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說:“怎麽可能那麽快?”儷姬正想瞪她一眼,跟她吵吵架,讓她不要老是跟自己抬杠了,但是一轉頭,看見澹台蓮州裹著一身風塵衝了進來。澹台蓮州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腳上還沾著泥呢,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泥腳印,嚴肅地問:“人在哪兒呢?”看到還倒在地上的女子,先是探了探對方的鼻息和脈搏,然後親自把人抱了起來,抱到了側廳的休息室。儷姬跟了過去,問:“表哥,小草還好嗎?”在她看來,澹台蓮州一下子變得不像是太子了,完全地成了一個精明幹練的大夫,澹台蓮州歎氣說:“不知道。救救看吧。”他琢磨了一會兒,開了一個方子,讓士兵去藥房取藥煎藥。儷姬聽見其中一道藥材:“人參?表哥,你要把人參作藥給小草吃啊?”澹台蓮州說:“嗯。既然我見到了就要救的。”儷姬欲言又止,沒有把自己的心裏話問出來,她想:人參這樣珍貴的藥材非常昂貴,而小草隻是個庶民,可以賣好多個她了。阿婉在屋外聽見了,也不禁掩了掩嘴唇,說了句:“荒唐,竟然拿人參救一個庶民。”正在從她身邊的經過的小將軍小飛忍不住迴嘴:“怎麽就荒唐了,太子就是這樣慈愛眾生,他對我們士兵向來如此,有什麽稀奇!”阿婉被懟了一句,不敢再說話。與小草交好的其他學生自薦留下來守夜照顧,但是三日之後,她看上去還是病體沉屙,眼見著是救不迴來了。澹台蓮州在給她把了脈以後,沉默了許久,抬起頭,看向空蕩的橫梁,說:“胥仙子,可否請你現身,救她一救。”胥仙子?儷姬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先是迷惑,一怔,接著,她覺得腦子裏仿佛撥雲見月般,一下子就想到了啊,是仙女姐姐!她眨了下眼睛。青衫女子像一陣風般倏忽而現,飄然而至,玉立婷婷。儷姬聽見其中一道藥材:“人參?表哥,你要把人參作藥給小草吃啊?”澹台蓮州說:“嗯。既然我見到了就要救的。”儷姬欲言又止,沒有把自己的心裏話問出來,她想,人參這樣珍貴的藥材非常昂貴,而小草隻是個庶民,像她這樣出身卑微的女孩子賣身的話,可以賣好多個她了。阿婉在屋外聽見了,也不禁掩了掩嘴唇,說了句:“荒唐,竟然拿人參救一個庶民。”正在從她身邊的經過的小將軍阿飛忍不住迴嘴:“怎麽就荒唐了,太子就是這樣慈愛眾生,他對我們士兵向來如此,有什麽稀奇!”阿婉被懟了一句,不敢再說話。與小草交好的其他學生自薦留下來守夜照顧,但是三日之後,她看上去還是病體沉屙,眼見著是要救不迴來了。澹台蓮州在給她把了脈以後,沉默了許久,抬起頭,看向空蕩的橫梁,說:“胥仙子,可否請您現身,救她一救。”胥仙子?儷姬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先是迷惑,一怔,接著,她覺得腦子裏仿佛撥雲見月般,一下子就想到了啊,是仙女姐姐!她眨了下眼睛。青衫女子像一陣風般倏忽而現,飄然而至,玉立婷婷。第114章 儷姬眼睛都看直了。她舍不得眨眼睛,生怕跟上次一樣,要是在她眨眼睛的時候,仙女姐姐就消失不見了怎麽辦?她盯著胥菀風走到了床邊,掃了這個少女一眼,道:“她已經油盡燈枯,壽數將至,就算是我也迴天無力,我隻會劍,並不會朽木迴春的治療法術。”澹台蓮州道:“你稍稍把靈力輸入她的身體中運轉一個周天試試。”胥菀風冷若冰霜,那張如冰雕玉琢般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她漠然地望著澹台蓮州,過了一會兒,才握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屋子關閉門窗,床頭的光線黑暗,儷姬看見小草的身上似乎亮起了一點瑩瑩的微光,她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了起來。等到胥菀風鬆開手以後,不過幾息的時間,小草輕輕嚶嚀一聲,睜開眼睛,眼見著是轉醒了過來。儷姬親眼見到這樣的神跡,靈魂巨震,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讓自己沒有驚唿出聲,她深吸一口氣,都忘了唿出來。真的是仙女姐姐!澹台蓮州也高興了起來,道:“胥仙子,我欠你一個人情。”胥菀風冷淡地說:“沒欠。我又不是凡人,哪兒來的人情。這點靈力不足道也。”儷姬看看小草,又看看胥菀風,再看看胥菀風,再看看小草,崇拜敬佩得無以複加。她顧不得矜持或是嬌媚,提起裙擺,三兩步上前,撲到胥菀風的麵前,深深地向她行了個禮:“多謝胥仙子出手相救。”胥菀風瞟了她一眼,很是生疏地迴:“不用謝。”胥菀風又轉頭麵對澹台蓮州,意味深長地說:“我至多隻能做到這一步了。”澹台蓮州臉色沉沉,喟然道:“嗯。謝謝。”胥菀風拂袖消失。