前出現就不在他麵前出現,父親對這樣的事不在意,叫我過去應該是有其他的事。”祁遇詹點點頭,相信時未卿的判斷,起身走到他麵前,手掌貼在了他的後腰上,把人貼向自己,笑著打趣道:“怎麽辦,我都快成你的金屋藏嬌了。”時未卿抬頭,小心翼翼問道:“你會討厭嗎?”祁遇詹手掌摩挲著柔軟纖細的腰肢,勾著嘴唇道:“那就要看看金屋裏麵還有什麽了,比如一個小郎。”時未卿感覺到什麽,又僵了一下,踮腳在祁遇詹下頜上胡亂親了一下,慌亂地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囑咐,“等我迴來。”祁遇詹笑著應道:“當然。”如時未卿所料,時仁傑多少了兩個侍從確實沒在意,隻隨口一說,“以後這樣的事做隱蔽些,這次又傳到我這來了。”時未卿垂眸,對於事情是怎麽快速傳到時仁傑這裏的,他沒有絲毫疑惑和意外。時仁傑找自己兒子了,不是為了這麽點小事,沒得到應聲也不要緊,聽到了就行。“上午和淩非何相處怎麽樣?”對這個親事,時未卿心裏的結解開了很多,他現在已經可以心平氣和地聽時仁傑提起。“還可以。”時仁傑詫異地抬頭看了時未卿一眼,他不止驚詫於他的迴答,還有這樣平和的態度。這樣的表現,放在時仁傑眼中就是他很滿意的意思。時仁傑停下手裏的動作,臉上帶起了真正高興笑意,“那就好,既然你滿意,這門親事就這麽定了。”時未卿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斂起了眼底的嘲諷。這麽說就好像不滿意能拒絕一樣。時仁傑這會兒心情非常好,想起他這個做父親的這麽些年也沒盡到責任,便叮囑道:“既然定下來,為父明日與淩非何商定親事,你就安心在府上待嫁,其他事情都不用你管了。”時未卿坐直身體,抬頭直直看著時仁傑,過來一會兒,淡聲道:“父親忘了明日是什麽日子了嗎?”“什麽”時仁傑其實記得,隻是一高興忘了,看著眼前書案上的木匣,歎了一口氣道:“為父當然記得。”時未卿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記不記得你自己最清楚。”木匣上還留著泥土,時仁傑或許急於證實,沒有繼續擦幹淨,他拿過鑰匙打開鎖,掀開匣子,取出裏麵的東西,舉到眼前道:“我忘了什麽也不會忘了你爹爹,何況是他的忌日,卿兒,你看,這對玉佩是你爹爹親手雕刻的,就是為了想留給你做新婚禮物用的。”第094章 時未卿猛地起身, 時隔多年,他沒想到時仁傑會拿出他爹爹留給他的東西。時仁傑指尖垂下的兩個玉佩外圓裏麵是一個花瓶形狀的鏤空,時未卿走近幾步, 看清花瓶上還刻著蝙蝠。時未卿慢慢伸出手, “這是爹爹留給我的?”時仁傑在他碰到之前收迴, 放迴來木匣裏,“是,這對玉佩是給你的新婚禮物, 現在還不能給你。”時未卿收迴手,深深看了一眼木匣,坐迴了椅子上,靜默了一會兒道:“婚期盡快安排。”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想要那對玉佩的心思。這也是時仁傑想要看到的,他如願了,卻沒有完全達到目的,他溫和地道:“這個自然, 你年歲已經不小, 我和你爹爹對你的親事都很著急, 還有一事想必你爹爹比我更擔心。”時仁傑停頓住, 沒再繼續說下去。關心則亂,在他爹爹一事上, 時未卿不得不任時仁傑拿捏,順著他的話接下去,“什麽事?”“之前為父任你折騰, 給你時間查你爹爹的事,既然查了幾年什麽也沒查出來, 你現在也同意嫁人,以後就安安分分輔佐你的夫君, 別再胡鬧下去了。”時未卿安靜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時仁傑又道:“此案隻是意外,匪徒也已伏誅,案子早就已經結了……”時未卿眸色暗黑,看著眼前的地麵,低聲道:“結案的匪徒手上沒有青色印記,你們沒有抓對人,此案沒結。”時仁傑手頓了一下,道:“你當時年紀小,連那一天的記憶都忘了,很有可能是記錯了,否則怎麽會這麽多年也沒查到線索。”那一天的事時未卿確實忘過,後來卻想起來了,他清晰的記得匪徒手上有青色印記,被砍傷跌落河流的堂哥,以及滿身鮮血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