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三十萬,你現在隻給我這麽點是什麽意思?」喬雲平的聲音。


    「我隻讓你把人綁過來,你的行為差點兒殺了她。」另一個聲音說。


    冷硬的聲線,是……


    「反正人我是給你帶來了, 」喬雲平急道, 「三十萬!一分都不能少!」


    緊接著, 喬雲平氣急敗壞的唿喊變成悶哼, 最後轉為幾下沉悶的搏鬥聲。


    而後是一陣混亂的聲音, 像是隔壁的門打開, 過了好一陣子, 腳步聲從裏麵出來, 門關上, 發出不輕不重的閉合聲。


    喬柚的意識也在這時漸漸清醒了。


    入眼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臥室, 麵積不大,但窗簾關合, 光線被削減得隻剩淺淺一層,房間的細節看不清, 隻能從大概的輪廓上感受到這間臥室的簡陋。


    就像是一間什麽都沒準備好的出租屋。


    她躺在床上, 但手腳都被綁住了,嘴倒是沒像各種電視劇裏那樣被堵住封住。


    手腳不便,喬柚花了一番功夫才坐起來。


    她是因窒息昏迷的,該說喬雲平沒下死手呢,還是她又一次命大呢?僅僅隻是昏迷,沒有直接死亡。


    和喬雲平說話的那個聲音,她當然聽得出來——是何霆彥。


    所以,喬雲平是聽了何霆彥的指示,把她綁過來, 好處是能從何霆彥那裏拿到三十萬。


    但是聽剛剛的動靜,喬雲平這三十萬不僅泡了湯,人估計也被扣在這兒了。


    喬柚本應該慌亂和恐懼的,可這兩種情緒到了一個臨界值,反而全轉為冷靜。加上這種情況,她也不是沒有預料過。


    還要多虧之前在兆溪就從鬼門關麵前走過一遭。


    房間裏沒有鍾,她分辨不出現在的具體時間,隻好挪下床,蹦到窗邊,用肩膀努力地去夠窗簾——


    失敗了。


    因為她發現窗簾竟然被釘死了,一條縫兒都沒留。


    喬柚隻能從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推斷大概的時間。


    還是白天,估計距離她昏迷沒過去多久。聽喬雲平和何霆彥的談話也能推出來,應該是剛綁好她,兩個人就出去商談報酬了。


    這時房門打開了。


    喬柚警惕地轉過身,一道人影逆著光站在門口,語調諷刺:「喬大記者,這麽快就醒了?」


    寸頭,身形健碩,年齡三十出頭。


    她仗著在暗處的優勢,不動聲色地掃了眼他背後的房間。


    像是客廳,這個視角能看見大門。


    屋子裝潢比較老舊,大白天的卻開著燈,說明採光不是很好。當然,也有可能是像這個房間一樣,窗簾都拉上了,隻能亮燈。


    正對著臥室的牆壁上掛著時鍾,時間是13:17。和她剛剛估計的大概時間對得上。


    還好。


    距離她迴到家樓下的時間不長,至少她還沒被帶離臨城。


    「何霆彥。」收迴視線,喬柚報出他的名字。


    何霆彥哼笑,走進臥室,反手關上了房門。


    「嘭」的一聲,很重。


    早已經痊癒的額角在這時好似又隱隱作痛,他越走近,那天的記憶就翻湧得越清晰。


    喬柚汗毛豎立,被他拽著頭髮撞向圍欄時那一瞬間的驚恐與空白再次襲來,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身後是緊閉的窗。


    衣料貼緊了後背,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


    「你還會怕?」何霆彥停在她麵前,麵容陰鷙,「我還以為喬大記者真的那麽有勇氣,海都敢跳,應該連死都不怕了才對。」


    喬柚穩住心緒,與男人森冷的目光直直對視:「那封威脅信是你幹的吧?還有我家裏的那些攝像頭和衣服。」


    「你很聰明,應該知道答案。」


    何霆彥打量著她說:「我還真沒想到你命這麽大,那種情形掉進海裏竟然都還沒死?現在看來,你記憶應該恢復了。」


    何霆彥知道她失過憶?


    喬柚第一反應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


    盡管她身邊的人知道她失憶了,但何霆彥,縱使能把她的個人信息和人際關係翻個底朝天,但這個隻要她和她身邊的人不說,別人就不會知道的事情,他一個跟他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人,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是從誰那兒套出來的?還是去她在兆溪入住過的醫院問來的?又或者問過那對救起她的漁民夫婦?


    無論是誰,總之一定會有這樣的一個中間人。


    那會又不會有一種可能:何霆彥掌握的她的個人信息,都來自於這個中間人?


    何霆彥對她信息的掌握細緻到了她父母名字的程度,唯獨知道這個的,隻有當初為了找她,跟隨警方迴宣江見過喬雲平和譚冬的江見疏。


    但喬柚是傻了才去懷疑江見疏。


    這時,喬柚頭皮一痛,何霆彥上前抓住了她的頭髮,迫使她抬起頭:「怕成啞巴了?」


    喬柚吃痛,咬了咬牙:「所以呢,你現在要殺了我?」


    要殺她,就不會大費周章把她綁起來了。


    何霆彥完全可以在她昏迷的時候就幹脆利落地把她處理幹淨。


    「我殺你,就太便宜你了,」何霆彥眯眼,陰沉地磨著牙說,「你斷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人的財路,懂嗎?」


    喬柚當然懂。


    兆溪的這條非法產業鏈,上至企業下至漁民,養活的絕不止何霆彥一人,他在這條複雜繁瑣的商業鏈裏都不過一隻蝦米而已,隻是撈的油水比別的蝦米多一些。她雖然在調查取證的途中就出了意外,但冒死保下的證據,依然給了警察一個又一個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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