澹台蓮州問了小草幾句話,她意識還算清醒了,想要給太子磕頭道謝,被攔了下來,又說想要迴家去。澹台蓮州坐在床邊,為她整理了下鬢邊的頭發,手掌貼在少女枯黃透著死氣的臉龐,像是溫柔地托著一朵將要枯萎從枝頭跌落的花。他看上去是那樣地俊美,這種美卻讓人生不起一絲世俗愛慕的欲望,反而心頭酸澀。像是位慈愛的父親,又像是悲憫的神明。他平靜地道歉:“對不起,沒能早點遇見你。“沒能早點發現你病得這麽重。”小草卻很高興,耳朵都紅了,她搖搖頭,又茫然,完全不明白太子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她也不善言辭,憋了半天,才用土話說:“應該是,我要謝謝太子。”她沒念過書,嘴也笨,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她見過的世麵那麽小,太子對她來說曾經是神話裏才會出現的人物,而她則像是牛馬一樣渾渾噩噩、辛辛苦苦地活著。而太子來到了這裏,要教她們織布、認字,盡管隻是一小段時間,但她已經覺得自己活到現在值得了。她很高興自己那天大著膽子去報了名。就算村子裏的其他人都跟她說:你又窮又醜,這樣的好事怎麽可能輪到你頭上。澹台蓮州鼓勵她說:“要活下去。”小草點點頭,勉強地打起一個笑。小草的父親從村子裏趕來照顧她,但是七天後,她還是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斷了氣。儷姬無法相信:“怎麽會呢?我昨天來看她,她還跟我有說有笑,我們說了好一會兒話呢。”她比澹台蓮州的反應要強烈得多。當小草真的被換上壽衣,被父母雇了一輛車接走時,她還在站在門口眺望,總覺得能看到小草起死迴生,從木車上重新坐起來,跟她說話。澹台蓮州道:“迴去吧。”儷姬還怔怔的:“可是,可是,太子表哥你還把珍貴的人參給她吃了,還請仙女姐姐給她治病,她怎麽還是死了呢?要是這樣她還是死了,你做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她隻不過多活了十天。”不光是儷姬,陪侍一旁的阿婉、阿霜都是這樣想的。澹台蓮州卻毫不猶豫,篤定地迴答:“有意義!“十天也好,一天也好,一個時辰也好,隻要有一線生機就有意義,我怎麽能不去救?”這次他會救,下次他還會。晚間。阿婉感歎道:“太子真是個怪人,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貴族男人。”阿霜也說:“豈止是貴族男子。”此時此刻,她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大體相似,她們想:作為媵妾來到昭國的她們不過是棋子而已,來之前,王後讓她們一定要照顧儷姬,父王也叮囑她們完成任務,必要時候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這個念頭現在卻動搖了。實在是忍不住去想,要是她從小生在昭國,生作太子的親妹妹,太子會這樣無情地讓她們去死嗎?要是她遇上小草這樣的情況,昭太子與她們的父親慶王之間,哪一個會救她?而儷姬還在因為親眼見到小草去世而難過,夜裏忍著小聲哭泣。侍女都睡著了,她卻哭得愈發清醒了。儷姬哭得久了,總覺得胸口悶,頭暈,她給自己披了一件衣裳,躡手躡腳地出門去,想要透口氣。她坐在廊下,仰頭望著皎潔的明月,不知為何,淚意又湧了上來。一隻手拿著一塊手帕從旁邊遞到她的麵前,胥菀風道:“別哭了。”儷姬像是魂魄被抽空,她傻傻地拿過手帕,擰緊,問:“仙女姐姐,你救不了凡人嗎?”胥菀風緘默,她被問住了。她從有記憶起就在練劍、練劍、練劍,仔細一想,她更擅長殺,而不擅長救。昆侖以前甚至完全不沾凡間俗世,還是從這一代仙君開始,才破天荒地讓弟子下凡去斬妖除魔,救下一個活生生的凡人。“假如是有妖魔要殺你,我還可以救你,但是生病了的話,我卻沒什麽法子。”胥菀風實話實說:“太子救的比我要多。”儷姬不哭了,隻是還在輕輕啜泣,肩膀抖動。胥菀風不甚溫柔地勸她:“小公主,迴去睡吧,晚上風大,別凍著了,你們凡人得了風寒是會死掉的。”儷姬乖順聽話地起身,才走了半步,她迴過神,一雙明眸淚汪汪的,問:“今天你不在太子表哥身邊護衛嗎?”胥菀風不迴答。儷姬像是鼓起畢生勇氣,又問:“……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我本名姓賀,單字一個菁,儷姬是我的封號,小名是皎皎。”胥菀風還從未向澹台蓮州以外的凡人吐露過自己的名字,理智上,她不應當迴答,但不知為何,被儷姬這雙誠摯清澈的眼睛望著,她竟然迴答了:“我姓胥,名菀風,還未出師,沒取道號。”與此同時。澹台蓮州正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抱著小白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