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了這傳聞,僅半天時間兌錢的人就頂以前半個月,而且以前人家都是用多少兌多少,現在由於擔心遲了會兌不出,一窩蜂要把所有票子全兌現。那些錢都被他用來買了貨囤著呢,一時半會哪有這麽多現錢能兌?這可不是出大事了嗎!


    鮫人綃虧的三萬多兩銀子說少不算少,對袁氏商行來說還沒到傷筋動骨的份上,但興榮錢莊就不一樣了。做錢莊第一重要的就是信譽,要是兌不出錢,商家就不會再認他們錢莊的銀票,銀票花不出去,在人手裏跟廢紙有什麽區別,人家能不急麽?


    「什麽?」袁洪厚一拍桌子想要站起來,剛動了一半竟因為腿軟又跌了迴去,額上不停冒著虛汗,顫聲問道:「咱們還有多少現錢?」


    掌櫃比劃著名報了個數,也急得滿頭大汗:「照他們這麽兌下去,金銀銅錢加起來也不夠兌上三天的。我來的時候已經讓夥計關了門,咱們每日就兌半天,應當還能再撐上一撐……」


    不等掌櫃說完袁洪厚又是一陣暈眩:「你怎麽能關門呢!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得想法子給人兌錢,隻要能撐上一陣子流言就不攻自破。你這門一關,不就坐實了咱們沒錢兌給他們嗎!」


    「可、可不這樣咱們根本撐不了一陣子啊……」道理掌櫃也懂,但這不是左右都沒辦法嗎!


    袁洪厚有氣無力地對掌櫃擺了下手,示意他先就這樣吧,然後又叫來下人吩咐道:「你去趟商行,讓幾位掌事趕緊盤點一下咱們的貨有哪些可以馬上脫手的,再讓他們找些人抓緊時間去別處錢莊調錢。」


    當日袁氏商行幾大車現銀運到似錦閣,城中不少人看見了,第二日似錦閣大張旗鼓把那筆錢運出城,不少人也看見了,再加上後來似錦閣老闆跟袁氏商行老闆在街上吵那一架,袁氏商行最近在鮫人綃上虧了錢可以說是眾所周知。


    三萬五千兩銀子究竟有多少絕大部分人不是很有數,一個小富人家的全部積蓄兌換成銀不過幾百到幾千兩,三萬五千兩的虧損在他們眼裏已經是一筆巨額錢款了。而這其中又有許多人是逃難來的,全副身家都換成了銀票,自是比城中百姓更急,哪管這筆虧損是不是真會動搖袁氏商行的根本,反正把錢拿到自己手上才最保險!


    銀票一張張收迴,現銀一筆筆被兌出去,興榮錢莊的庫房就快要見底了,可袁氏商行那邊想甩賣的貨卻沒甩出去多少。


    人就是這樣,當城裏米麵糧油價錢天天漲的時候都恨不得一次搶上他好幾大口袋,現在袁氏商行為盡快脫手貨物降價了,買的人反而少了,大家都在觀望,就怕自己買貴了,一天天的隻等著它降一點,再降一點。


    那降的都是錢吶!袁洪厚肉痛得要死,而且現在也不是降價的事,他越降人家越不買,隻能寄希望於兩條途徑:第一,等別處分號調錢;第二,找人借錢墊著。


    前者如今局勢混亂,帛州境內的還稍微好調一點,外地不少地方隔著戰火,道路都不一定通,哪有那麽容易調錢。而至於後者——


    「袁老闆,這是你自己的事,當然得你自己想辦法,找本官做什麽?」汪敖滿臉莫名。


    如今這溧汶城中能一下子拿出這麽大一筆錢的,除了徐家也就隻有吃了他大量孝敬的刺史汪敖,然而麵對袁洪厚的請求汪敖卻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半分銀子都不肯借給他。


    「汪刺史!別忘了你這一年多來是靠了誰才斂了這麽多財!」


    袁洪厚這些天是真急昏頭了,對著汪敖放下狠話,汪敖麵色一沉,不悅道:「袁老闆,注意你的身份!你不過一介商賈末流,也敢威脅本官?本官說沒錢就沒錢,那些都是府庫的銀子,本官有責任替朝廷看好了。」


    有了錢以後袁洪厚一度不把當官的放在眼裏,可到了這時候當官的優勢便顯現出來,哪怕他袁洪厚再有錢,汪敖想整他隨時可以動手,而他卻動不了汪敖分毫。


    袁洪厚被汪敖氣個半死,交了那麽多孝敬錢,到了要救命的時候這貪官竟半點忙也不肯幫,隻換來涼涼一句「要不是看在你我往日有些交情的份上,今日我根本不會見你」。


    他在心裏罵了汪敖一路,迴到府中剛坐下喝口水,又有商行的掌事跑來了。


    「東家!不好了!不好了!!!」


    袁洪厚一口水全噴了出來,他現在聽不得諸如「不好了」、「出事了」之類的詞,放在往年還有可能是底下人大驚小怪,可在這一個月每迴有人來報就是真的不好了。


    「又怎麽了?」


    「京城錢莊分號來信,說那邊的銀錢也兌完了,問咱們調錢呢……」


    那人話音剛落,又一人跑來:「東家!蘭隴碼頭那邊的漕商扣了咱們的貨,說什麽時候把他們的銀票兌現了什麽時候放。」


    「東家!寧漳那邊好幾家鋪子都被人搶了,說是用來抵銀票……」


    「東家!」


    「東家!」


    ……


    急報一個接一個,因錢莊兌不出錢帶來的一係列後果逐次爆發,袁洪厚越聽心越涼,終於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雲妙晴就是在這時候帶著霍嵐登門的,彼時袁洪厚剛被人抬上榻,掐著人中悠悠轉醒,便聽下人來報說雲家小姐在府門外等著見他。


    「不見!不見!」袁洪厚喘著粗氣將榻邊花瓶狠狠砸出去,就算他一開始不明白,到現在也完全懂了,京城離這裏這麽遠,半個月的時間都不夠這邊消息傳過去,更別說那邊的信報迴來。這分明就是個圈套,什麽花魁大賽什麽鮫人綃什麽行善成風都是幌子!那姓雲的一開始就盯上了他的錢莊,隻差一個煽動眾人從他錢莊紮堆兌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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